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雨夜
雨后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雨顺着夜色，越发张狂，老旧的瓦房四角，雨水犹如一个小型瀑布般，直冲而下。
幽暗的房内，徐大勇满身酒味的躺在床上，此刻正迷迷瞪瞪的喃喃自语。
“方梅，方梅~·~·~~”屋子里安静得不像话，毫无回应。
“人都死哪里去了，给老子出来~·~·~~”许久没人应声，徐大勇摸了摸有些干涩的喉咙，不停的咽了咽口水，表情十分难受。
许久之后，实在忍耐不住，徐大勇微微睁开眼睛，艰难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便抱着屋中央的柱头，一顿狂吐。
“咯吱~·~~~”方研满身泥水的回到了屋内，刚开门，就闻到一股酒味，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酸腐味。
“爸，你怎么了？”开了灯，一眼就瞧见了抱着柱头流着酸水的徐大勇。
“水，快水~·~·~”徐大勇捂着胸口，微微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
“好。”方研来不及放下书包，大步上前，递上水杯。
“爸，你就不能少喝点吗？”方研拿起脸盆上的毛巾，来不及擦拭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就轻柔的擦拭着徐大勇嘴角的污渍。
有那么一瞬，徐大勇抬头，满眼慈爱的看向方研，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里嫌弃冷淡的样子，还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你个死丫头，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又去哪鬼混了？”方研扶着大勇半躺在床上，倾听着他一直不停的骂骂咧咧。
“外面下雨了，鞋子坏了，所以耽搁了时间，回来晚了些。”看着醉醺醺的徐大勇，以及空荡荡的屋子，方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爸，我妈呢？”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方研担忧得很，内心一阵慌闷。
“鬼知道她去哪里了？随便她去去哪里，趁早都给老子滚蛋~~·~~”徐大勇胡乱挥舞着手臂，半眯着眼睛，骂骂嚷嚷的。
“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回到里屋，本想理论一番的方研，却听见了阵阵鼾声。
睡梦中，徐大勇依旧忘不了那些流言蜚语，这些年乡亲们的议论，快要将他这个一百三十斤的壮汉给压垮了。
“那方研绝对不是徐大勇的种。”
“就是，就是，那方研长开之后，就是个亭亭玉立的仙女，你看那徐大勇，黑不溜秋的，矮胖冬瓜一个，怎么会结出这么好的果。”
“对呀，那方梅嫁进来不到五个月就生了，我看这徐大勇就是个接盘的。”
“不然那方梅一个城里的大姑娘能看上他？”
“啧啧啧，这徐大勇头上的绿帽子，啧啧啧，真是不一样啊~·~·~~·”
“哈哈哈~·~·~~·”
脑海里无限循环着这些嘲讽的话语，还有乡亲们嫌弃的模样，这些，让酒醉的徐大勇，顿时感觉头疼欲裂。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徐大勇不停挥舞着四肢，言语含糊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不要脸，不要脸的臭婆娘~·~~·~··”徐大勇不停谩骂着，神情越发激动。
“爸，爸，你怎么了~~~~·~”原本拿着雨伞准备出门寻找方梅的方研，急忙转身回到里屋。
“爸，爸~·~~”试图叫醒徐大勇的方研，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方研急忙打来一盆热水，擦拭着徐大勇满脸的汗水，然后轻轻的盖上一层薄被。
一小时之后，徐大勇才算安稳的睡下了，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方研，再次来到门口，不想，雨是越下越大，此刻院中，已经有了些许积水。
方研无奈的从屋里端来一根板凳，背靠在一旁的柴堆上，直直的看着院外的小路。
就这样，方研带着不安，以及惶恐的心情，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方梅的笑容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方研脑海中。
