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未免引起外界不必要的揣测，林漾和《声如夏花》节目组对外界隐瞒了许迟骨折的消息。节目组也勒令现场的观众们不要将任何视频泄漏出去。是以，此事没有大规模的发酵。

        却还是避免不了好事的观众将录制现场的视频上传到微博上，引发了大范围的讨论。

        工位上，林漾打开手机的时候，看见许迟摔落升降台的词条明晃晃地挂在热搜第三的位置上。

        点开网友发布的视频，画质模糊不清。隐约能看见许迟在远处的舞台上，整个人隐没在白色的灯光里。升降台随着音乐缓缓下降。突然，“咣当”一声，周遭传来惊呼，许迟重重摔倒在地上，画面晃了几下，陷入黑暗。

        底下的评论纷纷炸开了锅。

        【卧槽！！！心疼！】

        【天呐！！看着好疼啊！】

        【这么高……路人看着都疼……注意安全吧。】

        【小太阳照顾好自己呀[大哭大哭]不要受伤平平安安！】

        两个小时后，节目组紧急发布了声明，大意是经过检查，升降舞台的安全没有问题，工作人员即时送艺人去医院救治，诊断为轻微骨折，并无大碍。

        声明发布后，粉丝们没有得到安抚，而是一窝蜂地涌到节目组的评论区讨伐。

        【做个人吧！人是在你们节目上出的事！还想推锅！】

        【就是，要是升降台没有问题，好端端地人怎么会摔下来！】

        【这么敷衍的声明，你们说没问题就没问题！证据呢？】

        【要是出了人命你们负责得起吗！】

        另一边。

        几个大的后援会群也议论纷纷。

        十来平方的卧室内，薇薇安坐在书桌前，点开其中一个后援会群，橙色的消息框不停地跳出来。

        【小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许迟好端端地怎么会从升降台上摔下来？】

        【筒子：还用问吗，肯定是节目组的锅呗。】

        【池鱼：我看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阿原：会不会就是自己摔下来的？我觉得节目组没必要说谎。】

        【小雅：有可能。thk的经纪人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是节目组的问题，林漾早就开撕了，不可能无端端地背下这口锅。】

        瞬间跳出几十个附和的人，却也是揣测无数，始终没个定论。

        忽然，池鱼在群里发了个不同角度，更加清晰的舞台视频。

        【池鱼：你们看！微博上有人发了清晰版的视频，可以看出升降台没有问题。】

        【小雅：所以说真的是自己摔的？】

        【阿原：啊？天呐。】

        【池鱼：你们仔细看看，视频前半分钟许迟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劲，一分零八秒的位置许迟摔了下去，摔之前的脸色很不好看，精神都有些恍惚。】

        【筒子：真的是这样。】

        【妮子：我也看出来了！感觉他很累的样子。】

        【筒子：一定是这两个月的行程太繁忙了，都没有好好休息[叹气]】

        【阿原：林漾做个人吧！给成员接这么多通告不就是为了谋取一己私利！再这样下去哥哥们迟早被她害死！】

        【池鱼：她怎么会管哥哥们的死活啊，出道到现在她接过什么好资源了。】

        【妮子：发刀片。】

        这么多年来粉丝和艺人团队的矛盾一直存在，thk也不例外。这些大粉们对林漾早有不满，表面上相安无事罢了。

        又有人煽风点火道：【对着屏幕发发刀片有什么用？谁能看见？】

        【池鱼：说得对，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要想抗议还得线下。】

        【阿原：说得简单。去哪儿抗议？怎么抗议？最近thk可是很久没发行程表了。】

        从始至终没有发言的薇薇安忽然来了句：【我知道《声如夏花》在a市创意园区的演播厅录制，就在明天晚上八点。】

        卧室里，书桌前的薇薇安放下手机，脸上看不出表情。

        既然林漾不让她好过，她也要叫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好欺负。

        =

        次日傍晚，a市创意产业园区。

        暮色四合，演播厅外的空地上聚集起了三十多个粉丝。和以往举着□□短炮不同的是，她们拿着手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不出多时，有人大喊：“他们出来了！”

