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触发机关
夏贤开始感觉到呼吸困难的时候，杨淘已经蹲在地上，无力地抬头看着他和应以昼。应以昼在通过让呼吸减缓以便尽可能的减少氧气的消耗量。夏贤打开pad时并没有现成的预案，眼前的这次封锁来得太突然了，他没想到方家大宅的安保设置比科研栋的手段要简单粗暴得多，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为侵入者准备的直接就是迎头痛击。他一手还在不停地操作着pad，尝试能否进入cube公司的系统，但以眼下空气减少的速度来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上。
“可是这样一来……”应以昼似乎还挣扎着想要说什么，“cube就是在杀人了！”
“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干嘛呢，如果我们真的在这里……窒息而死，又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呢。”杨淘心里想着，对于脱困无用的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来消耗氧气了，可是她自己还是一样忍不住说出了声。
夏贤的反应和杨淘截然不同，他指指自己背包肩带上别着的摄像头，又指了指即使被隔断成一个极小的空间，仍然在闪烁的监控摄像头。
“如果我们三个死在这里，刚才录下的视频会被上传到云端，云端的录像如果在一周内没有做任何处理就会放到各大视频网站，所有你能想到的网站，都会有一份……你想不到的，也会有！！”
杨淘以前怀疑过夏贤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因为某些内心创伤而留下了语言障碍，现在她发现全是误解，夏贤是她见过最条理清晰、能言善辩、知道怎么激怒别人也知道怎么能拿住对方同脚的人。不愧是能和应以昼走到一起的人！
静默持续，并不能带来氧气，甚至连思考所需要的动力都不不足了。杨淘用手按住胸口，用力盯着摄像头闪烁的灯光。连灯光看起来都像在呼吸，一明一灭，反复循环……
咔哒——
刚才闭合住的门突然开了，三人俨然被放在鱼案上又重新投入水中的鱼，拼命大口呼吸以驱散刚才的窒息感带来的恐惧。
“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杨淘起身正扫视他们来时的路，因为她预感来得轻松，想走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
黑皮鞋、垂坠的西裤在白大褂的遮掩之下进入视线中，三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眼前出现这个人，这回三人同时发出了动摇的声音。
“你不是……”应以昼率先提出疑问，夏贤却似乎没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一样，可以正常呼吸之后又重新开始摆弄他的pad，摆弄了两下似乎没有结果，才收起来正视眼前的人。
“你是邱宇的大哥……”像具有魔力的咒语有一样，语言总是发挥着看不见的力量。杨淘和应以昼自从在录像里看过邱甍的大致轮廓之后，就在暗自期待也许未来的某一天，有机会见面，可以亲自问问他们cube的事。只是他俩没有想到未来来得这么快。
邱甍闻声轻笑了一下问到：“你认识我？”杨淘还没来得及回答，邱甍身后走出三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一人一个把三人的手反剪到背后，推推搡搡地向前走。
刚才三人没能打开的门在邱甍的id卡之下立刻打开，夏贤还想研究这道门出发警报和打开的原理是什么，邱甍看见他留意自己开门的动作，又轻笑了一声，现在杨淘非常确定，她很讨厌邱甍这个轻浮的笑法，他每笑一次都在□□裸的嘲笑三人的莽撞亦或自投罗网。
“哈……哈哈……”安静到连眨眼和心跳声都变得无比聒噪，邱宇用笑声打破了僵局。“有没有人说过你男友力爆棚啊！哈哈、哈……”
“爸爸和戴妈妈一直把我当小公主。虽然我从来也不想当什么公主……”方月岚的话温柔得就像逗弄着窗帘的微风，没有力度，只是轻轻的挠挠你，和你玩游戏、捉迷藏，却会突然加强力度。
“咱俩现在这样，你比较像公主哟！”方月岚扶起邱宇。“我刚才听到你的尖叫声了，就赶紧上来看看你发生什么事。”
黑暗中，方月岚的眼睛向邱宇刚才正要掀开窗帘的那个角落扫了一眼。这个动作被惊魂未定的邱宇看在眼里。
“我、我刚才好像看见窗帘后面有人，以为是贼把我吓坏了……”邱宇知道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总不能说她其实在怀疑窗帘后面是不是僵尸、吸血鬼、弗兰肯斯坦吧。
方月岚做了一个舞会上和姑娘跳完舞后行礼的动作，把邱宇的手举高又放下，然后轻轻松开，回身按下了房间的灯。接着快速的把窗帘拉开，窗帘后面果然露出一个人。
“这是我的执事机器人大白。”方月岚仿佛在等待邱宇的反应，不知不觉间心跳加速的邱宇，小心翼翼地把目光投向大白。他的皮肤呈现出细致柔润的光泽，平滑得没有一个斑点、痕迹，自然更是没有皱纹，他眼睛闭着，睫毛自然垂下，但因为没有人的呼吸起伏，果然有不太像活人的部分，但在灯光的映照之下，与其说因为缺乏生命感而显得恐怖，不如说像被冻结在冰块中的人类，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所能带来的变化，因此而显得不真实。
