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慎王府离皇宫不是很远，楚元昭感觉自己才坐上马车没一会，就到了要下去的时候。

        马车刚停稳，楚元昭扶着昔娘的手准备下马车，马车又行驶了起来。

        阿九撩开帘子一看，马车已经过了宫门口，驶向宫内的道路上。

        “公主殿下，门口的守卫说陛下今日下诏，公主马车不必停在宫门口，跟王爷一起进宫就可。”

        肃佑帝想的是，楚元昭昨日被挟持吓坏了，今日没有精神再走路，所以格外开例让慎王府的马车进了宫。

        乾元殿中，看着被纱布包着的楚元昭，肃佑帝一脸的心疼，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纱布，问道，“可还疼？”

        “不疼了！”楚元昭抱着肃佑帝的胳膊，亲昵的撒着娇，“皇叔给昭昭上了特别好的药，昭昭早就不疼了！”

        看着女儿乖巧的脸蛋，肃佑帝本来想训斥她为什么不好好让侍卫跟着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慧妃今日也跟着来了，要知道昨日听到楚元昭丢了的事情，肃佑帝本在她那用晚膳发了特别大的脾气，今日一早就在乾元殿等人了，她把小十留给奶娘照顾，也跟着一起来了乾元殿，看着小姑娘额头包着，手上包着纱布，也属实吓坏她了。

        肃佑帝心疼的摸了摸楚元昭的脑袋，让人领回去盼溪殿好好休息，楚元昭在离开之前还冲一直坐着的楚则珣对肃佑帝说道，“父皇，昨日是皇叔救了我，你可要好好赏皇叔！”

        肃佑帝看着坐在下面默默不闻的弟弟，他思衬了一会，说道，“昭昭说的没错，这事的确多亏了阿珣，阿珣说，要什么赏赐，朕能满足的都满足你！”

        怪异的眼光跟肃佑帝眼神重合，肃佑帝像是能从那个眼光中看出些什么，但是没一会儿，那眼光又避开了他的眼神。

        低下头，楚则珣笑了笑。

        “臣不求什么赏赐，但求陛下一诺。”

        肃佑帝的眼神变了，如果说楚则珣想要什么物品赏赐，只要国库里面有，他都会满足他，但是谁想到他不要什么东西，只要他一个承诺。

        天子的承诺是什么，是一个保证了，不得不说楚则珣的这个要求，让肃佑帝心中隐隐不安，但是他既然都说出口了，就没有收回的机会了。

        “好！朕答应你。”

        换了天子一诺的楚则珣，重新骑上了马，离开了皇宫。

        由于楚元昭的事情，本来计划今日起程回去边关的他，回去日子又延迟了一日。

        回去王府的时候，东叔已经喊着下人在收拾行李了，看到楚则珣的身影，东叔将手头的账本放下，问道，“王爷可要传午膳？”

        东叔以为怎么着皇帝也应该邀请自家主子在皇宫中用了膳回来，不过看见这个日头，知道估计是没有，好在他也让厨房准备了膳食，也不会让楚则珣饿了肚子。

        “不必，本王回去休息，没有要紧事不要来吵醒。”说罢离开了。

        遥宜殿中，楚墨言跟王妃梁幼薇正在陪文妃用午膳，贴身宫女青芝进来附耳轻轻说了两句，又退了下去。

        楚墨言观察着文妃的神色，青芝下去后，文妃的眉间笼罩着不耐。

        此时殿中只有她们三人，文妃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看了看楚墨言，说道。

        “和安已经平安回到宫里了，你可知是谁把她救下的？”

        楚墨言早在楚元昭被楚则珣救下的时候就知道了消息，文妃在宫中，消息封闭，还是一时半会楚元昭回了宫才知道。

        “是六皇叔。”

        文妃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梁幼薇在一旁不说话，也吓了一跳。

        “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你怎会如此糊涂！”文妃气急，“那些痞子被执金吾还是禁卫营中的人抓了都比楚则珣抓了好！等到时候抓到乃蛮的头上！你觉得你能不被查出来吗！”

        文妃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一直寄予厚望，她出自英国公府，身后有着英国公府的依仗，虽然现在是妃位，但那又如何，等楚墨言登基了，自己照样是尊贵无比的太后。

