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镇番茄
听到此话，姜归夷放下手中的金丝卷，望向小厮。
小厮也忙得前脚不着后地，抹着汗道：“已经着人去催三回了，仍是没有消息。”
“师父，你且吃着，徒儿去看看。”夏子安又塞了些零嘴儿糕点给姜归夷，直教她拿不住。
一盘糕点刚过半，夏子安便回来了，只是脸色阴沉许多。
“怎么？”姜归夷蹙眉。
“送来沉鱼的果子被逐水楼的人截了。”夏子安怒声道，“年年都搞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实在过分！”
逐水楼？
姜归夷忆起来了，云水有三大分茶，逐水也是其中之一，排名比灼月还要高上一位，只是逐水既已得了第二的名头，为何还要针对灼月？
似是猜到姜归夷在想什么，夏子安不屑道：“还不是因为他们眼馋咱们的沉鱼宴，能吸引万千食客前来寻热。”
姜归夷好奇：“他们为何不自个儿办一个？”
第二分茶，办个宴会应当是容易事。
夏子安却摇头：“自然是因为他们没有林铛头，据说林铛头起初是去了逐水的，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便和李公一起来到了咱们灼月，做了灼月的主厨。”
“逐水的菜肴好，是胜在繁，缺在精。”
这么一说姜归夷便恍悟：“其实还是馋林铛头吧。”
夏子安得意轻哼，接着话锋一转：“待今晚宴会结束，逐水怕是也要惦记上师父你了。”
姜归夷失笑。
“现在怎么办？宴会上缺不了果子，今日可是有大人物来，不能有丝毫差错。”夏子安复而难道。
“莫急，让我想想办法。”姜归夷陷入沉吟。
正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姜归夷抬眼瞧见窗外有一青色身影，她一愣，叮嘱夏子安看着锅，而后出了门。
“莺娘，你找我？”
莺娘露出微笑：“索性无聊，就来看看，瞧瞧能不能讨要些零嘴儿。”
“就她嘴硬，还不是自个儿因为难过，一个人在屋里憋闷得慌，就来寻娘子了。”阿兰拆穿她。
姜归夷想起她被芸娘排挤了名额，便拉住她纤细的手：“歌师班头在哪？领我去寻寻他。”
莺娘蹙眉：“莫要去了，她们正练着呢，也是我自己无能。”
姜归夷无奈看她一眼，怎么还将罪过揽自个儿身上了。
说罢，她便推着莺娘，示意她带路。
行至后堂，便听丝竹奏乐如清溪洛水，萦绕于雕栏玉砌之中，正有数十位舞女身着抹胸罗衫裙翩翩起舞，如奔月仙子，身姿绰约，动静轻盈。
前场开至一半，就见一袭绯裙的芸娘自空中飘逸而来，彩帛柔软，带领她款款落于庭宇中央，随后在舞女的环绕下轻浅吟唱，歌声婉转柔美，格外动听。
难怪芸娘要争这第一歌女的位子，的确惹眼。
姜归夷看了些会儿，就寻视周围，找到了歌师班头。
“不成。”听了姜归夷的话，歌师班头立马拒绝，“她喉咙不行，会耽搁我们的表演。”
“儿已经好了，也自个儿练了。”莺娘低声道。
“那也不成。”
阿兰颇有怒气：“莺娘的水平分明胜过芸娘，班头怎么好坏不分，净向着歹人，若不是芸娘所害，莺娘会到此刻境地吗？”
“什么害不害的，祸从口出，你莫要说胡话。”歌师班头冷厉道，“快些离开，再过一个时辰就开宴了，要是耽误了我们，有你们好果子吃！”
姜归夷也淡下神色：“班头若是执意如此，儿不介意将此事告知掌柜，由他来定夺。”
“就你，也想见掌柜？”歌师班头显然还不知晓姜归夷掌厨沉鱼宴的消息，只看她衣衫旧素，心中颇为鄙夷。
“怎么见不得？”话音刚落，就见夏子安正大步走来，神情含怒。
歌师班头一见是夏铛头来了，赶紧收了气焰，闭上嘴。
夏子安偏头，对姜归夷低声道：“师父，快些回去，锅里还有狮子头呢。”
歌师班头蓦地瞪大眼睛，什么，夏铛头竟然喊这衣着朴素的小娘子为师父？
他莫不是听错了？可是眼前夏铛头恭敬的神色作不了假。
姜归夷颔首，漫不经心地继续道：“班头可要想清楚了，第一歌女的位置本就是莺娘的，先前被你们擅自换去就罢了，如今恢复了也不允回来，没这个道理。既如此，儿认为可以同班头一起见见掌柜。”
歌师班头顿时觉得额角渗出凉汗，不由得抬手擦拭。
眼看歌师班头还在挣扎，姜归夷不欲多说，转身就走，被他焦急喊住：“娘子莫急，此等小事哪还需要麻烦您跑趟，这便将莺娘换回来就行了。”
姜归夷停下脚步，展开笑颜，拍拍莺娘的手背：“去吧。”
莺娘欣喜又感激地看向她。
待他们离去，姜归夷看到歌师班头将莺娘领到众人面前，没说几句芸娘的脸色就阴沉下来，遥遥冷看姜归夷。
这边的事儿处理完，姜归夷对夏子安说：“果子一事我有办法了，你先回后厨，我去去就回。”
言罢，她便快步走至一片僻静角落，确定四周无人后，拿出手机点开了app。
姜归夷回来时已是一刻钟后，夏子安连忙迎上，兜住她手提的两大篮浑圆果子，迷茫问：“师父，这是何物？”
“番茄。”
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入番茄，它对原住人来说倒也算新鲜玩意，没有果子，吃些番茄也是极妙的。
“子安，去取井水来。”
夏子安乖乖应声。
大颗的番茄洗净后被置入冰凉彻骨的井水中，于微微波澜里映下淡红的倒影，水珠沾染，晶莹剔透，瞧着清爽至极。
待番茄彻底冰好，姜归夷将其切片，随着薄刀落下，殷红汁液浅浅迸溅。
薄片被整齐排列于白柚描金折沿盘中，纯白砂糖撒下，随着气温融变，砂糖渗透入番茄的表层，缓缓盈晕出淡绯汁液，引人胃口。
这时候清炖狮子头也差不多了，姜归夷挨个掀盖查看，丸子鲜滑肉嫩，香气扑鼻，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姜归夷瞧向窗外天色，此刻已见了墨意，万籁寂静。
忽然，天边乍现一抹极致的绚烂，万千烟火腾空而起，将天空染成光彩夺目的亮色，周边瞬间喧闹四起，惊呼声、欣喜声、拜词和迎词不绝于耳。
后厨众人顿时行动起来，干果蜜饯、冰镇番茄、糖蒸酥酪、双色豆糕、杏仁酥茶、香薷饮……
还有莲蓬豆腐、炝玉龙片、八宝兔丁、罗汉大虾、松鼠鳜鱼、干连福海参、招积鲍鱼盏……
数不清的菜样聚在一起，八珍玉食，琳琅满目。
姜归夷端起清炖狮子头，弯唇笑喝：“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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