邱宇露出疑惑的表情，方月岚反而放下心了似的，轻松地介绍起来：“戴妈妈年纪也大了，司机、保镖什么之类的又不能总照顾到我这样的小姑娘，我就求爸爸给了我大白。虽然叫做‘执事’，但毕竟‘机器人’就是‘机器人’。”
方月岚是想说他离人类差得还远吗？那当然了，光是从外表也能察觉的些许异样，就已经足够一目了然，按照人类的吩咐做起事情来更是会左支右绌吧。邱宇曾经试过因为手机的ai总是搞错她的意思而生气不用ai的经历，即使是方月岚她爸给她造出来的机器人，大概也不会完美到接近人类吧！
邱宇没有把刚才的事太过于放在心上，她介意的只是在走进房间发现窗帘后似乎有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是睁着眼睛的。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的如果是个人，邱宇一定会吓得肝胆俱裂，但既然是机器人……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说不定，不过无论如何都不值得一提了。
“你去干嘛了，我来得是不是不太凑巧？”邱宇轻巧地坐在方月岚床上，随口问到。
“我去探望妈妈了。”邱宇刚要问好像听说你妈妈平时不在家，她是不是住在南孟以外的地方，可又觉得不太对，还没问出口就听方月岚像在谈论天气一样的随口答到，“妈妈不在了，她在一个风景优美、环境清幽的地方，这样的地方离市区就会稍微远一点啦。收到你的信息我就跟妈妈说，不能再陪她了，要赶快回来陪你才行。”
邱宇的手不自觉抓紧了铺在方月岚床上轻柔的真丝被，在秋夜微风的吹拂下，细滑而冰凉的质感透过手指传了过来。
“妈妈说当然是陪朋友重要了，所以我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方月岚露出腼腆而幸福的微笑，似乎很自豪有邱宇这样一个朋友。
“你跟她提起过我？”邱宇开始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蠢问题。
“提过啊，你、杨淘都提过！我们探险社当然也提过啦，虽然是最近才提的，嘻嘻。”
“你、你妈妈是什么时候……？”
“在我出生不久之后。”
“啊……哦……”邱宇完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从走进方月岚房间的那一刻起就偏离了正轨。
“爸爸说她生病了……”
“诶？夏贤打来电话？”邱宇发现手机在响，像得救一样赶紧拿出来看。
“我也接到了，他怎么能同时给我们两个打电话？”
“好像是聊天软件的多人语音聊天吧。”两人说着同时按下了接听键。
话筒传出同样的声音：
“……你是邱宇的大哥……”
“你认识我？”
很明显前一个是杨淘的声音。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方月岚应声看向邱宇，邱宇色变，心头升起无数的疑问：“为什么大哥和杨淘在一起？难道……”
三人被武装安保人员强行带进刚才那个房间之后，被推搡三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安保人员拿出一条绳子把三人背靠背捆在一起，三人的手臂都被绑在绳圈里，只能蜷曲着膝盖，坐在地上。
“你们不应该来着。”见三人没有人说话，邱甍又继续道：“更不该用我弟弟的id卡。”
在电话那头听到这话的邱宇心头一惊，本以为自己立了一功，听到哥哥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的口吻，邱宇已经很后悔当时耍了小聪明，反而让三人陷入危险之中。
“夏贤对吧，你小时候不怎么爱读书，还老是拉着我问这道题怎么做、那道题怎么解呢。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你已经可以把摄像头里的视频上传到云端，然后让别人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了不起啊！我没有白教。”邱甍的口吻像是在叙旧，实际上暗含威胁之意。在电话另一端的邱宇和方月岚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甍哥，如果不是当初你辅导我学习，现在我肯定还是个只知道在外面疯跑的毛头小子。”
“所以是我把你教成现在这样的喽。”邱甍颇有调侃的意思，对于被绑在一起的三人来说却全然不是，夏贤用pad打出去的语音电话虽然有可能让邱宇和方月岚知道他们现在尴尬的境地，但能不能因此而得救就是一场孤注一掷的重大赌注了。
“甍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天和邱宇见面之后，邱衢回去发现他的id卡不见了，你猜他告诉我这事，我怎么跟他说的？”
“所以你提前在这里等我们来？”杨淘插话。
“如果没我在这儿等你们，你们连最外面的门都进不来。你们进来触发了机关，其实就算拍什么视频、录什么像、发到哪都没关系，不过我突然觉得那样太浪费了，浪费你们难得进到了这里，我又为你们特意等候了半天。玩，就应该玩得尽兴。”
