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别来无恙啊，林大经纪人。”
那道甜腻腻的声音落入耳畔，林漾错愕地回过头，瞧见女人熟悉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微笑，当即怔愣在原地。
当天的方丝丝穿着身纯白皮草，毛色光滑鲜亮，手上拎着dk的大牌包包，珠光宝气，满身奢华。
看来和顾城在一起后，她的生活确实好了不少。
林漾今天穿了身普通的灰色大衣，内搭米色毛衣，妆容清淡素净。两相对比之下，竟衬得她有些灰头土脸。
不及多想，一旁的小姜笑吟吟地开口：“哎，方总监可算来了，就等你呢，还有刘导。大家快坐下。”
林漾这才注意到方丝丝身后是节目总导演，和他颔首示意。对方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长相古板。
包间内，一桌八个人纷纷入席，小姜叫服务员拿来菜单。点完菜，桌上的气氛一度陷入沉默。
表面和谐，实际几个人的心思各怀迥异。
小姜见大家不说话，主动挑起话题：“不如刘导给大家介绍介绍《闯关者》这档节目吧。”
刘导见提起节目，来了兴头，话语开始滔滔不绝。
林漾听了半天，大抵听明白了。《闯关者》是橙子视频推出的户外真人秀，节目组会设置各种各样的关卡让艺人挑战，类似于户外版的密室逃脱，颇具趣味性。
对于现在的thk来说，这样的机会算很不错。
林漾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众人，稍定心神，对刘导开口道：“这次的节目……”
“这次的节目，”却不想话说到一半，被方丝丝开口截住，“是橙子在q4季度的重点项目，评级s+，对艺人的选择自然无比慎重。”
方丝丝微微一笑，“像thk这样品行不端，作风不正的艺人，怎么配上我们节目呢？”
一番话说得在场除了刘导以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许迟他们心里不舒服，却清楚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裴暮言不是个能忍的性子，眼眸睨向方丝丝，刚要开口，手背覆盖上一片温热。
回过头，陆星予冲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他不得不忍气吞声。
在心里腹诽：本来以为林漾是老巫婆，没想到还有个老·丑八怪·白骨精·容嬷嬷·巫婆。
方丝丝的话太过尖酸刻薄，饶是林漾有求于人，也是不卑不亢地道：“方总监也会像网上的乌合之众般，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吗？”
“无风不起浪，你说是不是呢，林小姐？”
饭桌上的两个人表面平静，话语间却你来我往，暗藏锋芒。
就在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流水似地将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打断了僵持的局面。
小姜趁机对大家道，“先吃菜吧，边吃边聊。”又拉了拉林漾的衣角，悄声道，“你来是给thk争取机会的，惹她不痛快反倒因小失大。”
林漾淡道：“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
众人动起筷子，一个个地显然心不在焉。
林漾葱白手指捏了捏茶杯，开口道：“方总监，thk是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还请您……”她深吸口气，，一字一顿地道，“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刚才的过失。”
方丝丝：“你这话说得轻巧。想上我们的节目，也得拿出点行动来表示你的诚意。”
“你想让我怎么做？”
方丝丝拨弄着新做的指甲，语气轻飘飘的，“有本事，你向我下跪，求我原谅呀。”
话音未落。
“啪”地一声，许迟听不下去，重重摔下筷子，“蹭”地站起身，“你太欺负人了！给你下跪？凭什么？区区一个综艺而已，我们不上了！”
陆星予也站起来，奶声奶气地道：“就是！凭什么！”
杀伤力为零，反倒像软乎乎的猫猫幼崽。
裴暮言漫不经心地搁下筷子，声线低沉懒散，“走吧，别在这儿跟她浪费时间。”
就连祁临风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方丝丝见状，冷笑一声，撂下狠话，“很好，既然如此，等你们以后后悔了休想哭着来求我。”
话毕，她霍然从座位上起身，朝着包间门口径直走去——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林漾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到方丝丝面前，清凌凌的目光盯着她，“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你会信守诺言给thk一个机会吗？”
方丝丝勾了勾唇角，“你先做得到再说。”
裴暮言冷哼，“她的话你也会相信。”
说罢，伸手去拉林漾的手腕，却被她一把甩开。
在场的所有人惊呆了，许迟清俊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漾姐，你疯了吗？难不成你真的要向她下跪吗？”
小姜连忙过来打圆场道：“哎呀，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方丝丝置之不理，注视着面前的长相明艳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她倒要看看，素来心高气傲的林漾会不会照她说的做。
此时此刻，林漾长睫低垂，嫣红的嘴唇紧抿，内心无比矛盾挣扎。
若放到以前，她还在橙子当宣传总监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将来会向方丝丝下跪，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并将那个人怼一通。
