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为了不吓到她，顾烬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始终保持着平稳。
如果阙妱妱是清醒的，她就会想到：alpha的身体素质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他们就像是最凶狠的猛兽，即便熟睡也会保持着警惕。她掉到地上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是普通alpha都能察觉，更何况是元帅？
不过，阙妱妱完全顾不上思考这些，她甚至都忘了这是顾烬苍的卧房。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妹妹浑身是血的样子。
过了很久，她蜷缩起身体，抱住双腿，将脸埋在了膝盖里。
顾烬苍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只听到她喊了“婠婠——”，那应该是她意念中存在但现实中并没有的妹妹。
也许是梦里妹妹出事让她太难过，反正他始终没听到她上床。
顾烬苍尽可能安静地翻了个身，侧过来面对着屏风。
顶级alpha五感敏锐，从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中，再加上透过屏风隐约的影子，顾烬苍大概能猜到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是一个处于绝望中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自我保护姿势。
然后，他听见阙妱妱喃喃地说了一句：“我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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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烬苍发现阙妱妱始终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她面色苍白，红润的唇瓣也失了颜色，原本乌黑灵动的双眸没有了神采。
也许是夜狼或者血狼给她发了信息，她离开书房下去端了托盘上来，托盘就放在飘窗上，而她抱着膝盖坐在飘窗的另一头，呆呆地望着外面的庭院远山，往日她最喜欢总会吃光的小蛋糕，今天一口都没动。
阙妱妱一整天都在想妹妹说的话，她说“回不去”，她说“都试过了”，不管是试图走完剧情还是尝试寻死，都回不去。
说起来，她虽然无法接受剧情，从一开始就决心要避开，但也尝试过几次“作死”。
但不管是从一开始的小刀断掉、吊灯坠落、从十六楼掉下来却砸到悬浮车，还是挑衅元帅、发热期淋雨，她都安然无恙地活到了现在。
就像妹妹所说，即便尝试寻死也回不去。
但就这样留在这个世界，阙妱妱不甘心。
昨晚的梦也许是她和妹妹的灵魂真的接触了，也许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她始终焦虑着这件事而引发的噩梦。
她必须再试一次。
再试最后一次，如果真的失败，那她就死心地留在这个世界。
夜色深沉。
元帅府邸中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偌大的卧室被屏风分隔出风格迥异的两侧，一侧是幽暗深沉，一侧是明媚娇嫩。
两道平稳而绵长的呼吸渐渐合拍，空气中弥散着信息素的味道，柔软的雪花遇到了挺拔的雪松，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反应，交缠成一种更加和融清冽的味道。
深夜三点，正是人睡得最香甜的时刻。
那道睡在绣着精美花朵的华丽大床上的纤细身影慢慢地爬了起来。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东西，握在手中，悄悄地下了床。
纤白小巧的赤足踩在长毛地毯上，轻盈得像是一片雪花，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踮着脚尖绕过了屏风，来到了另一侧。
大床上铺着黑色的床单，精美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男人双眸紧闭，银白的发丝随意地散在枕头上。
也许是因为黑色床单的映衬，他的脸在月光下比平时更白一些，而薄薄的嘴唇也更加红润。
阙妱妱慢慢举起了手中握着的东西。
“顾烬苍。”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顾烬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开眼睛。
他早就知道她没有睡着，虽然她竭力地做出呼吸平稳的样子。既然她在装睡，他也就没有戳穿她，毕竟她已经神经恍惚了一整天了，他不想让她晚上睡眠时也处于紧张状态。
她起床的那一瞬间他就察觉了，自然也知道她绕过了屏风站在自己的床前。
她轻声唤他，是在试探他有没有醒着。
从她轻手轻脚的动作来看，她应该是不希望吵醒他的。
顾烬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顺着她的心意，假装熟睡。
他没有纠结很久，因为下一刻，阙妱妱就告诉了他一个正常的alpha该做出什么反应。
“顾烬苍！”阙妱妱大喝一声，“受死吧！”
除非是精神海已经崩溃彻底成为废人，不然任何一个alpha都应该在这一声大喝中惊醒，并且做出应对，继续装睡反而是最不可能的。
顾烬苍假装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少女站在他的床前，眼神有种奇异的悲哀。
她的胳膊高高举起，纤细而白嫩，在月光下就像是最上等的美玉，光泽而细腻。
只是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器，光芒一闪，那利器已经刺到了他的喉咙。
alpha和omega之间存在着天生的体力差距，她这样刺来的速度在寻常omega或者beta中或许算是猝不及防，但对于alpha来说就不够看了。
换作这宅邸中任何一个亲卫，闭着眼睛都能躲开她手中的利器。甚至是没有经过战火洗礼的普通a级alpha，她都不可能刺中。
更何况，她行刺之前还大喝一声，不像是威慑，更像是在提醒敌人躲开。
而对于顾烬苍，他就算不躲闪，光是精神力就能把她压扁。
他没用精神力，即便现在他的精神力暴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充盈，几乎要从精神海中满溢而出。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是那样的纤细，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顾烬苍没敢用力，他只是顺着她的力道轻轻一带，少女被他带上了床，手中握着的闪着寒光的利器掉落在枕头旁。
顾烬苍翻身，高大的身子虚虚笼罩在她的上方，单手轻轻松松地钳住了她的双手，举过她的头顶，压制固定在枕头上，另一只手取过了掉落的利器。
所谓的利器，不过是一把闪亮的勺子。
顾烬苍眉头轻轻一挑。
一个娇弱而珍贵的omega，就算是握着吹毛断发的利刃都伤不到他，更何况是一把勺子。
而且，这个omega在行刺前，还大喝了一声，就像是在专门提醒他似的。
她是想把他吓醒，然后猛然看到利刃袭来时出于自卫的本能，动手将她错杀吗？
还是说她睡不着，想要跟他开个玩笑？
顾烬苍低头，深碧色瞳眸闪过疑惑，若有所思地盯着被他禁锢在身下的少女。
她的神情非常奇怪。
她平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的挣扎，没有行刺失败的惊慌，更没有开玩笑得逞的得意。
她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目光空茫，落在虚空中。
她生了一双很漂亮的凤眸，平时很是灵动，眸光流转，明媚而娇艳。
可此时那双眼睛呆滞而绝望，就好像是经过尝试和努力，最终却还是失败了，不得不接受了最坏结果的那种无助和茫然。
“阙妱妱。”
顾烬苍轻声唤她。
不知为何，他有种直觉——她刚才是想死在他的手中。
她故意用勺子冒充匕首，故意大喝一声将他惊醒，故意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刺他，为的就是让一个易感期精神暴虐的顶级alpha出于本能地出手，灭杀她这个“刺客”。
他没有杀她，她反而绝望了。
“阙妱妱，你想做什么？”顾烬苍依然钳制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中的勺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少女的眼睛缓缓地动了动。
她的眼中起了一层水雾。
不过瞬间，那水雾就凝成一颗晶莹的泪珠，挂在了纤长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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