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最后一日，吃过早餐后，被鬼王黑名单记了个遍的玩家们聚在一起讨论。
到了这一步，鬼王黑名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活着离开，那就一起勇吧！
这场讨论以景如玉为主。
昨晚就她一个人出去并找到渡口，她们只能通过她来了解夜间究竟有多少风险。
景如玉直截了当：“囤点可以打火的东西，至少要人手一个，必要时候可以点火救命。”
说着，她拿着衣兜里的火折子：“我昨天用它烧死了一只鬼。”
望向夏知意，她多解释了一句：“是鬼，不是骷髅。”
夏知意诧异地眨动眼睛：“哦？原来它们也怕火啊？”
景如玉轻轻颔首。
昨夜她与蜘蛛一样的鬼怪缠斗，既要放轻力度避免惊醒周遭鬼怪又要时刻防范攻击，注意进攻时机，难度瞬间增大不少。
然而她想低调，对方可不想。
鬼怪不仅仗着有再生能力不怕刀劈斧砍，还东砸西砸，像是要把这天都闹翻了，搅得顾府不得安宁才好。
她几次防着它下手，它却得寸进尺，最终她忍无可忍，在一次进攻里顺手拔了旁边的野草点燃，直接抛向它。
结果它一见到火立马变了表情，攻势急转直下，惊恐地要躲起来。
大好机会，她乘胜追击，火光骤起，瞬间吞没怪物，就这么误打误撞地化解了这场危机。
夏知意了然点头，把之前舔着脸多要的几个火折子分给小雅三人。
这么重要的东西，夏知意居然如此慷慨地就分给她们，三人顿时觉得无比感动，然后就看见夏知意转头对景如玉道：“我们一会再去薅点，多多益善。薅不到就偷几个，你厉害点，我给你望风吧。”
三人：“……”
您真的很法外狂徒。
景如玉莫名想笑，点头道：“嗯，我们一会去找她。”
这个她，指的就是对她们有善意的小丫鬟npc。
“好！”夏知意应得轻快，“话说回来，渡口真的在后院吗？后院底下是不是真的全是骷髅啊？那你昨天是怎么躲过它们开门的？”
她的问题太多，一股脑地倒出来，显得急哄哄的。
其余三人的视线也跟着投向景如玉。
景如玉听完后，泰然自若地说了一句：“我没开门，底下的骷髅也没看见我。”
夏知意：“？”
“上墙也能看见，”景如玉从容地喝了一口水，“副本并没有强制我们去开门。”
夏知意合上愕然张开的嘴，思虑一转，又在心里问候了一遍新世界。
确认渡口位置的时候是不需要开门，可是她们要想去渡口还是得开门，这里又不是人人都有景如玉那样的身手。
新世界，好歹毒一玩意！
“不过骷髅的行动范围只有那片后院，它们似乎没办法离开那里。”
景如玉转头看向夏知意。
“我昨天看到有的骷髅走到院门口，很想出去但又出不去，接着又突然抬头看向顾小姐住的地方，再折返回院子里时，显得不情愿，不甘心。”
不情愿，也不甘心……
夏知意感觉这几天没少听见“不甘心”这三个字，好似这个府内到处都是怨怼的气息，令人感觉很不舒服，但又没办法不去在意。
“没有头绪，”夏知意皱了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吧？”
景如玉点了点头：“先去找人吧。”
周燕看她俩有自己的行动，也转头对小雅和六六道：“那我们也出去转转。”
她拿起火折子：“我们去找点东西放进去，看看能不能让这个火烧得更大，顺便认认去后院的路。”
六六和小雅点头，为了活命，大家团结一致，干劲满满。
…
婚期延后，府内的下人们又多了一日的辛劳。
他们像不知疲倦的工具，依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沉默麻木地为顾家服务。
景如玉救下来的小丫鬟今天也负责花园的工作。
俩人找到她时，她正蹲在地上摆弄花花草草，日光洒在她身上，宁静美好得仿佛这里从未存在过魑魅魍魉。
夏知意一边感慨着当npc真是惨，明知道这里有鬼还要老老实实工作，一边喊她，和她打招呼。
小丫鬟一回头，发现是熟悉的面孔，不禁莞尔：“恩人，你们又来啦。”
还是那么天真无邪，亲和可人。
“这次有什么事吗？”
景如玉先开口道：“想再要两个火折子。”
夏知意接上她的话：“以及几根火把。”
小丫鬟歪了一下脑袋，不解道：“要这些做什么？”
“用火把帮你们驱赶蛇虫鼠蚁，顺便烧烧杂草，减轻你们的负担呀。”夏知意非常善良地说道。
小丫鬟想起小巧说府内的杂草还没清除完毕所以要推迟婚礼的话，便不疑有他，让她们等一等后立马就跑出去帮忙收集工具。
她是府内的人，收集工具比夏知意二人容易，很快就回来了。
当然，她还是没有忘记附赠一个水桶。
“用火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点哦，不要烧到其他地方，不然老爷小姐他们会生气的。”
夏知意接过水桶，心道：没关系，你家小姐昨天晚上已经气饱了。
景如玉侧首望向花园的树荫区。
那里很安静，就像她们第一次进来的那样安静，除了多出几棵她们栽种的新树以外，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也清楚，那个怂到家去的鬼肯定还在。
收回视线，她看向小丫鬟，问了一句：“你不怕吗？”
小丫鬟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后，笑道：“怕啊，但我也还是要干我的活呀。”
俩人看着她这个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她们不知道该说她也是个没感情的麻木工具好，还是该说她命运凄惨好，顾府的下人似乎从生到死都再也没办法离开这座牢笼了。
“你没想过逃吗？”景如玉忽然这么问。
她既是想看她有什么想法，也是想看能不能触发新剧情。
小丫鬟愣了一下。
她还是头一回听见有人问这个问题。
可是为什么要逃呢？
为顾家服务，伺候小姐，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啊——他们从未质疑过这个宿命。
