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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微服


  那一夜九歌睡的并不好,逃婚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她有些郁闷。随便吃了点早饭,准备出门转转。

  却见家里的老管家带着丫鬟小斯在院子里倒腾,将原先倒扣着的几个咸菜缸都翻了过来。

  管家见九歌过来,恭敬行了个礼。

  九歌问道:“黄伯,你们这翻箱倒柜是在寻什么宝贝?”

  黄伯皱了眉头道:“禀大人,昨天黎明时候,小的起来上茅房,瞧见北护卫,扛着一个要饭的乞丐翻上墙进了府,当时想着有北护卫在,也没当回事。后来想了想,那个乞丐虽然穿的脏兮兮的,但料子却是名贵好货,我寻思那乞丐或许是黒道上的盗匪,扮个乞丐模样,骗得北护卫的同情进了府。果然,到现在也没找到他。”

  九歌又道:“你们直接去问问北连墨不就好了。”

  黄伯支吾道:“北护卫虽然一身好本领,但,但他好像不大爱说话,所以……”黄伯的眼睛突然一亮:“咦,那乞丐,不,是盗匪的身形竟和大人的有几分相像,哎,能和大人相像也是他的福气,要是捉到了还真下不了手修理。”

  九歌呛了一口气,道:“黄伯,辛苦你了,怕是早饭还没吃吧?”

  黄伯立刻道:“身为大人的管家自然要为大人的安全着想,一两顿不吃不要紧。”

  九歌做满意状点点头:“黄伯,你领着大家去吃饭吧,多加几个鸡蛋,昨天那个乞丐,也就是你说的盗匪,已经……”

  九歌示意黄伯近前来。黄伯竖着耳朵往前凑了凑,九歌神秘道:“昨天那个乞丐其实是北护卫同乡的远方亲戚,来上京办点事,结果被毛贼盯上偷的十分干净,饿晕在路旁,北护卫遛马碰到,才扛了回来,现在已经拿了盘缠回去了。”

  黄伯唏嘘道:“看不出北护卫平时冷冰冰的,想不到也是个热心肠,以后也要和他多交流下才好。”

  九歌忙道:“虽然他心眼好,但这件事关系到他的面子,虽然他自己未必在乎,但还是不要提及的好。”

  黄伯会意点点头,带着一众人去了厨房。

  三天后,江北白水河又发了一次大水,地方官员上报朝廷说灾情颇重,粮食颗粒无收,满街老幼妇孺皆食不果腹,希望朝廷能拨些粮食赈灾。

  九歌作为户部侍郎斟酌再三,决定亲赴白水河勘察灾情。

  户部尚书李儒拖着六十多岁的病体,前来送行。

  他喝了杯凉茶压了压咳嗽道:“孟侍郎啊,老夫老了,我们户部本就比别的衙门清闲,平日里自然也比不得别人威风,孟侍郎这样的人才能来我们户部,老夫也觉得脸上有光,以后还要靠你们年轻人啊,这次孟侍郎去勘察灾情,定要再给我们户部长长脸。”

  九歌起身谢了李儒的关怀,又表了下决心,再请他保重身体,户部的门楣必会在再次璀璨。

  送走李儒已是天近黄昏,看着他颤巍巍的身影飘摇在夕阳已尽的苍茫暮色里。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她深感压力。

  第二天启明星刚从天边升起,孟府门前停着的一辆小马车便悄无声息的驶出金陵城。

  九歌坐在马车里半眯着眼打瞌睡。

  本朝最威风的莫过于刑部,刑部尚书沈鸿鹄,是这一朝中的佼佼者,此人志向高远,断案如神,不管什么样扑朔迷离的案件到他手中便能真相大白,敢审旁人不敢审的案,敢抓别人不敢抓的人,是楚帝手中一把利刃。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而这次楚帝在大殿上单单叫了沈鸿鹄与她觐见,只说让他们以后多走动,多交流,以后的事还要拜托两位爱卿。

  至于什么事,楚帝并未言说。

  九歌望着一脸公正的沈鸿鹄,思量最近的所做所为,是否有那一条触犯了天威,越思量越觉得楚帝心思难猜,搞不好哪一天楚帝不高兴,随便寻个由头灭了她的九族。

  灭九族她其实是不怕的,可是,万一楚帝只想把她咔嚓了,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马车顺着官道行了许久,她掀起帘子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道路,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只是一丝,一闪而过,短的不足已让她在意。

  难得北连墨没有跟来。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果然微服出巡这个点子要更高明一些。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一个幌子才能办得成。

