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湛蓝的天空中，炽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挥洒进练习室。
落地镜前。
祁临风等人一板一眼地模仿着舞蹈老师示范的分解动作。
第一步是学习动作，直到练习成肌肉记忆，再配合着音乐踩节奏，最后练习走位和四个人的整齐度。
“一嗒嗒，二嗒嗒，三嗒嗒……”
裴暮言漫不经心地跟着老师做动作，骨骼分明的脸上神情淡淡，眼睑微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没有任何舞蹈基础，做起来自然费力，只能学个大概的轮廓。
他往旁边一瞥，忽然“嗤”地一声，憋不住笑似的抿起嘴唇。
一旁，祁临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认认真真地举起手。可以看出来，他非常地努力，只是手和脚常常不知道往哪儿放，甚至还会同手同脚，像个笨拙的鸭子。
祁临风平时寡言少语，清冷地仿佛高高在上，不可靠近的神，跳起舞来却像是神仙下凡似的，简直变了一个人。
许迟和陆星予都有舞蹈底子，学习起来不算吃力。
但许迟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动作也变得敷衍，大约是这几天吃不饱睡不好的缘故。
陆星予瞅着哥哥们都在划水，也不自觉地懈怠起来。
很快，一个part练习完，舞蹈老师宣布休息十分钟。
男生们筋疲力尽，纷纷散开来，拿起墙边的矿泉水。
许迟“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水，修长的手擦掉唇边的水珠，环顾四周，问：
“漾姐没来？”
大家这才发觉今天少了点什么。裴暮言半倚着墙壁，曲起腿，单手搭在膝盖上，语气透出一丝嘲讽：
“不知道那个老巫婆又在干些什么。”
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老师进来示意上课，大家不得不起来继续练习。
事实上，一整个上午，林漾都在忙着联系《加油偶像》的节目组，协调彩排和正式演出的时间，和他们确认提供的服装有无差池等等，一点儿也没闲着。好在这些事虽然琐碎了些，但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她做起来驾轻就熟，有什么问题也能很快解决。
一连几天，男生们早八晚五，每天在练习室按部就班地练习。林漾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一来她要忙着节目的事情，二来她觉得有老师监督他们，她对舞蹈一窍不通，帮不上忙。再说，练习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自觉，她能盯两三天，不可能盯一辈子。
于是很快来到了初次彩排的这一天。
偌大的演播厅，正中央舞台灯光绚烂，工作人员们忙忙碌碌，时不时有人扛着器材匆匆走过。
四个人都是第一次来，见到这种场景，微怔了一瞬。
许迟很兴奋：“这就是我们一会儿要表演的舞台吗？”
“应……应该是吧。”裴暮言怔怔地道。
陆星予望着舞台的星星装饰物，弯起了眼眸，“哇，好漂亮。”
祁临风：……
于是林漾领着他们去了后台的休息室，一路上碰到不少当红的艺人。那些人穿得舒适宽松，盘靓条顺，身边跟着三两助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星味一看就与众不同，令人过目难忘。
四个人一路走，一路在内心暗自惊叹。
与之相比，他们简直像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
林漾早已见怪不怪，十分淡定地推开休息室的门。
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等太久，工作人员就叫他们到前面准备。
“……你就是我的光！”
前一组是出道两年的女团，五个人穿着私服，舞姿火辣性感，表演纯熟，十分精彩。最后一个高音结束，她们从另一侧走下舞台。
轮到他们。
虽说是彩排，但毕竟是初次登台表演，台下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看着，四个人心里难免紧张。
林漾在台下注视着，漂亮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导演指挥工作人员放音乐。舒缓的前奏缓缓响起。
第一部分是合唱。配合着音乐，四个人的舞蹈整齐划一，干净流畅，完成得不错。
然而——
从b段起，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崩塌……
首先是裴暮言忘记唱自己的part，还是许迟提醒他才想起来；紧接着祁临风的动作完全做成了反方向，十分醒目；变换队形的时候，许迟向后退，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只有陆星予没出差错，中规中矩。
几乎全员拉胯。
只听现场导演一声怒喝，直接叫停了整个演出：
“停停停！”
导演从监视器后起身，飞快地冲了下来，浑身散发着怒气：
“你们是哪家的艺人！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没准备好就来彩排！你们配出道吗！给我滚下来！”
导演一个人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演播厅，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上。
