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玉壶荧光转，一夜鱼龙舞（4）
荧渐渐发现，街边的美食小摊上似乎有不少熟悉的食物。
莲花酥、金丝虾球、中原杂碎……虽然自己的包里还有些存货，但是荧也忍不住买了不少，借此回忆提瓦特的味道。
离开的时间越长，她越觉得，提瓦特就像家一样，让她分外怀念。
至于钟离……他对这些食物的外观明显表示出了兴趣，只是放进嘴里的时候，就像吃苦瓜一样没什么表情。
是……不合心意吗？
荧还记得提瓦特的钟离喜欢吃什么。
在提瓦特的时候，这位退休的神明向来喜欢讲故事。许是他记性太好的缘故，钟离的故事森罗万象，更是怎么也讲不完。松风流水，山月听琴，赏花逗鸟，烹酒煮茶，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荧想起他所说他最喜欢的食物……是旧友的酒。
但是荧虽然有着一玉镯温迪的酒库，却并没有打算拿出来，因为她知道，钟离先生提到这个的时候，怀念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故人。
那么其他的东西……
钟离讲的故事里面，除了忘不掉的令人痛苦的海鲜以外，还有一个让荧印象深刻的食物——明月蛋。据说钟离每次品尝正宗明月蛋的时候，都要跑去后厨亲自指导厨师调配蛋液中虾仁与鱼肉的比例。荧当时对这件事颇感兴趣，为此，还专门跑去新月轩，管那里的女侍花“重金”买了份明月蛋的食谱，仔细斟酌了做法，在让派蒙无数次尝试后，终于做出了让钟离称赞的明月蛋。
是时候再次大显身手了。荧想了又想，决定自己做一道菜给身边的皇帝陛下品尝。街边的美食或许美味，但是不过是工业流水的成品，或许自己包含心意的亲自下厨，能博这位千岁帝王的再度一笑呢？
“买这些有何用？”
钟离左手拿着糖画，右手拿着布老虎，身上还背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的鼓鼓囊囊的，一脸疑惑地跟着她。
看着钟离拿着与他形象严重不符的两样东西，荧忍俊不禁，心里又有点甜甜的。
脑海里的派蒙一直在撺掇她买买买，又见着些新奇玩意，荧也有些手痒，一不小心就买多了。
钟离非常自然地承包了为她提包的动作，布老虎包里放不了就抱在手里，全然不在意路过的人看他的奇怪眼神。
就连荧吃到一半不想吃了的糖画，他也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开始吃剩下的一半。
钟离先生，不管是什么方面，都很让人安心呢。
荧忍不住想。
看她走神，钟离眸色动了动，再次开口：“我来拿？”
荧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着她已经不再自称朕了。
“啊……我拿就好，马上就会用到。”
荧掂了掂手里拿着的鱼肉、虾仁、鸟蛋和小袋面粉，冲他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荧花了点银子，在街边租用了一个小吃摊的用具。她推着钟离到前面坐着等待，自己系上围裙，开始忙活。
将鱼肉剁成肉泥，虾仁切成小块，各自在蛋液中配比好，再加上些许佐料和面粉进行搅拌，直至看起来基本成为一体。而后将馅料放到一旁静置，再舀半盆面粉，打入一个鸟蛋，加入清水，开始和面。将面醒发之后擀开，制作面皮，成薄薄几片，接下来就可以将馅料包裹入其中，将面皮束口，馅半外露，再在顶上放上一只完整的虾仁，然后就可以下锅啦！
水开上锅蒸上一刻钟，正是鱼虾最肥美的时候。荧关上火，轻轻掀开蒸笼的盖子，一股热气蒸腾而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待到雾气稍轻，她喜滋滋地端起蒸笼，走到了钟离面前。
“钟离先生，您尝尝看。”
话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钟离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她的脸上还沾着几点面粉，甚至还有一点滑稽地停留在鼻尖。但是她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只是笑意盈盈的，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圆圆的明月就在她背后高悬着，面前隐隐蒸腾的雾气裹挟着烟火的气息幻化成了仙境的质地，衬得面前的少女犹如瑶池神女，月中嫦娥。
“那我先放这里啦。”
少女的声音让钟离慢慢回神。在人间这么些年，无论繁花似锦或是流水行云，重峦叠嶂或是飞湍瀑流，平沙茫茫或是江洋浩浩，他都一一见过，但是这是第一次，被这种烟火般的，无法言说的美丽晃了心神。是什么原因呢？钟离摸着下巴思考着，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
大概是因为，年复一年的忧国忧民，都是他为了别人，为了黎民，为了社稷而鞠躬尽瘁，却从未有人，如她一般，走到自己身边，真正费尽心思地为了他而做些事情。
钟离拿起竹筷，夹起一个圆圆胖胖的明月蛋，轻咬一口。弹嫩的肉馅伴着汁水泵入嘴中，就算品尝不出什么味道，也能够感受到食材的鲜嫩与做工的精致。眼前仿佛一轮明月，一池秋水。钟离眨了眨眼，再次抬眼望去，明月是对面姑娘眼中的光亮，而那汪秋水，正是她涤荡的眼波。
“非常……美味。”钟离低低的说。
他从未像此刻般希望自己能够有常人的味觉。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他有记忆以来，他的味觉似乎有些问题，品尝不出什么滋味，开始他还在从别的方面找点弥补，久而久之，却对不少享乐之事都淡漠了。