  晌午时分,赶车的老伯和两个小斯找了一家不大的客栈歇脚。

  两个小斯是她府上的人,她本不欲带,可是涓云说江北山高路远,多些人照顾她总是好的,再说两个人实在不算多。此时他们两个一副书生装扮再配上他这个纨绔子弟倒十分相宜。

  九歌以为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定要认真体察民情,想百姓所想,忧百姓所忧,自然也要乐百姓所乐。

  九歌觉得民以食为天,首先要体察的自然是各个酒楼的饭菜,百姓的口味很重要。顺带逛了两个庙会,观了一场比武招亲,还调解了一对吵架的夫妻。

  三天下来路没赶多少,热闹倒是没少瞧。

  赶车的老伯小声对两个小斯嘀咕:“你们这位公子性子直爽,长的也俊,只是逛了这么些庙会却不见买什么东西,倒也少见。”

  小斯沉默一会儿道:“我家公子节俭。”

  老伯楞了楞没再说话。

  第二天赶车的老伯因为天热中暑不能继续赶路,一直歇着。

  直到第二天,九歌忍痛给老伯加了钱,他才又变的生龙活虎,甚是殷勤。

  一路行来她并未见到什么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她有种不好预感。

  是夜。

  九歌背上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袱,乘着夜色悄悄从客栈的后门溜了出去,临走时牵走了后院唯一一头灰色毛驴。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今晚走的这条路,是她事先勘察好的,在确定不是荒山野岭的情况下,大胆前行。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凉风习习,乌云遮月,眼看就要下雨。

  九歌抽了一鞭毛驴的屁股,加快脚程。

  如此一番,又是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什么客栈,村庄。

  她记得这条路上明明就有几家客栈,虽然简陋,但投个宿还是没问题的。她还特意给了赶车的老伯两锭银子帮她探了下路,很是心疼。

  莫非那老匹夫拿了银子竟没办事?九歌一边在心里骂他无耻,一边寻觅落脚之处。

  人困驴乏,举目四望,天际乌黑沉沉,小路旁树影绰绰,歪风斜吹,略显妖异。

  她不禁打了个寒蝉。见不远处有一棵比较大的树,至于什么树,天太黑,看不清楚。

  她准备在那树底下凑合一宿。那灰驴走累了,站着不动,她只好先将驴拴在就近的小树上,自己背着包袱走了过去。

  大雨如柱,顷刻泼下。九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如一滩烂泥。

  她想她终于逃出了魔抓,再也不用虚与委蛇假客套,再也不用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活,她不必刻意扮演谁,只做自己。

  她拍拍怀里沉甸甸的包袱很是满意,有了这些钱,她可以找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小镇,开一家小店,不拘卖些什么,夏天有凉风,冬日有热碳;细数春雨,远观秋雾。只要自在又何必在乎生活在那个世界,更何况那个世界未必比这个世界好。

  她疲惫中带着微笑,那样的憧憬,在她六岁时就填满了她的心房,即使后来,机缘巧合做了个十八线演员,混饭吃,她也从来只想过那样简单平凡的生活。

  她觉得那样的日子快要来了。

  九歌恍惚着,她觉得她过上那样的日子,还得感谢现在的这幅躯体——孟九歌。

  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为她立一块碑。

  一会儿又唏嘘感叹,孟九歌倾城倾国又聪明过人,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呢,真是红颜薄命啊,白白便宜了她一个无辜的路人。

  雨势渐小,不远处的泥泞小路上,隐隐约约窜动起几个火把,越走越近。九歌觉得到这棵树的目标大了些,小心往就近的草丛挪了挪。

  有个大汉喝到“谁!”

  小树上的灰驴受了惊吓,扯开了缰绳跑了老远。

  其中一个:“你不要大惊小怪,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兄弟那还会有人,想是个野畜生吧!”

  九歌透过草丛看清他们一共三个人,一个光头,两个青年,皆是武人装扮,手里都带着家伙。

  见他们都靠在自己原来靠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光头道:“这次上头叫我们兄弟三人去解决的人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其中一个道:“管他什么来头,老子这把刀还不照样砍。”

  另一个道:“你还说,要不是我拉着你,你就冲进客栈了,没看见他身边的那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一举一动都不像一般人,再说,上头吩咐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一丝线索,咱们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才好下手。”

  其中一个不服:“解决个人还那么多弯弯绕绕,要不是你抓的那个赶车的老匹夫说人会走这条道,也不会在半道上被人抢了马。到现在人没找到人,还丢了马。咦,你说那小子是个什么人物,身手还不错,胯下那匹白马真是极品。可惜,老子打不过他!”

  光头道:“知道打不过就少惦记人家的白马,正经事还没干少惹麻烦!”

  “杀个朝廷文弱还不是小菜一碟,费不了多大功夫。”

  三人说话间,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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