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被遮挡的光线在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感受到仍带着温热水汽的人影接近, 玩家放下手机，目光落在卷发青年身上，打量几次后, 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以防万一, 她还是追问了一句：“现在感觉还有不舒服吗？”
“没问题了。”
怔愣一瞬, 松田阵平答得不假思索，贴着坐下来，抬手捂住她微凉的脸颊，不觉皱眉：“没有先休息会吗, 是不是伤口还疼？”
虽然的确有点困倦，她仍旧摇摇头，又把手机摸了回来, 顺便把身侧的一叠衣服递给他。
“绿川刚刚已经把新衣服送过来了，”想到黑发蓝眼的青年, 玩家又不免走神几秒，不过当下不是深究的时刻，她也就很快收敛起思绪, “先换上吧，等会我们下去找那两个侦探。”
卷发青年对此没什么异议。
然而要说起楼下的人, 他回想了下那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有点好奇：“有纪说，绿川也认识那个fbi？”
“嗯，不过我只是在波士顿的时候见过一面, 不清楚他们之后还有没有再联系过。”
对于首次见面的事情，玩家并不怎么想回忆, 含糊带过之后, 注意力稍稍偏移
。
说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换衣服都不会避着她的面了呢。
虽然并不是没见过，但是……
“看起来很奇怪吗？”
换好衣服，低头打量几眼自己，松田阵平有点不解：“还是哪里没整理好？”
“没有，”低咳一声，她眸光有些飘忽地收回，若无其事转开了话题，“只是不太习惯你这副打扮……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一起在客厅坐下的时候，玩家注意到，绿川似乎和fbi已经完成了协商。
赤井秀一和那个银色长发的女人都不见了踪影。
“我已经报警了，”黑发蓝眼的青年似乎斟酌着言辞，跟她开口时的语气显得轻缓，“不过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也许来处理的会是特殊部门……至于我们开来的车，稍后会有专业的人员运回去。”
在接着说下去之前，他稍稍停顿了半分钟。
即使“绿川”仅是身份之一，但诸伏景光的确在相处中产生了真实的感情。
有纪她，并不是需要忍受的任务对象，相反，大多数时候宽容随和好相处，即使偶尔会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奇思妙想，也从不会让他为难。
即使最初的认识是个略显尴尬的误会，但这么长时间下来，诸伏景光能感觉到，她仿佛对待兄长一般的依赖与亲近。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满怀警惕地，特意确认过自己真的与那位未曾蒙面的森泽董事长长相相似，之后才稍感安心，但这个念头如今早已经被抛却脑后了。
仅从私人情谊上来说，即使卧底任务结束，也很乐意保持这份联系。
但卧底的身份，本身就意味着隐瞒与欺骗，如果处理不好，也许局面会滑落到最糟糕的境地。
所以即使要袒露身份，当然也不能粗暴地直接道出，他希望能用更合理的方式，更谨慎地尝试着让她接受自己的真正身份。
让绿川这个身份跟公安产生联系，就是第一步。
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确定她并没对此产生什么强烈情绪，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诸伏景光稍稍松了口气。
看出他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的态度，松田阵平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很理解卧底的工作，但是……啧，算了，反正诸伏肯定有自己的思路和方式。
如果能平缓地过度，他当然也乐见其成。
不过既然已经报警，卷发青年也就顺势将被下毒的事情说出。
即使两人皮肤上的□□已经在之前被消解，茶具也已经被洗过了，这都没关系，只要使用专业仪器检测，衣服和厨房残留的氰/化物己足以构成证据。
两位侦探都没受什么伤，正在昏迷，等会警视厅的直升机就来了，到时候一步到位直接送去搜查一课就是。
只是默默听着，玩家暂且没说话。
之前松田洗澡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先深入查了查两位侦探的过去。
千间降代还好，顶多年轻时有些违规操作，但大上祝善可就没那么清白了。
跟□□勾结、参与团队洗钱、隐瞒私吞走私赃物……他已经尽力做得很高明，但功成名就之后，处理手法上比之前松懈多了。
对于顺藤摸瓜的事已经做的很熟练，她顺手将证据确凿的那部分打包好，按老方法送给了警视厅。
至于不那么明显，需要时间精力再追查的部分，转交给了安室透，正好省得他再费力气退还之前的委托款。
大概预估一下，这位“美食家侦探”余生也就是在监狱待到老死了。
三人思路不同，却不约而同的有些走神，气氛稍稍有些静默。
回到客厅的赤井秀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略显古怪的场面。
按照跟苏格兰的约定，接下来他可以在这里一起等警视厅的直升机接人，但他稍作思考，还是决定提前离开，以彻底避开日本警方的盘问。
毕竟他车上的确有不少不太合法的“小玩意”。
比起期望日本警方都是一群粗心大意的家伙，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切断风险。
至于合作的事情，之后可以找机会再谈。
不过临走前，最后看了眼有着同样黑发蓝眸的苏格兰和那位森泽小姐，恰逢时机难得，赤井秀一直接问出了自己压抑了很久的好奇心。
“森泽小姐，你和绿川真的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猝然被问到，玩家瞬间怔住。
