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阴界全然不似绘本或戏文中描绘的那样阴森可怕。
这里有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也有雕梁画栋的古香楼阁，马路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同时，小巷子里面的吆喝声也络绎不绝。
栾欢声看着眼前的景象，总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这种大规模的混搭，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鱼肚白和灯下黑两名小吏很称职的将栾欢声带到了暂住所，暂住所离地宫并不远，就在离地宫一条马路的地方，在栾欢声认清自己居住的地方后，便一定要出去转转。
本来二鬼是可以不用做陪的，但是一来栾欢声初来乍到，对此地鬼生地不熟，若但凡出点差错误了明日的检查，他们俩就甭想有好日子过了，二来是架不住栾欢声的盛情难却。
虽然鬼是没有饥饿感的，但总会嘴馋，尤其是鬼没有身材焦虑，吃东西可以肆无忌惮，因此餐饮行业在阴界发展的可谓是蒸蒸日上，兴隆红火。
黑白小吏带着栾欢声就近找了一家生意还算不错的餐馆。
进去之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板娘身着墨绿旗袍，扭动着腰肢款款的向三人走来，她面色红润，额前两缕卷发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一双丹凤眼翘入云端，唇如激丹，她来到三位面前，纤细修长的手指从他们视线中划过，只留下菜单和艳红美甲的余影。
老板娘微微一笑，声音轻软妩媚，隐约还能听出一点南方口音：“三位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儿的招牌有什么？”
栾欢声接过菜单，边翻遍问道。
“菜单上有的，都是招牌。”老板娘轻笑，伸出一根葱玉般的手指，在某一处点了点，道，“不过这桃花酿，只我们家独一份，若几位酒量尚可的话，不妨尝一尝。”
栾欢声看着点点头：“那就先来三罐，黑椒牛柳、四喜丸子、红焖羊肉，再来个炒时蔬吧，哦对，再上盘毛豆和花生。”
“还需要别的吗？”
“你们想吃——”栾欢声抬头，话没说完便愣在了那里，只见灯下黑和鱼肚白这两位小吏此刻就跟中了邪一样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板娘，神情呆滞，显然已不会说话。
“……”栾欢声颇为嫌弃的看了二鬼一眼，随后又歉意的向老板娘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他们俩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美女，所以一不小心看入迷了，见谅见谅。”
老板娘显然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因此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声，随后开口问道：“想来你是刚到咱们这儿来吧，还习惯吗？”
“除了有点难以接受以外，别的都还好说。”
老板娘捂嘴偷笑，“我开店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见像你这样的，刚来阴界就出来吃饭，还带着两位公职小哥。”
栾欢声惊：“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刚来？”
老板娘媚眼一挑，笑道：“看姑娘这身打扮，应该是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吧？”
栾欢声顺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粉色睡衣和粉色拖鞋，也笑：“老板好眼力。有这么漂亮的老板，饭菜肯定也差不了，怪不得生意这么好，不知道漂亮姐姐在这里开店多久了？”
“四五十年而已。”老板娘淡淡的答道，随后收走菜单，又看了坐在对面的两个小吏一眼，又说，“这二位应该是刚刚入职没多久吧，听说拘魂使福利还是挺不错的，晋升空间也大，二位好好加油吧。”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娘笑盈盈的将桌上的三个杯子都添了茶，“官帽不错。几位稍等片刻，菜马上出锅。”
等老板娘慢慢走远，黑白小吏的眼神才慢慢收了回来，栾欢声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
灯下黑吞了口口水，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对栾欢声说道：“你知道刚刚那鬼是谁吗？她没来阴界之前可是在上面真刀实枪的打过鬼子的，听说她当时是被黑白无常大人领着下来的，而且下来以后副司大人还亲自去迎接，最重要的是，她开饭店，没有任何许可证、年限的要求，几乎是来这的第二天，就开始当老板娘了！”