夏贤在邱甍说话的时候悄悄的应以昼耳边告诉他：“邱宇、方月岚在听”。紧接着，应以昼察在邱甍的话中觉到一丝不妙的气氛赶紧大喊：“你还能把我们锁在方家后院不被人发现？这、这里难道是地下？”
电话另一端的邱宇赶紧按了消音键后问方月岚：“你知道他们被关在哪吗？地点就在你家后院！”
方月岚拼命在脑中搜索，如果他们说的事真的，三人和邱宇的大哥真的在方家某处，她倒是想起只有一个地方是父亲平时不让她去的。不但明确的告诉方月岚不许去，也对所有家里的工作人员明令禁止以任何方式带她去，还要人们看好她，发现她去就给他打电话。所以方月岚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但从没勇气去一探究竟，并不知道那里具体是什么样子。
“我大概知道位置，但里面的结构……”
电话那头又响起杨淘的说话声：“邱衢说的你们在进行的研究，是为了打破南孟的诅咒，连这话也是假的吗？”
邱甍上下打量着杨淘，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你就是南孟学园那个转校生？”杨淘意外了一下，没想到邱甍连着都知道，不过南孟毕竟是小地方，听说她是南孟学园历史上第一个转校生，这种程度的芝麻绿豆放在南孟，成为尽人皆知的杂谈也不足为奇。
“我是，我叫杨淘。”
“你也听说南孟的诅咒了，这么快？”
杨淘并不清楚所谓“南孟的诅咒”到底是什么，但为了虚张声势，只是顺势“嗯”了一声。谁想邱甍并没有让杨淘浑水摸鱼的打算，追问到：“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场的应以昼和夏贤，电话那头的邱宇、方月岚听到邱甍的这个问题，全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你们南孟人……不能随便离开南孟！”杨淘想起那天在监听器里听到几句邱衢和邱宇的谈论，说邱家三兄弟都是经过族长的特许和方胤成的背书才能离开南孟的。
“呵呵……哈哈哈……”邱甍的这一笑把杨淘笑得直发寒。
“我说得不对吗！”
“你才说了十三个字，就说错了两点。”
杨淘听后不解，应以昼却打断：“邱甍你不怕今天做的这些被邱宇知道吗！”
“应以昼，你为什么不让他说完！”杨淘用很小的声音抗议。
“别担心，一个一个来。”邱甍显然并不着急，“第一，不是‘你们’南孟人，第二，没有‘随便’。”杨淘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邱甍的意思是“南孟人不能离开南孟。至于应以昼刚才说的，你们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带邱宇一起来，不然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能会……”
应以昼内心纠结过之后，决定还是留下手里的这张杀手锏：邱宇和方月岚。虽然邱宇有可能是扭转局面的王牌，但眼前看邱甍的状态并不像只因为妹妹的求情就善罢甘休，万一弄巧成拙，反把邱宇和方月岚拖下水就糟了。
想明白之后，应以昼反而直言：“放过我们？我们不是三岁小孩了，这种话你大可以省省。”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居然还真的假设过我会‘放过你们’？游戏不是这么玩的，从选择开始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要有相应的心理准备，接受游戏带来的一切惩罚。不然根本不应该选择玩这个游戏。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很高兴认识你们三个年轻人，有趣！剩下就请你们尽兴吧！”邱甍的身影不知不觉已经退到了门口，屋内的电力设施被切断，屋内陷入一片漆黑。邱甍随即和三名武装安保人员闪身出去，大门重新紧闭起来。
“他们走了？邱宇、方月岚，能听见我们说话吗？”应以昼迫不及待的确认电话那边的状态。杨淘不知道应以昼在说什么，只见夏贤缩紧双臂，扭动着身体，把pad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放在地板上。
“你们现在在我家后院？是不是西北角附近的……”先开口的是方月岚。
“对、对！没错！我们在一个山坡下被葎草遮盖住的门口面，貌似是你……你们方家的科研机构。”应以昼原想说是你爸搞的科研基地，又中途改口决定不提方胤成。
“刚才真是我大哥？”邱宇沉默良久才说了这一句。三人一边在拼命想要从绳子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同时三人又都产生了一种歉意：即使说出那些话的人是邱甍，但如果没有到与他针锋相对的份上，或者三人直接说出“邱宇正在听着你的每一句话”，或许他能稍微收敛。
“现在怎么办？！”杨淘注意到从门关上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不适就觉得很奇怪，但是她闻到一阵阵浓烈的味道不断飘过来，腥臭的味道很快充满了房间，既包含了下水道发霉的味道，又像是蛋白质腐烂的味道……
“嘶——嘶——嘶——”
“快快快！！！”应以昼大声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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