少女很满意他的夸赞：“你喜欢就好。”
钟离低下头，将剩余的点心一口一口吃完。
酒足饭饱，荧又拉着钟离起身，往一个方向匆匆走着。
“据说今晚的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可是现在最红的名伶呢！快点快点，不能错过！”
戏。钟离已经有段时间没听过了。他很喜欢听戏，听戏的口味也很挑。但是随着近些年疲惫感加重，他很少出宫，作为明君，将戏园子搬进宫里也不太合适，所以听到可以听戏，钟离心里泛起了些许期待。
“今日唱的是新戏《李姬传》。”周围的看客窃窃私语，互相交谈，期待着开场。
“《李姬传》？”荧转头看向钟离。
钟离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未听过。
鼓动弦响，生旦净末丑粉墨登场，荧专心致志地看着舞台。
“春水东去风送叶，引着这散魂魄，乘着这纸仙一叠。不是那森森祸蛇穴，而是那罗刹阎王殿……”
这《李姬传》讲的故事是，一位李姓少女为了帮村人除害，主动请缨前往附近为祸一方的蛇穴剿蛇。然而杀死大蛇后，她才知道这大蛇乃是天上神仙的坐骑，是神物，杀了神物要依天条论罪。李姬被鬼差逮捕，送去阎王殿，阎王被她为民除害的情谊所感，将她的魂魄分作两团，一部分留在地狱服刑，一部分送去天上那位失了坐骑的神仙身边做个散官。相处之中，那神仙和李姬竟互生情愫，最终神仙来到阎罗殿讨回李姬的另一部分魂魄，有情人终成眷属。
荧一边被悠扬婉转的乐音所震动，一边分神思考着这个戏的意思。
撇开莫名其妙的感情戏不谈，阎罗殿、魂魄、鬼、两个钟离……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但是按照这个戏的提示，她是需要想办法，让两个钟离合二为一吗？可是不管是人界的帝王去了鬼界，还是鬼界的力量源回了人界，势必会引起动乱吧……
或许会有一个法子。荧点点头，或许这就是这一次副本的“平衡”问题了。
夜色已深，看客纷纷散场，钟离似乎还沉浸在戏中，荧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钟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回去的路上，他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荧暗自比了个耶，离不早朝的目标前进了一小步！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却似乎有一种无声胜有声的默契氛围，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着。
“今日，多谢你。”
荧换上寝衣躺在床上的时候，钟离侧过身，用手支着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
他笑得时候不多，此时这般一笑，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
荧看直了眼。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禁开始思考……这个氛围挺好的，要不要为了主线任务……努力一把？
下定决心，她刚要开口，钟离却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而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今日你颇为劳累，早些歇息吧。”
“先生，若是我睡不着……”
荧艰涩开口。
“没事，我拍着你，很快就睡了。”
这是什么哄孩子的方式？！但是荧确实有些疲惫了，钟离的手一下一下地有节奏感地轻拍着她的背，在这样轻柔的哄睡方式中，她迅速地睡着了。
钟离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半天，将手揽在她腰间，合上了双眼。
半夜，荧醒了。
她睁着眼直直地盯着帷帐上的龙，心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去？不去？
最后，她还是爬了起来。
昨天对鬼界的钟离探索的太少了，虽然弗兰克说让她多在副本享受享受，等他搞定至少四个人再开始行动——他怕她一出手副本就结束了，他主线任务还来不及完成——但是荧不是那种好逸恶劳的人，明知道问题在哪却不去探查实在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她还是动身了。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黑暗，荧又在那个漆黑又空荡的空间醒了过来。
小鬼火依旧在那里等着她。他们熟门熟路地穿过那个山洞，荧不记得通往大槐树的路了。好在小鬼火还记得，有它在前面带路，荧很快就找到了巨龙。
巨龙似乎还记得她，尤其还记得她是那个把自己rua得很舒服的那个人。见到她后，巨龙的眼睛带着点渴望的亮光，将头慢慢蹭到她身边，甚至伸出舌头舔了她一下。
荧被舔懵了，这还是那条高冷的龙吗？
悲伤的是，被龙舔了一下，荧整个人基本都湿透了。
湿淋淋的衣服穿在身上太难受，荧思考了一下，觉得龙形的钟离可以先不算人。于是她换下寝衣，仅着肚兜和亵裤。
反正也没有太暴露。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而后走向了大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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