“这么厉害。”栾欢声惊讶，“这个老板娘看起来有些来头啊，该不会是副司的情人吧？”
灯下黑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副司大人从几百年前就一直在地宫任职了，怎么可能是情人。”
栾欢声八卦的靠近灯下黑，“那你快给我说说刚刚那个老板娘叫什么名字？我看看之前有没有听到过。”
灯下黑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我也只是听说，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她。”
“第一次？”
“我和鱼肚白往常来吃饭，都是这里的伙计招待得我们，听闻老板娘很少露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能见到她，”灯下黑话中好似颇有遗憾，但随后又喜滋滋的说道，“不过她真的好美啊，等明天见了煤炭黑和留纸白一定要好好和他们显摆一下。”
“等等，煤炭灰和什么什么白？”
“煤炭黑和留纸白。”鱼肚白认真开口。
“你们这名儿，起的还真的是独特。”栾欢声汗。
“名字嘛，叫着开心就行。”灯下黑毫不在意，“我们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就忘了之前的名字叫什么了，所以报名公务员之前，又重新取了一个。”
“这个公务员，是我知道的公务员吗？”栾欢声简直被震惊的五体投地，直接打开一罐桃花酿，没倒杯子，对着罐口就是一大口，口腔里顿时清凉香甜，带着桃花的香气，不烈不涩，但刚刚咽下，胃里一阵暖流就翻涌而上，栾欢声来不及反应，未咽下去的残留顺着口腔反上气管，开始了猛烈地咳嗽。
“桃花酿向来辛辣，像你这么喝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壮士，我敬你。”灯下黑把酒倒入碗中，伸到栾欢声面前，和她的酒罐轻轻碰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你养鱼呢？”栾欢声终于缓了过来，但还是满脸通红，她急忙夹了几口菜塞入嘴中，等刚刚上头的感觉压了下去后，她又拿起酒罐，但这回，还是乖乖地倒入酒碗之中。
“咱们还是少喝点酒吧，一会儿回去还要背答案呢。”鱼肚白皱着眉看着桌上的三罐桃花酿，苦大仇深夹了一块丸子放入嘴中，“副司大人说了，明天让我们早点到，把栾姑娘送到奈何桥再回去报道。”
“没事儿，我办事儿你们放心，我向来可有谱了。”栾欢声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膛保证。
“可是……”
“没事没事，实在不行被骂了大不了咱们三一起投胎去，找一个富贵人家，从出生就站在起跑线的重点，含着金钥匙俯视众生。”
“得了吧，你以为投胎是这么好投的吗？更何况还是人胎。”
“为什么不行？”
鱼肚白叹了口气，道：“投胎名额是有限的，投胎六道除了人道，其他都是由地宫各殿直接指定，当你想要投胎，报了名以后，六案功曹会统计你生前所有的功过然后按照顺序排列，最惨的要等上几百年才能等来一个投胎名额。”
栾欢声愣：“那要是都不想投胎怎么办？”
“如果指标不够的话，地宫就会抽出官员进入轮回，再不济，还能从天庭或佛道调来名额。”
“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不会发生，”灯下黑补充道，“毕竟当上面没人给你烧元宝了，而你在阴界又没工作，没钱没房没工作，这不就是孤魂野鬼吗，巴不得想早点投胎转世。”
“凉球。”栾欢声一听大惊，随后苦了脸，“我家都是无神论者，我死了顶多给我送几束花，肯定不会给我烧，那我岂不是只能当一个穷鬼了。”
“也不一定。”
“你有办法？”听到灯下黑的话，栾欢声眼前一亮，直勾勾的看着他。
“当然有啊，你像我们俩一样，考个公务员，或者考个编制，不就有中央管你了吗？”
“……我还是早点投胎吧。”栾欢声默默喝了一口酒。
“其实你挺幸运的，起码现在可以住在暂住所，而且像临时工这种职位，除非家里有门路，不然不会让你进去的，而且孟婆这个职位还是挺吃香的，你如果能干好，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然后再努力考一个编制，也就不愁吃穿了。”鱼肚白补充道。
栾欢声听完，默默低下了头，活着天天为了房子车子美好的明天努力奋斗，现在死了，竟然还要因为钱和房子头疼，这还有没有天理，那些之前因为活着太苦过不下去自杀的人，估计来到阴间要崩溃了吧，还不如活着呢，起码还有家人陪伴。
鱼肚白以为栾欢声受了严重的打击，急忙安慰道，“没事的，起码在真正孟婆找到之前，你还是可以一直免费住在那的，实在不行明天我们先陪你去轮回司报个名，边等边想办法。”
“我只有一个问题。”
鱼肚白愣：“什么？”
“临时工一个月给多少钱？”
“额……我不知道，大概一个月五百鬼币？”
“换算成人民币是——”
“一千五？”
“够啦！”栾欢声突然扬起笑脸，举起酒碗，“来来来，我们接着喝！今天晚上喝不完谁都不许走！”
鱼肚白：“……你还真是好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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