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凄惨的场景
张谷正卖力帮衬着卸一箩箩框的鱼，身上系着黑色的防水围裙，脚上穿着同款颜色质地的雨鞋，汗如雨下。
“还有十框，没吃饭啊张姐，抓紧时间啊！”男人在车厢里大喊，车箱门口的鱼已经堆积如山。
张谷抬手抹抹如雨下的汗，加快动作。
薛贝贝一直站在外围看，看到忘记动弹，更别说离开。
虽然昨晚听周校长说她对何岁家境有了一定程度了解，但是当看见何岁妈妈在这种地方做着这种工作……
呲。
脚上一凉。
只见一辆电动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溅了她一身污水，污水穿过衣服，生起一股凉意。
薛贝贝反应慢半拍向旁边一跳，然而已经没用了，衣服就不说了，她最爱的椰子鞋鞋面黑了大半，全是污渍，不堪入目。
“……”薛贝贝内心是崩溃的。
半小时后，张谷终于把鱼卸完，她已经把防水围裙和雨鞋换下，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一张红票子。
男人叨着烟：“一小时不到就赚了一百块，张姐，要不是我腰扭到，这种好事轮不到你。”
“是是是，下次有活再携带我啊。”张谷把纸币叠好，放进口袋里，语气卑微。
男人把烟扔地上，关上车厢的门。
张谷离开。
走了几步，竟看见本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小财神此时坐在阶梯上，手里拿着鞋子正用纸巾擦，只是怎么擦也不干净，好看的小脸蛋鼓鼓的，藏着一股气。
张谷连忙走过去：“姑娘，你怎么在这？”
薛贝贝抬头，一脸苦闷，不知道从何解释，只问：“阿姨，你知道附近哪有好吃的饭店么。”
她真的要被饿坏了。
张谷愣一下，随即失笑：“不用去饭店，走，阿姨也还没吃，去我家，我给你做饭。”
薛贝贝犹豫。
“阿姨知道你嘴刁，你放心，我保证会好好煮，让你觉得好吃。”张谷慈祥的说。
薛贝贝把鞋子套上，站起来跟着走，犹豫几秒，问：“阿姨，你不觉得我麻烦么。”
刚才餐厅里那个妇人实在太过份了，她不过多点两道菜而已，用得着那么骂她吗。
现在想起她都气不过。
“这有啥啊，能吃是福，会吃更是福。”张谷笑道，一脸慈祥：“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就算是麻烦，也麻烦得起。”
张谷知道关琳什么背景，关琳本人就有相当耀眼的经历，也知道关琳的女儿特别本事，是专门研发份子一类，上次电视里还宣扬过，可牛，四舍五入就是科学家了。
儿子更是上市公司的老板。
女婿更是厉害，不仅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更是国内护肤品龙头集美的老板。
出生在这样家庭的女孩，生活条件又怎么会差呢，就算是挑剔麻烦，那也是人家挑剔得起，没什么可说的。
薛贝贝觉得自已被治愈了。
同时奇怪，为什么何岁妈妈这么好，但何岁的脸却这么臭。
“阿姨，你叫什么名字。”薛贝贝来了兴致。
“我姓张，名字一个谷字，农村人嘛，就希望谷子多。”张谷回答，同时指路：“穿过前面两条街就是，很快就到。”
“薛贝贝，宝贝的贝。”薛贝贝自我介绍。
“嗯。我知道。”张谷点头：“对了，你今天看见我儿子了吗，你在哪个班。”
“看见了呀，我跟他同一个班。”薛贝贝低头盯着鞋上的污渍，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还以为尖子班都是学霸好相处，没想到麻烦精哪里都有。”
“遇到麻烦事了？”张谷听出来了。
“嗯，”薛贝贝是嘴里藏不住事的人，一问，她就说了：“……她们是不是很过份，我最烦别人在我面前阴阳怪气说话，真想揍她们一顿。”
“是挺烦人，不过人嘛，有好也有坏，控制不了。”张谷帮腔：“小岁也没少被人欺负，虽然他从来不和我们说，但我知道。”
说到这儿，张谷脸上露出一丝哀伤，见薛贝贝一直低头看鞋子，她道：“这些污渍很容易搞定的，等会到家的时候你把鞋子脱下来，我给我弄干净。”
“不用啦阿姨，”薛贝贝哪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吃饭还要人家给她洗鞋：“我让我舅舅重新给我买一双就好了。”
反正这个颜色穿腻了，她正好可以换。
张谷一听，震惊：“你这鞋这么贵，这就不要啦！”
周校长说这鞋七八千呢！
看着好好的，一点也没破！
薛贝贝被张谷夸张的神情吓到，她抬手挠挠头，不好意思说她向来这样。
她很少有一双鞋子是穿过两个月的，甭管多贵。
舅舅疼她，每次就算她不开口提，也会主动送她最新出的鞋子，什么牌子都有，一来二去，她就养成这种习惯，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现在听张谷一说，薛贝贝觉得自已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