“为什么要逃？”她反问景如玉。
景如玉直言不讳：“我不想骗你，你在这里永远不属于自己，永远没有自由可言。
“活着你要给她干活，死了就变成鬼怪，在她手下帮她杀人，就连你只剩一身白骨了，也要帮她看门。
“你——不，你们每一个人，从生至死都将为顾家，为这位小姐所用。”
她剖开了一个事实，一个小丫鬟从未听过的现实。
小丫鬟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她迟疑地指着那片树荫：“那些人曾经都和我一样是这府里的下人？”
夏知意点头。
小丫鬟顿觉冲击，愣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原来他们死去后面容和心灵会变得如此扭曲，让人根本认不出来，每天只想着害人吗？
哪怕变成一堆骨头也要继续做小姐的看门狗？
原来他们的一生就是这样吗……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非得遭受这些不可？
这一切的一切听起来都让人觉得——
“好不甘心。”
夏知意和景如玉忽然听见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分外熟悉的一句话。
俩人看向她，却见她的瞳孔忽然泛白，三秒之后才恢复正常，重展笑颜：“我们刚刚说了什么呀？”
“……”
二人面面相觑，一个疑问浮现在她们脑海中：这是记忆被清空了？
夏知意忽然想到点什么，拉着景如玉的手走到一旁低语道：“她不记得你说的话，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身上有什么鬼王的诅咒，会自动清空相关记忆，压制情绪，只能安分地做个工具人？
“那些鬼嘴里念叨的‘不甘心’，会不会就是指的这个？”
从生到死都要被人利用，直至灰飞烟灭，这换成谁都不会甘心。
鬼王需要人来为她干活，为了省心当然要安静不会闹事的人，所以一旦有人知晓死后的命数，情绪产生波动就会被清空这段记忆。
而鬼怪已死，他们成了鬼王的同类，自然也不需要再清空记忆了。
这些都是夏知意的猜测，她也说不清对不对。
景如玉闻言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那片树荫。
“这个答案直接问就好了。”
夏知意愣了一下，也跟着望向那片树荫。
天朗风清，枝叶摇动。
鬼怪藏身在地面之下，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它等了很久很久，终于听见上面传来细细微微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很快就走近了。
来了来了，新的猎物来了。
它一雪前耻，重新做鬼的时候也终于来了！
“嗬啊——去死吧——”
“唰！”
一把铲子直直插入它面前的土地，熟悉的压迫感再次光临。
它表情僵硬，噎了噎口水，缓缓抬头往上看去。
层层叠叠的林叶之下，有两个漂亮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它。
她们一左一右站在它旁边，手里还举着对它来说十分致命的火把。
其中长相更为秀气的那个冲它微微一笑：“嗨，又见面了。”
“……”
不是很想见面呢。
景如玉朝它勾动手指：“出来吧，我们有话要问你，敢跑的话我就把这里的树全烧了，让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土里。”
“？？？”
这真的不是哪个山头的悍匪下山了吗？！
它只好乖乖爬出土堆，毕恭毕敬地站在俩人面前。
做鬼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那什么，火把能离我远点吗？”它尴尬地请求着。
夏知意十分善良地挪开了一点点，同时开门见山道：“你知道你要是被太阳晒得只剩骨头了，接下来会去哪里吗？”
“知道啊，后院咯。”
说完，它警惕地往后退了两大步。
“你们想干什么，我没惹你们吧！”
等了几秒，鬼怪无事发生。
景如玉笑了笑：“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她不笑还好，一笑鬼怪就全身发毛。
鬼王可怕，不做人的人也很可怕！
它是造了什么孽才能碰见这样的人啊！！
夏知意又问道：“你会不会也不甘心？不甘心只能听命于鬼王，只能呆在这里？”
鬼怪霎时哑然：“……”
实话说，它的确不甘心如此。
凭什么成了鬼还要被困在这个地方，哪也不许去？还只能像条狗似的，巴巴听着鬼王的话……
可是这管她们什么事？要是她们这么有同情心，那就乖乖让它杀了泄气啊！
“关你们屁事。”
夏知意挑眉。
嚯，还挺有脾气。
“别不高兴嘛，我再问一个问题哦，你知道你们鬼王怕什么吗？”
鬼怪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往正在燃烧的火把上瞥了一眼，意识到不对后，匆匆收回视线。
“我不知道！你们不要问我！”
夏知意和景如玉对视一眼。
可以看出这真的是个藏不住事，又不会演的鬼怪了。
她们默契地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夏知意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被吓得无比狼狈的鬼怪。
“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跟着我们干票大的？”
鬼怪：“……”
这两就是哪个山头下来的悍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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