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祁临风在房间里睡觉，许迟去了练习室练舞，于是裴暮言一脸不情不愿地被陆星予拉着出了门。
出门之前，陆星予也没忘了林漾的叮嘱，从衣柜里找出一顶黑色的渔夫帽戴上，遮了大半白皙的小脸，看上去又奶又乖。裴暮言则戴了副墨镜，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脸，对着穿衣镜欣赏了半天自己的绝世容颜。
出了小区，一时半会陆星予也想不到去哪里，和裴暮言在大街上走着，倒是被一旁卖冰淇淋的小推车吸引了目光。
挥洒的阳光下，草莓味的、抹茶味的……画报上印着的甜筒看上去甜美可口。裴暮言瞥了眼站在推车前的陆星予，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姿态懒淡。
裴暮言：“选一个。”
陆星予抿着唇，纠结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可以……都要吗？”
裴暮言：“……”
扫了眼画报上的三种口味，裴暮言的语气漫不经心：“会拉肚子。”
陆星予的嘴角又一点点地瘪了下去，最后冒出发出“哦”的声音，仿佛“咕噜咕噜”的泡腾片，带着些不情愿。
裴暮言只好投降，喉间滚出散漫嗓音，对老板说：“各来一个。”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装杯子里。”
然后打开手机扫码。
陆星予伸手接过老板打好的冰淇淋杯，心满意足地弯起唇角，乖乖巧巧地道了声谢谢。
好不容易安顿好陆星予，二人走到附近的公园。裴暮言找了张长椅坐下，陆星予则捧着冰淇淋蹲在草坪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草丛间缓慢蠕动的蜗牛。
天朗气清，风景秀美。裴暮言长臂搭在椅背上，望着面前的河流，发出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带小孩，好难。
须臾，他低下头，手指滑动解锁手机，给沈光明打电话。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接通，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喂。”
裴暮言：“有空出来吗？”
那头沈光明正握着扳手修理着汽车零件，不时发出“哐哐”的声音，“我在上班。”
裴暮言：“……可恶。”
“你不用跑通告吗？”沈光明换了个手拿手机。
裴暮言望着天空，叹息着道：“我在带小孩。”
沈光明的语气立马变得紧张兮兮：“你什么时候有小孩了？结婚没？女的是谁？”
“……不是这个小孩，是我们团里的小孩。”
沈光明更加震惊了：“什么？！你们团里有人生小孩了？这传出去不好吧？”
然后他解释了半天才让沈光明相信他说的是团里的成员，而不是意外的私生子。
结束了这段短暂的通话，裴暮言瞄了眼蹲在草坪旁兴致勃勃观察蜗牛的陆星予，愈发郁闷了起来。
他太难了。
=
与此同时。
日光灿烂下的临川中学。
讲台上，数学老师讲完最后的方程式，将一摞厚厚的试卷交给班长，说是今晚的作业，叫他分发下去。一时间，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充斥着教室，不时夹杂着同学们讲话的声音。
周嘉雨接过前排同学传来的试卷，听见不远处的同学谈论：
“陆星予又没来啊？”
“就给他放着吧。”
她回过头，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陆星予的座位上。
座椅空荡荡的，课桌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各科的作业和试卷。那是因为他长时间不来，周遭的同学帮他整理好的。
秀气的眉尖微微蹙起，她似乎小小的纠结了片刻，最后趁着讲台上的老师离开教室，摸出书包里的手机，逐字逐句地打字，给陆星予发消息。
【周嘉雨：课桌都堆满了，什么时候来学校领作业？】
她没急着放下手机，而是握着手机放在胸前，闭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地倒数数。
终于，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连忙按亮屏幕，结果是哥哥发来的微信。
【周岐：晚上回家吃饭？】
周嘉雨清润的眼眸中划过浓重的失望。她赌气般地将手机反盖在桌上，过了须臾，又拿起手机，点开消息框，发了个“哼”的表情包过去。
手机那头，正在流理台旁煲汤的周岐瞥见消息，一阵莫名地拧紧了眉头。
哼？
直到日落时分，临川一中悠久绵长的放学铃声响彻整个学校，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走出校门，周嘉雨也没能收到陆星予一星半点的回复。
尽管她素来深谙这位青梅竹马脾性，知道他是个从不沉迷于手机和游戏的好学生，此时也不免灰了心。
和同学道别以后，周嘉雨一路走回小区，站在楼道习惯性地叩了叩门，来开门的是家里的阿姨，和扑面而来的鸡汤香气。
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好哥哥又在大展厨艺了。即便如此，熟悉的川贝、当归的味道也没能冲淡她的坏心情。玄关处，周嘉雨卸下书包递给阿姨，换上拖鞋。
陶瓷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周岐望着径直走向冰箱的周嘉雨，打眼就看出妹妹心情不好，随口问道：“怎么了？被老师批评了？”