        众人的视线望去。裴暮言和祁临风戴着渔夫帽，颀长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分外显眼。林漾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演播厅的大门，旁边围着三两工作人员。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粉丝们立马冲上前去，团团包围住他们，人声鼎沸地喊道：

        “吸血鬼林漾！”

        “出了事不管不顾！接烂资源恰烂钱！”

        “停止压榨艺人身体！给他们休息的空间！”

        苍凉的空气中，粉丝们愤怒的声音交织，甚至有人变戏法似的用力扔出鸡蛋，划了个抛物线后，被林漾侧身避开。工作人员们连忙打电话通知保安。

        两个男生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感到有些莫名。

        “你们在做什么……”

        裴暮言想说些什么，刚开口就被一旁的祁临风制止。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和粉丝起冲突。

        林漾顿了顿，高声道：“大家安静下好吗？”

        她的声音淹没在粉丝们越来越凶狠的叫喊中，园区内的路灯如同白昼般，辱骂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十分刺耳，粉丝们将他们围堵得水泄不通，无处可逃，场面十分混乱。

        就在这时。

        不远处，漆黑的草丛里窜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穿过人群的空隙，直直地冲着林漾扑去。而他手上握着的是明晃晃的水果刀——

        男人大喊一声：“去死吧！”

        裴暮言下意识大喊：“老巫婆小心！”

        所有人反应不及，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林漾眼睁睁地看着面目狰狞的男人冲到自己面前，手中的刀刃亮如白昼。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两只脚仿佛灌了铅般固定在原地，眼看着水果刀距离自己只有分毫之差，却不想下一秒——

        旁边的身影猛地侧身挡在她的面前。

        “刺啦”一声。

        是刀刺进肉的声音。

        身体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温度，耳边传来他痛苦的闷哼声。祁临风好看的眉眼紧紧皱了起来，嘴唇苍白无比，侧脸的轮廓在月光下愈发清俊。

        祁临风支撑不住，陡然倒在林漾身上。她向后踉跄，白皙的脸上满脸怔然的神色，扶住他的手伸出来，不禁喃喃自语：“血……”

        玫瑰花般鲜红的血液浸满了手掌。

        持刀的男人仰天大笑，随手扔掉水果刀，又笑又叫地逃走了。

        裴暮言低沉的音色变了形，大声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工作人员早已吓得冷汗涔涔，手抖着拨120。片刻后，伴随着旋转的红灯，救护车“呜啦呜啦”的声音划破苍茫的天空，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连同救护车一齐赶到的，还有鸣笛的警车。

        那边急救人员抬着担架送祁临风上救护车，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询问在场人员，记录情况。粉丝们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神色有些惴惴不安，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

        另一头，某个大粉隐匿在人群中，偷偷给薇薇安打电话。

        她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说：“会长，我们好像闯大祸了……”

        彼时的薇薇安还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在出租屋里边吃零食边看剧，十分悠哉。接起电话的瞬间她没有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重复了遍：

        “祁临风被人捅了一刀？”

        听筒里传来大粉哭哭啼啼的声音，“是啊，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你别慌，我马上就来。”

        嘴上这么说，可薇薇安心里慌乱得不行，就连换衣服的时候手也是抖的，差点套不进裤腿。她不明白，祁临风怎么会受伤呢？

        潜意识里，她不相信这件事。

        与此同时，裴暮言和林漾一道上了救护车。狭小的空间内，祁临风躺在担架上，轮廓分明的脸庞在此刻显得犹为苍白，嘴唇失了血色，浓密的睫毛有些不搭调了。

        林漾交握双手撑着额头，不忘安慰身旁的裴暮言：“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裴暮言侧目望向她，阴郁冷峻的脸头一回露出孩子般迷茫的神情，“真的吗？”

        “当然了。”林漾笑笑，“小的时候班里的同学总叫我预言家，就是因为我有预言未来的超能力。”

        裴暮言定定地注视着她清亮的眼眸，顿了顿，轻嗤：“少骗人了。”

        “啊，被揭穿了。”

        两句玩笑冲淡了些许沉闷的气氛，不再那么压抑。

        良久，裴暮言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开口：“他会醒来的吧？”