        但是饶是让她想破了头，她都没有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跟乃蛮的人勾搭上了，甚至让乃蛮的人就这么轻易的进来了国都。

        “儿臣也是——”

        “你是什么你是？”文妃看了看一旁的梁幼薇，知晓在儿媳面前要给儿子面子，她缓了缓气，继续说道，“现在的要紧事，是让乃蛮的人尽快离开国都，告诉那个二王子，不要随随便便踏进国都半步！”

        文妃是一直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储君，但是她也知道，大楚的江山只能是大楚的江山，乃蛮也只能是乃蛮。虽然有合作，但是不代表乃蛮可以对大楚的江山指手画脚。她怕自己的孩子利益熏心，一时间着了乃蛮人的道，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盼溪殿，楚元昭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感叹，还是自己的床榻好。

        慧妃进来看见楚元昭这样子，让昔娘跟阿九去殿外候着，顺便让御膳房将准备好的膳食端来，她走到楚元昭身边，轻轻的问，“和安身上可还疼？”

        昨日听了阿九的描述，不只是皇帝，就是她也被吓坏了，听闻她是从马车里滚下来的，肃佑帝将手中的筷子折断了。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楚元昭拉过慧妃的手，坐到床榻上，双脚踢了绣鞋，整个人抱着慧妃。

        她自小失去母妃，之后就是养在慧妃名下。

        慧妃摸了摸楚元昭的手，纤纤玉手被裹得跟个猪蹄一样，哪怕是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她还是心有余悸。

        楚元昭在一岁多的时候，宸贵妃离去，肃佑帝整日陷在悲伤中，无暇看顾楚元昭，丢给奶嬷嬷看着，有一日夜晚楚元昭发着热，奶嬷嬷喊不来太医，也见不到肃佑帝，她背着楚元昭往太医院跑，被慧妃听到了声音。

        她披着外衣走出来，小小一个的楚元昭窝在奶嬷嬷的背上，满脸通红，又哭又闹的，问了是太医院的人来不了，奶嬷嬷打算送她去太医院没想到吵到了慧妃。

        奶嬷嬷急着跪下来认错，还想请慧妃去太医院喊太医来，慧妃没说什么，从背后将楚元昭抱过来，“进来吧。”一句话让奶嬷嬷紧绷了一晚上的精神顿时放松了不少。

        太医过来开了药，又把了脉，小孩子偶尔受凉是正常的，也不好用太重的剂量，只好少次多煎的方式煎好了药给楚元昭喝下。

        慧妃照顾了一整夜，直到天亮肃佑帝赶来，楚元昭退烧，被抱回盼溪殿。

        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自己行了好事，照顾了一个孩子而已，谁知第二日肃佑帝身边最得脸的赵公公过来宣旨说，楚元昭以后就让慧妃帮着照顾了。

        那时候的慧妃才刚进宫不久，看着楚元昭小小年纪没有了母妃，她是打心底的心疼，也觉得这个姑娘不受皇帝的喜爱，就让她自己跟楚元昭做个伴就好了。可是谁知道，楚元昭会被肃佑帝疼到了骨子里去。

        “慧妃娘娘。”楚元昭抬起头，“昭昭这里没事了，您快些回去吧，小十要是看不到你，准要哭鼻子。”

        听楚元昭提起小十，慧妃不免笑了，“昭昭勇敢都不哭鼻子，小十还小呢。”

        楚元昭很是喜欢这个弟弟，在他之后其实还是有过一个妹妹，只不过没能够长大，如今比她小的只有小十这么一个弟弟，她喜欢的紧。

        乾元殿中，肃佑帝看着手中呈上来的罪辞，将它一把砸向他人。

        被挨了一下的人不敢多言，只敢默默的跪在地上。

        “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城中出现此等败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还拐走了朕的和安！才知道还有这群人在，你们兵部都是饭桶吗！”

        肃佑帝发着脾气，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拿起桌子上的砚台，狠狠的砸向地上。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主要是这贼人藏得太好，臣等都不知晓。”兵部尚书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颤巍巍的说道。

        他已经五十有一的高龄了，本打算下个月就辞官的，哪成想这档子出了这种事情。

        “丞相呢！来看看他管的兵部，都成什么样子了！”肃佑帝还在发着脾气，底下的是兵部的官员，没看到管辖他们的丞相，他的脾气更加的火大了。

        底下的人都战战兢兢的，谁都不敢出来回话。

        赵英全从外头走进来，刻意不去看地上跪着的朝臣，他小步走到肃佑帝身边，毕恭毕敬的回道。

        “丞相大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宫门口，正在往这来。”

