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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了，江老爷子突然开口，“好，我磕。”

        他没看我，也没看路景驭，只是从座位上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走到路景驭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年迈的老人，满头白发，甚至还有些胖，就这样跪在路景驭面前，然后，慢慢的，俯下身体磕了一个头。

        头碰到地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样的撞击声，接连响了三下。

        我看到路景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他后退了一步，表情疏离。

        磕完三个头，江老爷子抬起头来，他的额头上，中央有一处已经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血迹，他看着路景驭，一字一句的说，“当年是我不对，是我害了你，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放了暮云吧。”

        路景驭同样看着江老爷子，两人对视的那一刹那，我看到路景驭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屑起来。

        他看着江老爷子，语气讽刺的道，“你的道歉我替我爸妈接下了，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江老爷子看着他，“那暮云呢？”

        路景驭扯了下嘴角，说，“我只是说，你给我磕头的话，我就考虑考虑放了江暮云，我可没答应你们。现在我考虑过了，还是不想放，不过你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现在就可以走。”

        江老爷子脸色难看极了，他撑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路景驭说，忿忿的道，“你耍我！”

        路景驭弯起嘴角笑了笑，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模样。

        江老爷子却学乖了，他等着路景驭，好半晌，却并没有爆发，大概是将心头的火压了下去，半晌，他对路景驭说，“既然这样，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把玉佩还给我，我马上就走！”

        “玉佩？”路景驭笑了笑，伸出手，洁白半透明的玉佩就放在他的手掌心里，江老爷子已经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接了，路景驭却突然将手掌一翻，玉佩就这样掉了下去。

        江老爷子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去拦，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玉佩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只剩下一地碎片。

        “我的玉佩！”江老爷子大叫一声，脸色惨白到了极点，呆呆地看着那一地碎片，哀嚎道，“这是我江家传了几辈子的传家宝啊！”

        路景驭嘴角带着笑，那种笑，仿佛是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突然搬开，系了许久的心结突然被打开，带着解脱和愉悦，还有一丝丝的痛快，他这样笑着，蹲下去，将一地碎片中的红绳捡了起来，小心的吹去红绳上面粘着的尘土，仔仔细细的将绳子握在了掌心。

        “当年，我妈穷，没什么钱，唯一的弟弟病了，是癌症，化疗要花一大笔的钱，为了保住唯一弟弟的姓名，她不得已进了模特这一行，也就是你口中的外围女，是，没错，我妈是外围女，可她光明正大坦荡磊落，没伤害谁也没辜负过谁，”

        路景驭看着江老爷子，语气很平静，却仿佛在里面积压了太多的情绪，带着厚重与悲痛。

        “我妈这辈子没爱过谁，我的父亲是唯一一个，幸运的是，父亲也对她一心一意，两个人，本应该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最后都被你毁了。”

        路景驭笑了笑，很不屑的看了江老爷子一眼，轻嗤一声，“当年父亲把这块玉佩送给母亲，母亲没有什么钱买华丽的绳子，就从自己的毛衣上抽了一截下来，这条红绳，是她最好的东西，可你却觉得她不配。”

        路景驭笑着摇了摇头，说，“母亲当年出车祸，送到医院已经快不行了，我跟她见了一面，她最后一句话是，别记恨你爷爷。你看，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什么都明白，可是直到她死，她还在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希望你能接纳我。可惜啊，母亲最后的愿望，我到底是做不到。”

        江老爷子从地上的碎片里抬起头，表情有些怔愣的看着路景驭，路景驭笑了笑，眼神突然狠厉起来，“当初，你把我赶出去，把这块玉佩从我手里抢走，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毁了这块玉佩，毁了江家，毁了你！”

        “我……”江老爷子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下去。

        路景驭冷笑着，“没关系，你觉得我们不配，我还觉得你们江家不配！母亲红毛衣上面截下来的绳子，你们都不配！这玉佩更不配！”

        江老爷子说，“你杀了我吧。”

        路景驭嘲讽的弯起嘴角，“杀了你？不，我改变主意了，原本我想杀了你，可是母亲的遗愿，我如果不按照做，她会生气的。既然你最在意的是你的名声，是江家，是你那血统纯正的孙子，那我就全都给你毁了！”

