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遇紫菱,念念不忘

凭阑望眼，在这幽暗的未央宫前，一眼忘不见那片虚无的繁华。听元纯曦说，母亲当年曾经置身于这一片国度，陪她一起看天上璀璨的星辰，悄然地许下心中美好的希冀。

        那时候的她，究竟许下了怎样的愿望？是和那个男人一世相守吗？一世，到底有多久，到底有多漫长。世上之人，最是薄情。早在多年以前，她已看得通透。只是在每个午夜梦回的寂静夜里，她的心中却永远都有一片无法填满的空白。

        那个女人，艳绝倾煌的元夕王后，是她母亲的旧识，亦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对她的关心溢于言表，像是要将这些年来她所受的委屈全部都尽数地从她那里弥补过来。

        只是她天生淡薄，欢喜悲伤全部都不曾摆露于面容之上。她从小身处于后宫之中，宠辱不惊，最是洞晓这寂静幽深的宫墙之内人心凉薄。而这样的怜爱，又能维持多久？

        在这静寂深宫里，不变的，是无边深邃的寂寥；变的，是她逐渐变得苍老的心。

        只是无论命运让她怎样浮沉，她定要好好地活着，如此才能更好地辜负那个已逝的绝美女子。

        “娘娘，紫菱郡主求见。”耳畔传来总管太监的一声呼唤，将她自回忆的深渊拉了出来，暗眸轻转，方才幽暗的眸中的黯淡星芒早已被她悄然掩去，凭阑转身之际，锐眸里的流光溢彩瞬息之间光芒万丈。

        “紫菱郡主？”百里离忧轻轻呢喃，如樱的唇角却是暗自勾勒起一抹极近讽刺的笑意。

        像她入宫不过短短数日，这后宫之趋却越渐明朗开来。今日门庭若市，来日便荒芜人烟。宫墙之内，哪里有什么真心。若是失了这份怜爱，恐怕……她这里，便就是荒凉的冷宫吧？

        “是呀，哦，娘娘初来乍到想必是不知道这紫菱群主了。紫菱郡主是当今王后的御妹与平南侯所生，自小丧母，却得皇后娘娘多年宠爱。从小便娇纵任性，而且喜欢……”总管迟疑地看了一眼百里离忧，眼眸里带着浓浓的怜惜。

        眼前这个绝美的女子虽得皇后抬爱，却从不因此势宠而骄。待人谦和，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国母风范。对待他这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更是礼遇有加，真希望太子殿下能回转身看看这个美好的女子，不要让红颜竟自衰老啊！

        “紫菱郡主从小便喜欢太子殿下，为了太子殿下干了不少痴狂的傻事。半年前，有一天郡主突然掉进不小心跌落进莲花池里，醒来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时候郡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也不嚷嚷着去要见太子殿下了。反而……”

        “反而什么？”百里离忧突然感了兴趣，随性地问了一下，弧形优美的唇瓣轻然牵起一抹绝美的浅笑，却是让未央宫所有的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反而整天和五殿下打得火热，却不知为何。”

        “宫中之事，岂非她人可以断定。本宫多谢总管大人指点。”

        “不敢，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娘娘若是有什么不解之处只管找奴才，奴才必定知无不言。”总管为百里离忧的谦谦有礼而感到欣慰，善解人意的她让他倍感温暖。

        “本宫就在这未央宫里款待紫菱郡主，有劳大人通传了。”转身眺望窗外一碧万顷的天空，丝缕阳光倾斜地照进深幽的殿内，一抹幽深的笑意却是悠然自她的唇角暗然勾勒起。

        “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请郡主过来。”总管瞥了一眼百里离忧略显单薄的倩影，眼眸之际闪过一抹狐疑，却没有多说什么便径直悄然离开。

        不多时，一抹紫色的身影从百里离忧的眼前掠现，伴随着她清脆婉转得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百里离忧凝眸一瞥，一眼便望进那抹纯净如水的碧潭里。

        “嫂子。”这是百里离忧第一眼看见紫菱时，她以一身紫衣立于她的面前。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纯净得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紫色在她身上体现地是一种成熟的妩媚，而在她的身上，则更多的略显她的灵气，似有一抹可爱的韵味。

        “你叫我？”百里离忧噙着意味深长的浅笑，望进晋紫菱澄澈的眼眸里，却是一片盈柔，泛着别样暗涌的深邃。

        “是呀，想这未央宫内能让我称之为嫂子的人，怕是也只有王嫂了。”晋紫菱睁着一双纯净的眼眸，清亮如许地凝望着百里离忧绝美的容颜，莹亮的眸子尽是掩不住的惊艳。

        “郡主聪慧过人，离忧初来乍到，应该是离忧前去拜访郡主才是。”百里离忧优雅地一个拂身，惹得晋紫菱惊诧之余险失方寸。她摆摆手，模样十分地豪迈，像极了蛮荒女子特有的洒脱不羁。