“妈妈，你在哪里啊？”深夜，方研靠着柴堆，喃喃呓语。
清晨，雨停了，一股凉风袭来，雨后的院子格外干净。
惊醒的方研，慌慌张张的回到里屋查看，“妈，妈~~~·~·~”依旧毫无回应。
“吼什么吼，大清早的，你个死丫头。”没等来方梅的回应，倒是让醉酒的徐大勇缓缓起了身。
“爸，妈到底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方研上前扶住徐大勇，两只眼睛，流露出一丝害怕。
徐大勇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自顾自的走到旁边一个房间，瞧见里面空落落的，顿时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呆站在原地。
“方梅，方梅~·~~~~·”良久，徐大勇神情慌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快步夺门而去。
“爸，你去哪里？”方研紧跟其后，不知为何，心中那抹担忧，让她越发不安。
随着徐大勇的步伐，两人快速往后山走去。
“紧急集合了，紧急集合，后山断桥垮塌，山体滑坡，所有人，一律不准靠近~·~·~~·~”
“咚咚咚~·~~·~~·各家清点各家人口，有人员失踪的赶紧上报~·~·~~·~”
四十来岁的李默，肩上搭着一块毛巾，额头上蒙了一层汗水，双手沾满泥土，正和同村的单身汉王大有一起处理着路上的落石和泥泞。
而另外两个年轻小伙子，拿着梆子四处吆喝，挨家挨户的清点人数。
“村长，这是？”徐大勇三步当作两步，急急忙忙的来到李默身旁。
“哦，原来是大勇啊，这里滑坡了，前方断桥也断了，我正召集大伙，一起把路上的这些个石头处理了，看看有没有人被困住。”李默微微转头，但依旧和王大有一起抬着大石块不停挪动。
“哎，我说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的来搭把手。”一旁的王大有不耐烦的对着大勇吼道。
“村长，我家方梅昨天上山摘菜，一夜没有回来，我得去前面看看。”实在没心情搭理王大有，徐大勇看了看并没有被乱石封死的路边。
“这不行，这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前方是个什么情况。”村长李默起身看了看只容得下一人行走的间隙，不停的摇了摇头。
“现在知道担心媳妇了，昨天你打人的时候，大伙可都看见了，现在装什么装。”不知何时，后面来了许多的人，有看热闹的，也有来寻家里人的。
“王叔，你~·~·~~·”徐大勇撇了撇方研不悦的脸色，立马制止了村里老人的议论。
“大家都往后退，有力气的跟我来，有人员失踪的赶紧说。”村长李默，不得不起身将那些个看热闹的妇人小孩劝离。
“村长，村长，我家那口子不见了，从昨天下午上山砍柴，就没有回来。”突然，一个妇人急急忙忙冲了上来，不停哭诉。
“昨天那么大的雨，还上山砍柴，还真是不要命了。”不少人摇了摇头。
“还有谁家，赶紧报上来，大伙也别干站着了，早点把路清理出来，找人要紧。”在李默的呼吁下，村里有把子力气的男人都纷纷上前，但不少妇女可都不希望自家男人冒险，但眼下，又都不好阻拦，只好眼巴巴的看着。
谁家要是这个时候往后退，那可就真是犯了众怒了，往后他家要是有个什么事，怕是没人愿意上前帮忙。
“王爷爷，我爸跟我妈昨天怎么了？”在方研记忆中，爸妈从来相处都十分冷漠，但是这打人，倒还从未见过。
就算自己手臂上的伤，，也都是徐大勇喝醉时，为发泄心中不满，才偶尔捏掐两把，对方梅，徐大勇一直都还算客气。
“哎，小孩子，别管太多，这大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王爷爷杵着拐杖，在一个年轻小伙的搀扶下，缓缓下山。
“这女人不守妇道，这戴绿帽的事，哪个男人容忍得了啊。”人群中，一个女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方研站在人群里，顿时觉得这些个平日里再熟悉不过的张婶王姑的，此刻竟觉得陌生得很。
“不准你们这么说我妈妈！”方研气不过，捧起地上的泥水，就往那人身上泼。
“哎哟，你个野姑娘，看我今天不收拾你。”那妇人惊讶的看了看身上的泥水，捡起地上的树枝，一把提起方研的衣领，将方研牢牢拽住。
不知被打了多少下，方研始终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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