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布鲁斯不说话了。

        他的身体对稻草人的毒气有抗性，但是恐惧毒气依然会有影响。即使是布鲁斯自己，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完全挣脱这些毒素带来的负面效果，更何况是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种类型的攻击的托尼。

        几乎是在下完命令之后，他就开始呼吸急促，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失去血色。

        但在稻草人看来，蝙蝠侠看起来一如既往地不受毒气影响。浅绿色的毒气模糊了托尼的表情，让敌人暂时没有意识到他状态不对。

        夏洛克操控着盔甲进行战斗。

        不行。布鲁斯观察局势，夏洛克的操控还太生疏，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稻草人发现不对。

        “托尼？”他叫了一声，“托尼·斯塔克？”

        “把我切出去，”布鲁斯转向系统，“我必须操控身体！”

        “托尼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系统提醒，“他现在比之前更容易把你的意识当成敌人，你会被清除的！”

        “赶快！”布鲁斯不容置疑。

        “你要尽快回来。”系统匆匆说道。

        稻草人的恐惧毒气又有了升级，不能怪托尼中招太快。布鲁斯皱着眉稳住自己的情绪。绿色的毒气仍然在飞艇吊舱里弥散，遮挡着稻草人的视线，也挡住了布鲁斯的视野。

        “夏洛克，切换红外成像模式。”他命令道。

        和当时托尼中毒时相似的一声轻微嘶响，勾爪连着钢丝钻破毒雾，顺着惯性在稻草人的脚边缠绕，收紧。

        “恭喜，克莱恩。”布鲁斯狠狠扣住稻草人的头顶，把他的头罩一把掀下，“我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他低沉嘶哑地说，一边熟练地予以痛殴。

        “什么——”他一定是中了自己的毒气，否则怎么会看见蝙蝠侠好像在冷笑？

        “咔擦”布鲁斯下了重手。

        “嗷——”

        熟悉的疼痛迅速唤回了稻草人的脑子。他瞪着眼睛盯着比平时还要恐怖一些的蝙蝠侠，刚抬起头，就被对方揪着头发扣在地上。‘哐’地好大一声。

        “谁告诉你这个地方——？”他不甘心地继续抬起脑袋。

        “问候你的好朋友谜语人。”蝙蝠侠挑拨得异常娴熟，打稻草人的动作半点不停。他“祝你好运，克莱恩。”

        稻草人擅长的是毒药，在战斗力上几近于无。布鲁斯收拾他收拾得异常迅速。他用钩索将所有人捆成一团，从吊舱的一端丢了出去。

        一群人在空中无助地飘荡。

        蝙蝠侠检查确认钩索足够承受这些人的重量：“祝你们好运。”他低头看了一眼惊慌无助的俘虏们，转身回到蝙蝠飞机。

        系统动作迅速地把布鲁斯拖回意识深处。

        意识深处，布鲁斯这些日子里已经非常熟悉了的草坪上，青年脆弱地蜷缩成一团。系统在他附近上下飞舞，每每试探地凑近一点，又迅速避开。

        布鲁斯很快反应过来：“托尼？”

        男人紧咬牙关，湿漉漉地倒在地上。托尼棕色的短发被汗水糊成一缕一缕，又蹭得分外凌乱，在头上四处支棱。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关注外界，只是脸色煞白地陷入半昏迷状态。硕大的汗珠不断从皮肤上渗出来，让托尼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被人粗暴地从水里捞出来，狠狠摔在地上。

        系统看到救星一般飞到布鲁斯身后。

        “托尼，清醒一点，”布鲁斯上前，“不管你看到什么，那都只是你的恐惧，不是真的……”他的脚步在草地上踩出细碎的声音。这声音猛然触动了托尼的警戒线，男人猛地睁开眼睛，从地面跃起发起攻击。

        他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缩小，越发显得暖棕色的眼睛明亮透彻，像是镜子一样映照着视野里的一切。

        托尼的眼神没有聚焦。

        在毒气的作用下，他看到的是幻觉，而不是布鲁斯本身——即使如此，托尼的攻击也丝毫没有偏离，手臂裹着拳风直击布鲁斯的太阳穴。

        布鲁斯迅速闪开，反手握住他的小臂，翻转，后折。

        托尼试图用另一只手反肘攻击，布鲁斯的手掌抵住，强行握住他的手肘，把托尼两只手按在背后扣住。冰冷的汗水从托尼身上渗过来，沾湿布鲁斯身上的衬衫袖子：“冷静！托尼！”布鲁斯在他耳边低喝。

        托尼就像完全没听见。

        他在布鲁斯的掌控下挣扎，不甘心地扭动，试图挣脱。

        那双眼睛因为愤怒而瞪大，眼瞳战栗间逐渐充血。托尼额头上青筋暴起，使着全身的力量，踢踹着试图摆脱布鲁斯的辖制。

        “滚开——”他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嘶吼。

        即使经验丰富如布鲁斯，都差点没能控制住托尼。

        他完全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进行挣脱，被布鲁斯控制住的手臂扭动出近乎脱臼的角度。这本来是最能控制一个人行动的姿态，却因为托尼挣扎的姿态过于惨烈，看上去更像是一场自残。

