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子推燕
电光火石之间，姜归夷做出了决定，她弯腰，喝了一口草莓饮子。
“？”对方似是没想到她会做此举动，指骨顿住。
姜归夷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将碗从他的手里□□：“一时口渴，等我给你端碗新的。”说罢便脚底抹油溜回厨房。
姜归夷放下碗，掏出手机激情输出：“它为何会在草莓饮子上蹦出来啊！”
【不好意思，二维码是随机定位在食材上的。】app诚恳回复。
姜归夷累觉扶额，又打字：“阿裴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能扫出冰箱？”
自他醒来，她就没见他提过此事，她便没有贸然询问。
【不知道。】
姜归夷叹气，那她以后岂不是还得悄悄摸摸地去扫码。
只可惜阿裴还未恢复，不能下床，不然每日备菜时把他拉进厨房，将那闪耀的二维码打开，又亮又方便，可不就省了厨房的油灯了吗？反正别人也看不见二维码。
姜归夷抬手扫下碗上悬浮的二维码，界面随之更新。
【任务二：新业绩达到二十两。】
多少？姜归夷反复瞧了几遍，二十两，她须在手机关机之前新赚二十两银子，还得是她自个儿的业绩，不包含姜二郎的活鱼摊子。
“你应当改个名，不要叫扫码美食app，叫扫码内卷app。”姜归夷回复道。
打完字，她放下手机，只觉任重道远啊！
小儿贪喝，先前制的一锅草莓饮子所剩无几，姜归夷又重制了一锅分给爹娘和阿裴，鲜红果液落入碗中，姜归夷忽然有了想法。
过了今日便是大寒食，随后又有寒食与清明，这几日人们通常禁烟火，吃冷食，可不正适合喝上一碗草莓饮子？
如今尚在回南天，温寒潮湿，待过些时日，再制些冰块丢入碗中，剔透的冰块沾染淡绯，与碗壁碰撞出“咣当”的响声，于炎炎夏日喝上一碗，岂不凉爽美哉。
有冰箱就是好啊！姜归夷将饮子递予阿裴，露出满意的表情。
“？”对方显然没明白。
除却定好的草莓饮子，姜归夷又揉了些许混了酵母的面团，待其饧发。古有寒食吃面燕儿、挂面燕儿的习俗，她饧制这些面团便是为了做子推燕。
毕竟，谁不喜欢有趣的玩意儿呢！
姜归夷上街采买了红枣、黑芝麻、红豆和艾草，等面团饧发，便坐于木凳，将枣泥包进面团，纤长十指灵活地捏出小燕那鼓鼓的肚子，又各自捏出尾巴、脑袋、翅膀和嘴巴，至此，一只憨厚可爱的鸟儿便初具雏形了。
凑着油灯，姜二郎冒了个头出来：“阿囡真是手巧。”
姜归夷抿唇一笑，给小燕的翅膀和尾巴剪出精致的羽毛，最后捏了两粒黑芝麻“画龙点睛”。
小小的子推燕摆了满满几篦子，模样姿态各不相同，她又捣碎艾草，用艾汁给它们勾勒出优美的花纹，那面白与翠绿结合，更是将子推燕塑造得栩栩如生，翩翩若飞，漂亮极了。
艾草存得多，她又添上糯米粉做了不少青团，青团有豆沙馅的，枣泥馅的，也有虾馅和鱼肉的，排在案上如翡翠玉石，带着艾草特有的清香。
蒸熟的子推燕蓬松柔软，沾染着些许湿润，俏灵灵的，姜归夷取柳枝绑了几只挂在门头上，子推燕于习习凉风里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枣香。
“阿姊！”妹妹自身后抱住她的腰，杏仁似的眼睛发亮，“这都是你捏的？”
姜归夷拍拍她：“快去净手，还热乎着呢。”
妹妹“嗷”了一声，便跑进去抓了两个，乐滋滋地捧出门了。没过多久，姜归夷便看到一道人影，在自家栅栏处晃来晃去，她心中疑惑，朝窗外一瞧，来人竟是刘阿婆，手里还提着纸包。
“何事？”
刘阿婆的表情有些尴尬，踌躇半晌，才开了口：“姜家娘子，我家孙儿见了姜二娘子手里的面燕儿，嘴馋得厉害，非要尝尝，自家做的他不乐意吃，老婆子只好来向娘子讨要了。”
弟弟此时也跑出来，听到此话不满道：“先前就是你还斥裴郎君，此刻你倒厚着脸来我家了。”
刘阿婆愈发尴尬：“是我对不住，娘子替我向裴郎君道个歉罢。”
到底是一村的人，见刘阿婆一直揪着自己粗麻的灰衫，姜归夷叹了口气，包了几只子推燕送予她。
“多谢娘子！”刘阿婆那皱纹纵横的脸上展出笑容，忙将手里提的东西塞给姜归夷，“都是自家腌的，娘子莫要嫌弃。”
送走刘阿婆，姜归夷打开纸包，竟是几枚鸭蛋。瞧着那白瓷似的圆润模样，姜归夷想到资源商城里的生石灰，忽然觉得有空可以制一制皮蛋，以后还能吃上皮蛋瘦肉粥、青椒擂皮蛋和皮蛋豆腐。