可是现在。
林漾闭上眼睛，握紧拳头，手指关节泛着青白——
紧接着，装修雅致的包间内，只听见“噗通”一声重响。
是膝盖和地面触碰的声音。
坚硬的疼痛从膝盖蔓延到周身，然而却敌不过心理上的屈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林漾紧紧咬着牙关，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掐出了血痕。
刹那间，她的脑海像走马观花似的浮现过往的画面。
她替人背了黑锅，韩总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开除。
方丝丝当上总监，得意洋洋地踩着满地的纸片。
她离开橙子的时候，望着高高的大厦，心想一定要报仇雪恨。
可是现在，她只能跪在这里，无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字句：“请给他们一个机会，拜托了，方……总监。”
这是他们的梦想，她拼死也要守护。
灯光昏黄的包间，十分安静。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跪倒在地的林漾身上，错愕地迟迟说不出话。
就连方丝丝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怎么可能？
从前那个不可一世，光鲜亮丽的林总监竟然跪在她的面前？简直是不可思议！
方丝丝望着面前低头的女人，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震惊。她恍惚间觉得这是场梦境，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疯了吗？”
话音未落，她拎起手包，流露出看疯子般的眼神，口中止不住念叨着“疯子”，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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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粤菜馆出来以后，林漾和男生们上了路边停靠的商务车。窗外的霓虹夜色飞快地掠过，宽阔的车厢内，安静得能听见针掉下的声音。
许是刚才的场面太过震撼，许迟他们脸上的神色怔怔的，久久难以回神。
他们犹记得林漾刚来灿辰时的样子——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几乎没有人能违拗她的命令。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外人面前下跪？
而且，还是为了他们……
这个事实颠覆了许迟他们的认知，直到汽车行驶到盛世江南，大家下了车，回到各自的房间以后，仍然处于纷杂的思绪中。
月朗星稀的夜晚，唯有窗外寒风呼啸的声音。
许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摸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刚要发消息，就看见微信群齐刷刷一片——
【裴暮言：睡了吗？】
【祁临风：睡了吗？】
【陆星予：睡了吗？】
许迟：……
看来大家和他一样睡不着。
于是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微弱的荧光映照在他轮廓流畅的脸庞，纤长手指轻敲屏幕。
【许迟：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裴暮言：啥意思？】
【祁临风：……】
【陆星予：许迟哥哥的意思是，我们这样是不是对不起林漾姐姐。】
微信群里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沉默。
【裴暮言：是……吧。】
【许迟：难道我们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这回，微信群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良久无人回复。
翌日早晨，许迟难得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换上休闲的卫衣牛仔，到了公司坐电梯到三楼，却在练习室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纱帘轻拂着，窸窣树梢的倒影落在木地板上，仿佛洋洋洒洒的山水画。宽大的落地镜前，祁临风他们正跟着节拍，有板有眼地做着舞蹈动作。
晨光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俊秀的侧脸十分专注认真。
许迟眼眸微动。不知道有多久没看到类似的场景了，自己也很久没有来练习室了……一切那么熟悉又陌生。
祁临风回头瞧见他，微勾了勾唇角，“哟，来这么早。”
许迟张了张嘴：“你们……”
“休息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打起精神了。”裴暮言摆动着身体，散漫出声，“不然，难不成又要被别人嘲笑是废物么。”
“许迟哥哥，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起晚了不好意思？”陆星予笑着打趣。
许迟怔了怔，鼻子倏尔发酸，笑道：“我哪儿有起晚，明明是你们起太早了。”
说着，迈步走上前，和他们一起开始练习舞蹈。
冬日明朗的阳光映衬着光秃秃的枝丫，跳跃着斑驳的光影。练习室里传出男生们爽朗的笑声，画面温馨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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