空气凝结成冰，令人窒息。
有的人不禁窃窃私语，“太差了”“丢脸”等等字眼飘进耳朵。
林漾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端起一旁座位上的拿铁走过去，好言好语地安抚着导演——她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在彩排开始前就准备了咖啡。
舞台上的四个人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林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下来。
好在导演气消得快，林漾又连连表示抱歉，保证下不为例，这才把事情解决了。
回到练习室，男生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人都焉了不少。
林漾清楚，四人才经历那一遭，心里滋味一定不好受。
许迟见状，活跃起气氛，声音清澈明朗：“好了，都不要垂头丧气的了！从现在开始好好练习，争取下次上台惊艳所有人吧！”
话音刚落，练习室陷入静默。
正当许迟还想说点什么时，裴暮言开口道：
“我看还是算了算了，放弃吧。”
许迟一愣。
“我没意见。”祁临风英挺的侧脸神色淡漠。
裴暮言说走吧，还不忘叫上陆星予。
眼看着他们都要离开，许迟有些着急地阻止道：
“喂，你们几个真的要放弃吗？星予？”
陆星予来不及开口，裴暮言就揽过他的肩，一字一顿地说：“坚持，有什么意义？”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练习室。
这时，一直在角落里冷眼旁观的林漾注视着神情懊恼的许迟，开口道：
“受了一点点挫折就放弃，看来你们也没有拯救的必要。”
许迟怔怔地回过头，“漾姐……”
林漾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出练习室。
夜幕低垂，两三颗微弱的星子闪烁。
祁临风和裴暮言领着陆星予去了附近的商场。宽阔的广场中央喷泉涌动，五光十色的灯光煞是好看，大人们带着孩子在一旁嬉戏。
卖气球的商贩站在原地，透明的气球高高地飘荡在半空中，里面躺着小铃铛，可爱得叫人移不开眼。
祁临风见陆星予盯着气球看，走上前付了款，拿过商贩手中的气球递给陆星予。
三人走进商场大门，坐电梯上了三层，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看到一家名叫“初恋”的冰淇凌店，一人买了一支草莓味的冰淇凌拿在手中。
粉粉嫩嫩的颜色的确很像初恋。
从不远处看，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领着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生，笔直的长腿，吸睛的颜值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平时大街上有一个帅哥就足够引人注目，何况还是三个帅哥走在一起。
另一边，夜阑人静的练习室。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
许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地板中央，他垂着脑袋，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精致的眉眼。
孤寂难安的夜里，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忆起练习生时的一点一滴。
努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站上那个梦寐以求的舞台？
队友们的冷漠，导演的咆哮声，内心的挣扎与犹豫在他心中放得无限大。
十指渐渐握成拳。
忽而，他单手撑地站起身，走上前，打开音响。
“咚咚咚——”
一段刺耳吵闹的音乐灌进耳中。
裴暮言他们到五层的游戏厅买了游戏币，此时此刻他和陆星予站在游戏机前玩得正嗨。
祁临风站在一旁，吐出毫无温度的两个字：
“无聊。”
五分钟后。
陆星予看着无比专注地操作着游戏机的祁临风，拉了拉裴暮言的衣袖。
“他……要玩儿到什么时候？”
裴暮言耸耸肩。
男生们在游戏厅玩得忘乎所以，赢了许多纸票，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雀跃的欢呼。
他们不知道的是。
同一时间，昏暗的卧室内，林漾浏览着电脑上五花八门的招聘岗位，然后打开邮箱，一个个地附上简历，点击发送。
……
从游戏厅出来后已是深夜，三个人走出商场大门，打算回家。
祁临风这才想起自己把家门钥匙落在练习室了，问另外两人，也说自己没带。
于是决定回趟公司取钥匙。
深夜的灿辰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前台的保安值守，大厅的灯关了一大半。
三人坐电梯上了练习室的楼层。
漆黑一片的走廊，尽头隐约透出微弱的暖黄色的光。
祁临风的眉间蓦地升起几分疑惑。
他向前走去，在那间亮着灯的练习室前停下脚步。
视线往里一偏，停顿良久。
“赶紧拿了钥匙回去……”
裴暮言和陆星予走上前，说到一半的话也不由得顿住。
练习室。
许迟对着落地镜，整个人汗流浃背，神色认真地练习着每一个动作。
三个人的目光注视着那道侧影，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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