“没什么。”
周嘉雨打开单侧冰箱门，从满满当当的饮料中拿了瓶雪碧，走到沙发上坐下。
周岐：“马上要吃饭了，少喝点饮料。”
“要你管。”周嘉雨没好气地回答。
周岐叉着腰，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吃炸药了？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
周嘉雨却不说话了，半躺在沙发上，拿起ipad自顾自地看着。
周岐不禁摇摇头。他真是越来越弄不懂现在青春期的女生在想什么了，还不如好好关注自己的料理。这么想着，他戴着隔热手套掀开锅盖，取了勺子正打算尝尝咸淡时，就听见周嘉雨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周岐还是不太习惯妹妹这么一惊一乍的，扭过头问：“又怎么了？”
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嘉雨捧着手机，莹白的小脸乐滋滋的，清纯的眉眼皆是笑意。
周嘉雨显然是开心极了，顾不上答话，只摇了摇头，就低着头专注地在手机上打起字。
周岐无奈地耸耸肩膀，继续尝起自己的鸡汤。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周嘉雨的手机上，是和陆星予的微信聊天界面。
【陆星予：最近行程都是满的，没有时间。】
【陆星予：我在外面，忘了看手机。乖巧jpg。】
周嘉雨的眼睛弯得像道月牙，细白手指在屏幕上挑挑拣拣，回了个“没关系鸭”的表情包。
不过须臾，她的眼底的笑意就渐渐消散，纤细的眉毛再一次蹙了起来，看着屏幕的神情越来越不对劲。
为什么她觉得……陆星予的语气莫名生疏不少呢？
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这点小事应该不用解释的吧？而且他以前也从来不解释，倒显得她现在斤斤计较。
这么一想，周嘉雨立马又不开心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抱过抱枕，发出声娇气的“哼”。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正在往锅里撒盐的周岐彻底受不了，调料勺一搁，回头说：“到底怎么了？”
周嘉雨：“没事。”
周岐自然不信，望着周嘉雨：“你今天必须给我老实交代。”
“说了你也不懂。”周嘉雨晃荡着双腿，纤白手指玩着抱枕上的流苏。
周岐挑了挑眉毛，“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懂不懂？”
见哥哥再三追问下去，周嘉雨干脆半真半假地搪塞道：“就是陆星予没来拿作业，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话音刚落，周岐就没了声响，果然不再追问下去。
周嘉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周岐“啪嗒”一声关了天然气，身影背对着她，平淡无温的嗓音响起：“以后不要和陆星予来往了。”
周嘉雨没料到哥哥突然这么说，语气十分疑惑：“为什么？”
“总之照我说的做，我是为了你好。”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大人说“我是为了你好”，再说，长这么大以来，家里还从没有谁拂过她的意。因此，她只当是件小事，不以为意地道：“我不。”
周岐的口吻却蓦地严肃起来，面容冷淡地望向她，“小雨，听哥哥的话。”
周嘉雨抬眸，对上他深邃凌厉的眼神，感到无形的压迫感，这才意识到哥哥是认真的。
是真的要让她和陆星予断绝往来。
周嘉雨一下子慌了神，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为什么？星予哪里让你不满意了？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
“陆星予哪里都让我不满意。”周岐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小时侯的你们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是你要清楚，现在他是有几百万粉丝的偶像明星，去哪里都会受人追捧，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陆星予了。”
周岐无情地戳破了蓄谋已久的事实。
周嘉雨却什么都听不进去，紧紧捂着耳朵，话音带着哭腔：“我不听我不听！这些都是你找的借口！我最讨厌哥哥了！”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玄关，乌黑的长发有一丝凌乱，衬得肤色雪白。她抽抽噎噎地扶着墙壁换上运动鞋，不顾哥哥在身后的叫喊，跑出家门。
“小雨！小雨！”
眼见着周嘉雨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周岐摘下隔热手套，单手扶着流理台沿，无奈地叹了口气。
灶台上，陶瓷锅袅袅的烟气渐渐消散，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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