        托尼的攻击不算什么，但他的挣扎却来得顽强而猛烈。布鲁斯几度被他挣开，又迅速重新制住男人。几次三番下来，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布鲁斯皱着眉，汗水顺额头滑落。

        他无暇他顾。这样下去，托尼真的会伤到自己！

        布鲁斯不知道意识体损伤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他当机立断，一脚踹在托尼的膝窝，让他重心不稳地摔趴在地上。

        扣住托尼的手臂没有半点放松，趁着托尼的意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布鲁斯整个身体压上去，半伏在托尼的背上，钳制他的四肢，确保托尼不管怎么挣扎都做不出太大的动作。

        托尼冷得像一块冰。

        布鲁斯狠狠扣着托尼的后颈，防止他再给自己一个头槌。纽约首富有着精致小胡子的脸蛋被草地挤到变形，布鲁斯却丝毫不敢松手。

        滚烫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进托尼乱糟糟的头发里。

        冰凉的体温透过t恤和布鲁斯薄薄的衬衫，和男人活动过后上升不少的体温交汇。作为压制者的布鲁斯根本无心感受那么多，他瞪着托尼的侧脸，贴在男人耳边，咬牙切齿：“托尼·斯塔克！”他吞下去一句脏话。

        “醒来！”

        托尼在他的钳制下浑身一战，感觉像是被冻僵的一条鱼猛然被丢进温暖的热水，突然活了过来。

        暖棕色的眼睛闭上又睁开，眼底发红的血丝终于缓缓消散。他慢慢恢复清醒。

        ‘吧嗒’一滴滚烫的汗水从上而下掉进他眼睛里。

        “e，”托尼发出嫌弃的声音，“我可不喜欢臭男人把汗蹭在我身上。”

        布鲁斯低头观察他。

        他们离得太近，炽热的呼吸喷在托尼脸上，引起男人抗拒地后仰：“嘿，凑这么近欣赏我的面孔，可是美女才能有的特权！”

        ——嘴这么欠，看来是真的醒了。

        布鲁斯缓缓放松力度，撑着地面站起来：“这种特权，我本来也不想要。”他慢吞吞地回复，一边注视着托尼脸上的表情。

        托尼坐起来，翻白眼：“那是你不懂欣赏。”

        他努力表现得和往常一样。只是脸色仍然是煞白的，显然还没有完全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却丝毫没有要提起那些恐惧的意思。

        托尼有意回避，布鲁斯也没有探究的意思。

        在这片意识深处的空间，两人安静对视。布鲁斯终于有精力把注意放在托尼的外表上。

        他的目光在修剪精致的小胡子上停留片刻，随即直直看进托尼的眼睛里。

        布鲁斯此前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是持保留态度的。可是托尼睁大眼睛和他对视——托尼的眼睛像是糖浆慢慢熬出的那种甜而暖的棕色，然后被人小心翼翼地润出一点高光。色泽浓郁而甜蜜，却半点不显得浑浊。

        就像托尼·斯塔克本人。

        ‘我睁大眼，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直到对方妥协？’布鲁斯不期然想起托尼之前声称他从不撒娇。面对着这双眼睛，不由低头失笑。

        “笑什么？”托尼警觉。

        他觉得布鲁斯是在笑自己刚才的狼狈。

        “你比我想象的……老。”布鲁斯知道怎么说能让托尼第一时间恢复精神。

        果不其然，纽约首富迅速从地上跳起来：“什么叫老？！”

        三十一岁怎么能叫老？

        他停下，上下打量布鲁斯一眼，不屑嗤笑：“呵，你对真正的男性魅力一无所知。”他抬起下巴，小胡子神气活现地张扬着得意。

        ——虽然布鲁斯也不知道对方在得意什么。

        他上前一步。

        和浑身冰凉还没缓过来的托尼不同，布鲁斯身上沾染的汗水被他的体温蒸发，挟裹着荷尔蒙的气息在他身边环绕。

        布鲁斯微微低头，直直看进托尼眼底。

        托尼不自在地向后挪了一点。

        布鲁斯看着他，像是请教又像是调笑，把布鲁西宝贝的精髓拿捏了十成。“那么，什么叫真正的男性魅力呢？”他问，“你的小胡子吗？”

        没等托尼开始炸毛，他就已经退开，恢复了蝙蝠侠的沉稳。

        “阿尔弗雷德应该已经给身体注射过了血清。但你最好还是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毒素彻底被中和之后再回去，”他说，只字不提是因为担心托尼会被残余的毒性再次影响。

        布鲁斯只是注视着托尼，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然后低声告诉他：

        “今天可以休息了，钢铁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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