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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问，“到底怎么了？”

        路童咬了下嘴唇，“何青姐，父亲他，他说，如果你跑了，他就去抓你的孩子，逼你就范。”

        我心里一紧，“什么？”随即摇了摇头，说，“不，不可能的，孩子都在沈世林那里，他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

        路童摇了摇头，满脸的愧疚，“何青姐，你不懂，父亲他是s市起家，在这边的势力很强大，世林哥哥，不一定是对手，这也是我为什么急着找你的原因，我担心你，更担心你的孩子……”

        顿了顿，她低下头，声音小了一些，“尤其是，我现在也有了宝宝……”

        她说话的时候，右手轻轻抚摸着小腹，我愣了一下，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相信，“你……怀孕了？是……”

        路童点了点头，神色纠结不堪，却又带着一丝丝喜悦，说，“是他的。”

        我心头微动，虽然她的养父跟她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可是终究是父女的头衔，这样做，始终是不伦的。

        “这个孩子……”我的嗓子莫名有些发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看着路童。

        路童笑了笑，摇摇头，说，“我会留下他的。”

        我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是没有再开口，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她的选择，她的人生。

        作为朋友，我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至于别的，我不是她，我不能做任何的评价。

        顿了顿，我问，“他知道吗？”

        路童摇了摇头，面露苦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有妻有子。”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问，“有妻有子？”

        我一直以为，路童的养父对她虽然怀有异样的感情，但至少是尊重她的，那些手段虽然变态，却有可能是爱之深责之切而已，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有妻有子的，那路童算什么呢？

        话到了嘴边，可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半晌，我重新在桌子旁边坐下来，轻声说，“你跟我说说这个人吧，好吗？”

        如果路童说的是真的，那我今天如果真的偷偷跑了出去，说不定她的养父真的会对我的两个孩子动手，这些上位者的想法，我从来不敢冒险试探。

        就算孩子现在在沈世林那里，我也不能安心。万一真的像路童说的那样，沈世林护不住两个孩子……

        我不敢去想那结果。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我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更多一点，至少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心里多少有些把握。

        路童也坐了下来，冰凉的夜色下，她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丝笑意，眼波中流转的，是温柔的模样。

        她说，“他叫路景驭，我听别人说，他的性子狂暴冷虐，脾气很大，常常跟手下发脾气，动不动就殴打他们，这些年，明里暗里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还有一次，他跟他的妻子起了冲突，动手打了他的妻子一巴掌，他儿子看不过去，上去拦着，却被他甩倒地上，断了三根肋骨，事后，他只是冷漠的让手下送他们去了医院，而他连人都没有出现。”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你听说？”

        路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没错，这些事只是听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他收养，但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他暴虐残忍的一面，他对我很好，会笑着逗我玩，会把我举到肩膀上带我看风景，我挑食很严重，他就亲自下厨给我做好吃的，一口一口喂给我吃，在我长大之前，他一直对我那么温柔疼爱，我闯了什么祸他都没有骂过我，我一直把他当成最亲最亲的亲人，后来才……”

        她说到这没有再说下去，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从小当父亲一样尊敬的男人竟然对她怀有不轨之心，想必换了谁，恐怕都接受不了的。

        不过从路童的描述中，我却隐约觉得，这个路景驭对路童的感情不像是随便玩玩那么简单，虽然他有妻有子，可是这么多年，他对路童从没变过，甚至连恶言相向都没有，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我听他跟我讲过他的故事，十七岁那年，他跟人在大街上拼命，拿刀砍了人家，可没想到被他砍得那个人是s市当时最大的黑道集团刘家的手下，他被刘家的人抓去，本来是想让他一命抵一命的，可是没想到，刘家当时的老大，竟然对他的冷血和残忍十分欣赏，把他放在身边培养，他跟着那些人，做了不少违法犯罪的事，后来他二十岁的时候，刘家老大做主，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同时宣布他接替老大的位置，从那以后，刘家就进了他的囊中。一开始是很难的，没有人服他，可他没有气馁，凭借着自己的铁血手腕，杀鸡儆猴，最终把整个家族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是个很有头脑的男人，甚至还很有经商的天分，哪怕他一天书都没有读过，可是他豁的出去，有魄力，他接任刘家当家之后，刘家的资产翻了几百倍，甚至把势力扩张到了海外，再加上这十几年的积累，基本上刘家算是发扬光大了，他的妻子在一开始还仗着他是上门女婿对他颐指气使的，后来她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瞧不起他了。虽然父亲这些年无恶不作，但是到底是知道真假好恶的，十年前，读书把刘家的招牌砸了，正式改名为陆家，并且停了大部分原本违法犯罪的行当，贩毒就是那个时候洗手不干的，不过他的势力依旧很大。”