        林漾垂着视线，没有说话。

        =

        深夜凛冽的寒风中救护车一路疾驰到医院，在灯火通明的急诊门口，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将病人转运到病床上，早已准备好的护士推着病床匆匆忙忙地往前直行，旁边是来往的人们。就像是影视剧里演得那样，一切那么地不真实。

        “砰”地一声响。

        林漾步伐匆匆，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祁临风。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猛地关闭，上方“手术中”的红灯骤然亮起，提醒着生死时速的开始。

        林漾仰着脑袋，怔怔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繁杂的思绪纷至沓来，大脑变得很沉很沉。

        裴暮言一言不发地走到座椅上坐下，鸦羽般的睫毛垂下，亦是无声的沉默。

        略显安静的手术室门口，偶尔有交谈声和脚步声远远传来。时间分秒流逝，男人坐在座椅上，女人倚靠着墙壁，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踏踏踏踏……”

        一阵急促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漾回头望去，见薇薇安气喘吁吁地站在面前，有些疑惑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我听说祁临风受伤了。现在人怎么样？没事吧？”薇薇安的声音很是迫切。

        林漾摇了摇头，无意与她多言，淡声道：“现在人躺在手术室里，不知道什么情况。”

        “手术室？”

        听到这个名词，薇薇安的脑袋“轰”地一声响，仿佛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她紧紧咬着唇，崩溃地痛哭出声，“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把thk的行程泄露出去，才导致祁临风……”

        “你说什么？”

        林漾走到她面前，眼神直直地盯着她，声音骤降了温度，“你再说一遍？”

        薇薇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是我、是我把行程告诉大粉们……我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大……”

        话音未落。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这一声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上显得犹为突兀，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连带着裴暮言也撩起眼皮，睨向她们。

        薇薇安被打得有些发懵，白皙的脸颊上立时出现泛红的五指印。她感到脸颊火辣辣地疼，不敢置信地捂着脸，望着面前明艳凌厉女人，“你打我？”

        林漾妆容精致的脸上冷若冰霜，语气毫无波澜，“怎么，你有意见？”

        薇薇安只觉得眼冒金星。然而心理上的疼痛更大于生理上的。从小到大，没有人在旁人面前这么羞辱过她，让她丢尽了脸面，羞愤涌上心头。可她不敢辩驳，咬着嘴唇，无声的眼泪滚落下来。

        “对不起。”她抖擞着嘴唇，“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林漾却懒得和她废话，兀自走到一旁抱着胳膊等待。

        月朗星稀的夜晚，万籁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砰”的响声，手术室的大门被拉开，身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在场的三人随即上前。

        林漾：“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沉声开口：“伤口不深，没有伤及大血管和脏器，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林漾和另外两人的脸上俱是松了口气，忙说谢谢医生。

        医生叫病人家属跟他去办住院手续，于是林漾和医生离开了。薇薇安虽然很想看看祁临风，但自知留在这里不招人待见，和裴暮言打了声招呼，也走了。

        裴暮言对她的反应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恶。

        等了这么久，他想起林漾还没吃饭，这会儿自己也有些饿了，于是转身往外走，打算去买点吃的。片刻后，林漾在一楼的大厅办完住院手续，坐扶梯上到三楼，却看见手术室门口空无一人的场景。

        大约是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有些应激反应，她的心倏尔提到了嗓子眼，大脑“嗡嗡”作响，生怕裴暮言出什么事。

        所幸残存的理智使她保持镇定，举起手机给裴暮言打电话，刚按亮屏幕就看见裴暮言发来的消息，说他去买吃的了。

        林漾紧绷的弦骤然放松，无力感席卷而来，人生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如此地累。她忽然好怀念童年的时光，怀念起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太累了，情绪在此刻溃不成军，骤然决堤。

        空荡荡的医院长廊上，林漾终于忍不住崩溃痛哭，哭花了精致的妆容，哭乱了光鲜的外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没人要的孩子般失态。

        忽然，背后出现浓郁的人影，一道低沉磁缓的声音响起：“……老巫婆。”

        她回过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见裴暮言棱角分明的脸庞，漆黑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

        裴暮言动了动嘴唇，终是叫了她的名字。

        “林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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