        百里离忧锐眸闪过一抹莹亮的弧光，少顷被她轻然掩去，随即又只闻得晋紫菱大方细语：“紫菱只是听闻嫂子有倾国倾城之姿，大婚之日红巾翻飞，嫂子的美貌惊艳四座。今日得见真颜，果真分毫不差。”

        “人生在世，相貌……也不过只是一具臭皮囊而已。终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境，一场空。”百里离忧一席话却是让晋紫菱听得云里雾里，暗自思忖她的一番话，眸子里尽是不解。

        百里离忧豁然想起了那个已逝的绝美女子，她的母亲，端木琉璃。如果说美丽是一种罪过，那么她曾经和那个男人的爱情是否，便就不是人世间那种最真实的情感呢？

        世上男儿皆喜爱貌美女子，可谁又知她们心里的孤寂与冷漠。君问花期未有期，如果说母亲等待的，不过是一场没有花期的爱情。而她想望的，又是什么呢？

        “嫂子，我就是好奇，所以想来看看你。”晋紫菱仔细地凝望着百里离忧波澜不惊的眼眸，说道：“嫂子，你不会介意吧？”

        “无妨，我这未央宫里也很久没这么热闹了。”百里离忧唇角凝笑，望着眼前这个静眸澄澈的女子，乖张得就像是个纯真无邪的孩子。而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孩的确纯净无暇，便是她太过善于伪装。不过不知为何，她倒宁愿相信后者。

        “嫂子，我知道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要生存下去是有多么地不容易。所以听闻了嫂子的事，我就想来看看嫂子，一来帮嫂子解解闷，二来一睹凤鸾第一美人的风范，没想到传言果然不虚。紫菱这一趟，可真是来对了。”晋紫菱语笑嫣然，凝望着百里离忧的碧眸清透而莹亮，就这样直直地撞进百里离忧淡漠的眼眸之中。

        百里离忧心中霎时涌进一种复杂的情感，似是隐带着荒凉，却又像是带有一种更深层次的暖意，暖暖而入心扉。

        “郡主真是缪赞了，离忧不敢当。郡主主能来就是给离忧面子，离忧心里自然很欢喜。只是我这未央宫内清幽素净，怕郡主不太适应罢了。”百里离忧谦谦有礼地附和着，态度恭敬而又疏远。

        冷漠如她，不管眼前这个女孩接近她的动机是什么，她百里离忧绝不会给敌人击败她的机会。时间久了，或许慢慢她便会知晓她的冷情。到那时，她应该会全身而退吧！毕竟，在静寂深宫里，最薄凉的莫过于人心。她要好好活着，她会好好活着，绝不会让任何人主宰她的命运。

        “怎么会呢？承蒙嫂子不弃，紫菱定会时常来这里看望嫂子的。嫂子你放心，紫菱会帮着嫂子好好监视王兄的。”晋紫菱说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有瞥见百里离忧眼眸里一闪而逝的流光。

        听到晋紫菱提及那个清贵深邃的男人，百里离忧心上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只是少顷她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随即轻笑道：“你王兄做什么事情自有他的道理，你不用多管。而且你不需插手，我也没有丝毫的兴趣。”

        “嫂子，我不懂。别的女子都费尽心力地想要知晓自己丈夫在外面是否另藏佳人，可是嫂子你却丝毫不担心，却是为何啊？”晋紫菱疑惑不解地问向百里离忧，凝望着眼前这个倾城的女子唇际那一抹绝美却亦淡漠的浅笑，晋紫菱倍感讶异。看来，她这个王嫂，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天下间的女子何其可怜，男人心多半薄凉。也许是因为我天性冷情吧，所以要不然就一生不去爱，要不然，我就只做那人的唯一。”清浅的话语潺潺从她如樱的唇瓣吐纳而出，却是直直地撞进晋紫菱与门外之人的心扉之中。

        眼角的余光暗然轻瞥向寂静的门外，百里离忧澄澈的眸子在晋紫菱看不见的地方大放异彩，唇际的笑容却是无边深远。

        “嫂子，你的想法正合我意。”两两相望，两个不同风情的女子心中都有一个美好的愿望。

        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岂有那么简单。终是太过凉薄，所以这世界上所有的情感终是让人始料未及，不敢妄自定论。

        居于门外的独孤倾尘，在听见百里离忧这一断话时，从心底深处暗潮涌起一股深邃的酸涩。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那莹亮的眸子里散发着不同于以往的淡漠流光，反而是染上了一抹深邃的殷红，却是显得异常的妖冶。

        拂袖而去，将殿内那一方倩影抛诸脑后，可是他心中却突然涌现一种帐然若失的感觉。轻蹙眉间，独孤倾尘发觉他此刻心神异常的凝乱。也许，只有到那个地方，听一听丝竹管弦之声，方可平复他此刻内心的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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