翌日，初至五更，云水街市便繁闹起来，因着节日，仍是早市的时候，各类奇巧零碎的小玩意儿便也出摊了。
姜归夷摆好朝食摊子，抬眼就瞧到面前已排了曲队，为首的食客连连咧嘴，露出灿白的牙齿，姜归夷忍不住一乐。
待案物彻底安置好，那食客却愣住了，茫然道：“小娘子，你的油条包虾呢，某就是冲着这一口来的啊！”
这回姜归夷真憋不住笑了：“郎君，今个儿是大寒食。”
食客恍悟：“对哦，某怎么忘了今个儿吃冷食。”
他一说话，身后的队伍也反应过来，当场有人哀道：“昨个光闻着味，没吃成，今个儿可是起了大早，却跑了个空趟！”
登时有摆杂货的摊郎哈哈笑道：“可叫你们给馋糊涂了！”
“莫要笑我。”那人看杂货郎是个眼熟的，“你寻常可不是这时候出摊儿！”
被人点破，杂货郎搔搔鼻子：“我分明是因为节日出的。”
“嘁，谁信！”
眼看姜归夷搁了笼屉，排队的食客们也不禁好奇叫嚷起来：“小娘子，今日卖什么，快展了神通吧！”
姜归夷弯唇，掀盖露出里面的子推燕。
“好生漂亮！”为首的食客第一个看到，当即叹道，直接就往腰包里掏钱。
忽然一脏兮兮的小手闯进姜归夷的视野，她偏头，见一孩童正趴在自家摊车旁，短衫破烂，脸颊干黄消瘦，正眼巴巴地瞅着子推燕。
姜归夷弯下腰问那孩童：“可是要吃面燕儿？”
孩童显然踌躇，小手揪在一起。
姜归夷了然，捧了两只递予他：“吃吧。”
孩童顿时欣喜，拿到手后却又舍不得起来，面上纠结万分，最终只伸出舌尖舔了舔。
姜归夷笑道：“不够我这儿还有。”
孩童这才露出笑颜，咬下子推燕，香喷喷软绵绵的面食塞入口中，虽是狼吞虎咽却依旧能品尝出丝丝甜味儿，还有甘软枣泥混合其中，口感绝佳。
瞧着孩童那劲头，排队的食客也泛起浓浓食欲，为首的食客忙道：“给某包上十只。”
“好嘞。”
一波子推燕卖完，姜归夷又上了一笼，正在此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凶厉的喝声：“便是你卖的那黑心玩意！”
姜归夷抬首，只见一对布衣男女正气势汹汹地朝自个儿走来，男人大手一推，用力拨开排队的食客，在众食客不满的怨怼声中闯到姜归夷面前。
“嘭！”那长满粗茧的厚手一拍，将案上的一只子推燕震落，滚于地上沾染泥土，未待姜归夷反应，男人便一脚踩上子推燕，狠狠碾磨，将活灵活现的可爱小燕踩成烂泥。
姜归夷霎时蹙眉，护住摊上的笼屉：“郎君为何这么做？”
男人又是一拍，口沫乱飞：“方才我孩便是吃了你家的燕子，此刻腹痛不止，一直喊疼。”
此话一出，附近买了子推燕的食客纷纷愣住，停下即将吞咽的动作。
“不会吧？我方才也吃了。”
“小娘子，你莫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去看郎中了吗？”想到那可怜兮兮的孩童，姜归夷问。
“看哪门子郎中，我们家可没有钱看郎中！”
“那郎君怎么证明令郎腹痛便是因为我家的面燕儿？”姜归夷又问。
“他今日就吃了你家的黑心玩意，别的什么都没碰！”男人显然不耐多说，蒲扇似的大掌连连拍于摊案，震得案子咣咣响，“别他娘的废话，速拿钱来，赔给我孩！”
姜归夷摊子摆在虹桥上，驻扎在人海，这么一番动静，人人都停下脚步，齐齐看来。
“阿囡。”姜二郎丢下活鱼摊子，自人缝里挤来，将姜归夷护在身后。
姜归夷净了手，自腰包掏出一锭银子：“给钱，可以，这钱是拿给令郎治症的，只是，你须得让儿见见令郎。”
男人横眉冷竖：“见哪门子的见，我孩才不愿见你。”
这般恶劣态度，姜二郎也皱了眉头：“谁知你是不是诓骗我家女儿。”
男人倏尔瞪大铜锣似的眼睛，当即就要推姜二郎的胸膛，被姜归夷一篦子拦下，淡声问：“郎君是要于街市与我们动手吗？”
这下男人才收了气焰，他那娘子却蓦然抚泪：“我那苦命的孩自小就没吃过精致东西，你这娘子倒好，做着些模样好看内里黑心的讨巧玩意，若不是我孩先遭了殃，还不知要有多少人受骗。”
这话说的可怜，有旁观的食客和路人都目露恻隐。
姜归夷又自腰包掏出一锭银子，置于案上，纤纤食指扣于其上：“再加一锭，郎君和娘子带儿去瞧瞧令郎，否则莫要怪儿将事闹大，疑你平白诬赖。”
夫妻二人显然直了眼睛，瞧向姜归夷手中灼目的白银，却又久久没动作。
姜归夷不禁眯眼，敲了敲银子：“怎么，不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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