“哎哟姑娘，你这样我可心疼了，这个污渍洗洗就行，犯不着换新。”张谷抬手锤锤心窝子，看起来是真的心痛。
薛贝贝见状，哪敢再提换鞋的事，她忙道：“成成成阿姨，你帮我弄干净，我不换就是了。”
“那才对。”张谷听了，不锤心窝了：“阿姨知道你家里有钱，但是勤俭节约是美德，不该花的不要乱花。”
“噢。”薛贝贝没有争论，低着头乖乖应答。
走过两条街，薛贝贝根本没看见像样的房子，倒是不远处有个垃圾场，一侧有几间平房并排，看起来是垃圾场的人住的地方。
屋檐下挂满衣服，走廊上站着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有一家门口坐着两个老奶奶，她们正在编制竹篮。
“阿姨，你家房子在哪啊。”薛贝贝随口问一句，她真的太饿了。
她跟妈妈一样，都是挨不得饿，一饿头就要晕。
“呐，到啦，这平房第一间就是我家。”张谷道。
“！”薛贝贝整个人是ORZ状。
虾米？
何家人竟然住垃圾场？
张谷给薛贝贝介绍门前的两个老人：“这个是我妈，小岁的外婆，这个是小岁的奶奶。”
“！”薛贝贝震惊升级。
刚才她一眼就看见这两位老人，两人少说八九十岁，瘦骨嶙峋，明明眼睛都看不清，但仍倔强编竹篮，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补丁。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穿补丁，薛贝贝实在不敢想像，然而没想到，这就是何岁的家人。
“阿谷，这是……”何奶奶眯着眼睛，仰头，问。
“这是小岁的同学，我请她来我们家吃饭。”张谷解释。
“这样啊……”何外婆站起，热情：“同学，屋里小，别见外，我去给你倒茶。”
薛贝贝鼻子有点酸，因为何外婆站起来后她发现老人身高已经严重缩水，比她矮了两个脑袋，而且特瘦，显得衣服空荡荡。
然而这样的老人还要干活，不能颐养天年，相比起来，她外婆还有爷爷真的是超级幸福。
虽然她外婆还在工作，但那是外婆自已的选择，不像何岁家人，是被迫，是生存。
薛贝贝注意到老人们破损的手指头。
“外婆别客气，我自已来就行。”薛贝贝伸手扶了老人一把，太瘦了，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
“好，那你自便，当作自已家就行，别拘谨。”何外婆拍拍女孩的手背，热情叮嘱。
“嗯。”薛贝贝鼻头酸涩增加。
中午因为许慧笑和毛冉冉两个人，让她对这个镇的人没有好感，可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还是有热情善良的，她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进屋后，薛贝贝的震惊……
化成了心酸与苦楚。
这平房是一间大单间，但是用铁杆以及防水的编织袋生生变出三间房，此时其中一间房的卷帘撩起来，薛贝贝看到里面摆放的铁架上下床。
屋子里的家具都很旧，说是从边上的垃圾场捡回来也不为过，数量还不多，整个厅只有一个柜子和一张餐桌数把椅子。
剩下的地方，堆满了纸皮和各种空瓶子，看样子是准备卖的。
虽然是这样，但是一切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显乱，空气中也没有难闻的气味。
屋子里有个坐轮椅的男人，双腿还在，但应该是废了，因为其中一条腿垂落到地上但男人不自知，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不过小女孩的神智……
不正常。
咧开嘴傻笑，有口水在嘴角流淌。
天。
薛贝贝虽然听周校长说过何岁的家境，但是语言的冲击力是万万比不上肉眼所见。
说实话，薛贝贝一直这么凄惨的场景只在电视里存在，但原来……
真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张谷走过去把丈夫的腿拿起来放在脚踏板上，介绍：“这是小岁的同学，她来咱家吃顿午饭。贝贝，这是小岁的父亲，那是小岁的妹妹。”
“你好。”薛贝贝点头。
何父点点头，没说什么。
“贝贝，你先坐一下，我去做饭。”张谷说完，朝厨房走去。
整间房子，只有厨房和洗手间是实心墙，三间房都是自已用栏杆和防水布隔起来的。
算一算，何岁家足足八个人，加上外出的爷爷外公，而他们就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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