        大楚丞相纪右深，肱股之臣，辅佐了两任皇帝，深受皇帝的信任。

        他身着暗蓝色官袍，避开地上碎裂的茶盏和水渍茶叶，走到一处空地，袍子一撩，跪地。

        “臣有错，还望陛下恕罪。”

        天色渐暗，众人从乾元殿中出来的时候，都不免得深深吐了口气。

        兵部尚书一步一步跟在纪右深后边，身后还跟了两个官员，一行人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路上他看看他，他又看看他，又看了看前面走着的笔直的人，兵部尚书王顺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行至纪右深身侧，小声的说道：“今日多亏丞相大人，才让我等免受刑责。”

        纪右深斜眼看着自己提拔上来的王顺，也没停下脚步，不置一词。

        马车内，纪右深闭目养神，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绕是谁都不敢触霉头，不过确实也是兵部管辖不当，只不过之前失踪的都是平民之家的丫头，报官之后就没下文了，久而久之这件事也被人遗忘掉了。

        公主被挟持这件事，本就是在皇帝脸上打巴掌了，肃佑帝能忍就奇了怪了，纪右深响起今日赵英全迎他去乾元殿的路上顺嘴说的一句，“是慎王殿下将公主殿下送回来的。”

        若想将人老窝给捣了，或许慎王可以帮忙下。但是现如今慎王跟陛下的关系实在是不好揣测，贸贸然让慎王帮忙，也不好处理。

        接了一个烂摊子的纪右深疲惫的捏了捏眉间，只想着王顺能够靠谱点。

        正月十七，楚则珣启程返回边关。

        王府内，忙忙碌碌的人走来走去，楚则珣已经换好衣衫，带上盔甲，站在府门口，看着东叔指挥着人一箱一箱东西往车上搬。

        “东叔，可以了，本王又不是不回来了。”楚则珣无奈的说。

        “殿下下次回国都也要年底了，这次还是多带些东西，边关不比国都，有些东西没有，殿下还是都带上。”

        东叔说的边关没有的东西，都是国都盛产的东西，什么熏鸡熏鸭熏肉，这些天气寒冷，不管多久都可以放的住。

        “皇叔！”

        这边楚则珣还想着跟东叔说什么，便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给打断了。

        楚元昭掀开马车帘，也不要阿九扶，一个人跳下马车，跑到楚则珣面前。

        “我听父皇说你要回去边关了，我来送送你。”

        楚元昭今日缠着肃佑帝撒了好久的娇，又保证这保证那，才让肃佑帝勉强松了口，让她送完人之后便马上回宫，又拨了一波侍卫，护着楚元昭出宫。

        肃佑帝属实被昨日的惊险给吓到了，只想让楚元昭好好待在宫里养病，却拗不过楚元昭的撒娇，才点头让她出来。

        “不好好在宫里养着病，出来吹风做什么！”府门口，楚则珣看着楚元昭还绑着绷带的脑袋，气恼的道。

        楚元昭今日自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宝蓝色双襟扣裙，外面是一件牡丹色的披风，青丝依旧没有绾起来，就这么洒在肩上。

        “昭昭记得皇叔救了我，所以想来送送你。”小姑娘没心没肺的，又让阿九从马车上搬东西下来。

        “这些都是我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她指了指那足有一人高的食盒，“都是今日新做出来的，父皇说边关条件刻苦，我也没什么好送的，糕点送你，让你路上吃。”

        东叔闻言想说什么，却被楚则珣一个眼神打断。

        “本王收下了，你快些跟他们回去。”他让东叔将食盒拿进来，又带着楚元昭来到她来时的马车前，撩开帘子。

        楚元昭闷闷不乐，她想像跟肃佑帝撒娇一样跟楚则珣撒娇，哪成想楚则珣根本不吃这一套，吩咐阿九扶楚元昭上马车。

        远远的看着马车朝着皇宫方向驶去，楚则珣将食盒里面的糕点分给下人，让侧影牵来马，翻身上了马车。

        东叔看着大部队人往城外过去，马背上的楚则珣渐渐消失不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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