        我静静的听着，心里不可谓不震惊，我只是个普通的平凡人，从小在红旗下长大，对于路童口中的那种人，那种生活，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从没有见过真实的，可是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是一个杀了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的冷血杀手。

        这样的人，我真的斗得过吗？

        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我没有把握。

        “因为是在s市起家，所以他在这边的势力真的不容小觑，像沈氏，江氏这样的后起之秀，对他来说可能就像一只小蚂蚁那样不值一提，所以我担心，何青姐……”

        我只能笑着摇摇头，心里却是有些慌乱的，事到如今，担心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我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不能去想，前面有什么，我到底能不能走过去。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路童，问了她一个问题。

        “我看得出来，你其实是很爱他的吧？”

        路童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叹了口气，眼中露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迷茫和惶恐，“其实我一直很恨他，我恨他收养我，却又不把我当成女儿来养育，我恨他对我做的那些事，也恨他毁了我心中完美的父亲形象，可是恨着恨着，心里面却好像缺失了什么一样，每次见到他，都好像缺的那块被补上了，他有妻有子，我这样是不道德的，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对他的感情会变成爱……”

        我抿了抿嘴唇，看着路童，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她，“我现在，跟你的父亲站到了对立面，你却想帮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可是再也没有机会再来一遍。今天我从你这个房间里走出去之后，一定会用尽全部的手段，来让他屈服，也许是他赢，也许是我赢，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再回到以前的生活了。这些，你想过吗？”

        路童笑了笑，摇摇头说，“何青姐，我今年已经二十多了，是个可以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对于父亲，我不知道如果继续待在他身边，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想离开。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也不会允许我继续待下去，如果被她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瞪着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姐，我真的把你当姐，五年前，你对我有恩，这个恩，我一直想报，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我能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的双手沾染鲜血，其实说实话，姐，我希望你能赢，至少，这样你就不会受伤害。”

        我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胸腔里依旧汹涌澎湃着陌生的情绪，半晌，我站起来抱了抱她，说，“我知道了，谢谢。”

        路童笑着摇摇头，“别客气了。”

        她帮我把窗户打开，我小心翼翼的爬了出去，见前面守卫的人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之前关着我的房间，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却并没有往那边走。

        我朝着相反的方向，一个看起来比这两个房子都高大气派的多的房间走过去。

        那里没有守卫，大半夜的，也并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很轻易的就走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我深吸一口气，赌上所有的运气，拍了拍门。

        里面立即响起一道警觉的声音，“是谁？”

        是军哥的声音。

        我有些失望，其实本来我觉得，这个房间这样高大气派，就连那么得路景驭宠爱的路童住的，都是比这小一些的房间，那么这个房间一定就是路景驭的了，可我没想到，军哥一个普通的手下，竟然都能住的比路童都要好。

        这……不合常理。

        我的眼睛闪了一下，试探着说，“我是何青，我想见路景驭。”

        里面响起重重的脚步声，须臾，门被打开了，军哥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我，突然举起手给了我一巴掌！

        “主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他恶狠狠的看着我，眼中有杀气，“你以为主人是什么人，你想见就能见？”

        他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的留情，我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嘴里满是血腥味。

        很快就有几个手下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我，都是一愣，连忙跪了下来，赔罪道，“军哥，是我们看护不力，让她跑出来了，我们这就带她回去！”

        军哥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关门，我看了一眼窗户，亮着的灯光里，隐约有人影的样子，我心里一横，大声说，“我只是想跟你谈一个交易！明明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为什么非要闹到两败俱伤呢！”

        军哥皱了下眉头，看着那几个手下，说，“还不快点！”

        那几个人连忙过来一把抓住了我，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拉，我不肯走，死死地扒着门，怎么都不肯撒手。

        气喘吁吁的看着军哥，可是口中的话却不是说给他听的，“一个合格的商人，在做事之前至少应该分析分析利害关系，选择对自己伤害最小的那一种，而不是简单粗暴的达到目的，那样跟土匪有什么两样？路景驭，你是这样的人吗？你是土匪吗？我不信你这样的枭雄，就是这样做事的！”

        这几句话，拼上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把赌注全都压在了这几句话上面。而我底气的来源，就是刚刚路童跟我说的，关于路景驭的那些话。

        如果路童说的是真的，路景驭在十年前就把刘家所有违法犯罪的产业全都砍断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应该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也是有冷静和理智的。

        军哥沉下了脸，冷冷的瞪着那几个手下，“给我打！这女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狠狠地打！”

        我大声说，“路景驭，我只是想见你一面，很多话，是需要当面说的！”

        眼看着那些手下的拳头都落了下来，我叹了口气，有些失望，闭上眼，不敢再看，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我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门里，军哥和那些手下也是愣在原地，满满的不敢相信。

        绝望变成了希望，我一把推开那些人，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房间里跑，生怕路景驭反悔，或者那些人拦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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