“哈？”松田阵平对此颇觉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么问？”
而诸伏景光突然生出一阵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他就见长发绿眸的冷峻男人将视线转向了自己。
“我是说，在波士顿初次见面的时候，森泽小姐不是将你错认为她的父亲了吗。”
偏了偏头，赤井秀一语气平淡地陈述自己的思路。
“一开始还可以说只是离得远没看清，然而她接近之后，依旧坚持将你当做父亲保护，”他若有所思地提出看法，“这样的相似度太过巧合了，也许你们之间真的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只是有感而发，他没多停留，直接推门离开了。
而别馆内陷入了一片更诡异的沉默。
“当时只是应该误会，别放在心上。”
轻咳一声，诸伏景光率先打破了沉默，若无其事地起身：“我去楼上看看。”
玩家立刻想要跟上。
不过腰间的手毫无放松迹象，挣扎几下也没见效果，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但仍旧坚持目不斜视，一心一意研究墙壁上呆头呆脑的乌鸦花纹。
然后，就听到了身侧难得欲言又止的声音：“有纪……”
“当时天太黑气温太冷我没看清认错人了！”玩家无比流畅地给出了一串理由。
可恶的赤井秀一，她恨恨咬牙。
不会读气氛的fbi一开始就应该滚出米花町的！
虽然的确有些尴尬，但松田阵平想说的不是这个，抬手轻轻拍了拍把整个脸埋起来的人，他好笑地解释：“其实我是想说，你知道……”
玩家飞快抬头瞄了他一眼，急促打断。
“我知道，绿川和你年纪一样大。”说到这里，忽然微微停顿。
一些隐约的想法转瞬即逝，她若无其事地压下去，继续语调诚恳地解释：“但是无论如何，离我父亲的年纪还差得远呢，千万别多想。”
“这是稳重可靠的成熟男性的年纪。”她坚定地说。
卷发青年微微无语。
本来是没多想的，现在么……他语气略微古怪：“有纪，这会我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你的恋父情节了……”
“我、没、有！”玩家微微咬牙瞪他。
蔚蓝的眼瞳都睁得圆亮，唇线抿直了，脸颊浮现出一层发烫的薄薄血色……这样的反应真是看再多遍都会觉得可爱。
忍笑揉乱了她的头发，松田阵平懒洋洋拖长尾调应声：“好了好了相信你。”
“其实我是想说，”他自然而然地转开话题，“那个fbi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啊？”她有些发怔，“你是说……”
“你们说不定真是什么远亲呢，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我之前看到你父亲的照片时，其实同样觉得有点眼熟。”
玩家若有所思。
说起来，她现在的外貌是跟母亲更相似，但是之前看到父母的照片，要说绿川跟他们的相似度确实能找出那么几分……
不过这种可能只是一种谁也无法确定的假设，她微微摇头，语调笃定：“无论有没有那层血缘关系，绿川就是绿川。”
“……说的也是。”卷发青年微微垂眸。
肯定地点头，然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警视厅的直升机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现在上去睡觉也休息不了多久，她干脆往身侧体温略高的人身上靠过去，寻觅到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往后靠一点方便她倚得更稳，轻轻将散乱的碎发理到一侧，松田阵平凝视着她安恬的侧脸，不觉叹了口气。
问题是，绿川不只是绿川啊……
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不是因为若隐若现的发动机轰鸣，而是因为口袋里手机持续的震动。
她下意识摸索几下，忽然意识到不对，恍然睁眼，才发现自己正被抱着走出别馆。
而外面的空地上，一架蓝白涂装的警视厅直升机正停在那里，还有一架已经缓慢升起。
“被吵醒了吗？”
注意到她有些茫然的视线，松田阵平贴心地解释：“我们现在坐直升机回市里，绿川他和其他人在另一辆上。”
“嗯，”无异议点点头，玩家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然后，看到发出提示的究竟是什么，她猝然坐直了。
这惊讶的反应太明显，卷发青年刚想出声，就接到她一连串的询问：“确定那是警视厅的直升机吗？”
“当然了。”松田阵平答得不假思索又困惑万分。
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扫视一遍四周黑黢黢的密林，玩家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天色太黑了，又是在山上，根本看不清附近有什么。
也许对方是跟库拉索一起来的，只是始终躲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但直到直升机发动引擎提升高度，渐渐远离了那所别馆以及被黑暗笼罩的密林，她凝视着窗外，终于不得不承认了那个猜想。
或者说，这只不过是线串上的最后一颗珍珠，亦或让一切都清晰完整呈现的最后一块缺失的拼图。
被设定好的程序仍旧孜孜不倦地提示着，百米之内的另一个子程序拥有者，被标识的警戒对象。
“是闹钟吗？”这响动持续得太久，卷发青年也不禁被吸引了目光。
没有回应，玩家只是彻底关掉了这个已经无用的程序。
“怎么了，是头疼嘶——”
抬手刚想将人拉近，就被抓住咬了一口，松田阵平有些不及反应地扬眉，就听到她低头闷声叹了口气。
“……因为蝙蝠侠……勉强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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