        他说着，从桌上拿起手机，打开点了两下，是一个视频，他举起手机给江老爷子看，笑着说，“这个怎么样？”

        画面上的内容不堪入目，竟然是满头白发的江老爷子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在床上的不雅视频！

        我有些怔愣，听到路景驭笑了笑，说，“这我还得感谢沈世林，要不是他拿这视频威胁你过来，我的手下还拿不到这个视频呢！看不出来啊，年近七十竟然还有这种心思，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原来沈世林威胁江老爷子的筹码是这个不雅视频……怪不得他说龌龊。

        江老爷子脸色铁青，冷冷呵斥道，“你敢！”

        “你大可以看看，我敢不敢。”路景驭当着江老爷子的面，将视频上传到了网上，上传的进度条从1％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上涨，路景驭笑着说，“你说，如果大家看到，曾经s市首富，江家的大家长，都快七十岁了还这么会玩，大家会怎么讨论你，讨论江家？江暮云的开庭就在两天之后，我想，前后结合一下，这件事，一定能上热点新闻的。”

        “你……你快把视频撤回来！”江老爷子急了，冲上去抢路景驭手里的手机，可是他年事已高，腿脚没那么灵活，而路景驭手长脚长，随便一个转身，就避开了江老爷子的手，而江老爷子却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却似乎是扭了脚，脸上的表情痛苦，路景驭笑着蹲了下来，看着江老爷子，轻声问，“爷爷，你后悔吗？”

        江老爷子闭上眼睛没说话。

        路景驭不屑的冷哼一声，站起来，抬脚踢了江老爷子一脚，江老爷子哎呦一声惨叫，趴在了地上。

        路景驭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就往外走，他路过我的时候，我咬了下嘴唇，说，“你之前答应过的，要放过江暮云。”

        路景驭没停，也没理我，我急了，说，“跟你有仇的是江老爷子，现在他罪也受了，苦也吃了，他已经知道错了！当年的事发生的时候，江暮云还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路景驭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面无表情，“你冲我说再多也没有用，那位沈先生的人不是已经到了吗？”

        我一愣，这才发现沈世林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连忙跑出去一看，却发现先前守在外面的郑军和他的手下已经被一群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给制服了。

        而沈世林手上的绳子早就被解开了，站在那，面带微笑的冲我招了招手，说，“青青，过来。”

        我愣了一下，朝他走过去，路景驭看着沈世林，抬手理了理手腕的衬衫袖扣，慢慢的说，“沈先生手下的人真的是机灵，这么短的时间就找来了，还把我这老巢给掀了。”

        沈世林冷冷的看着路景驭，问，“周阳呢？”

        路景驭两手一摊，“死了。”

        “什么？死了？”我一怔，“怎么会死了？”

        “我让他死，他就死了。”路景驭看着我，“这有什么奇怪的吗？他本来就是我的人。”

        我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世林皱起眉头，吩咐身旁的人，“把他绑起来。”

        路景驭哈哈笑了起来，就在沈世林的手下动手的同时，他突然动了一下，随即，一股浓烈的烟从他的脚下开始弥漫，很快就遮住了他的身影。

        “快，别让他跑了！把外面围起来！”沈世林大声说。

        他带来的人动作很快，短短几秒就井然有序的把房间围了起来，烟越来越浓，沈世林拉着我从房间里出来，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过来跟沈世林汇报，“沈先生，他跑了。”

        沈世林浓眉紧皱，半晌闭上眼，揉了揉眼角，说，“蛰伏了五年，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我有些奇怪，“五年？”

        沈世林点了点头，“你不是查了吗，五年前，我并没有真的入狱，一切只是一场戏，演给路景驭看的戏，这个，我回头跟你说。”

        他顿了顿，吩咐手下的人，“先把里面的江老爷子带出来，找医生看看他怎么样，再把这座寺庙从头到尾查一遍，别漏过任何线索。”

        那群人很快就离开了，我呆呆地看着沈世林，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沈世林笑了笑，“在你巧舌如簧跟江老爷子辩论的时候。”

        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那你为什么不叫我。”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死人了。

        沈世林笑得有点欠揍，他说，“叫你干什么？我最喜欢看你牙尖嘴利把别人怼的无话可说的样子，再说了，路景驭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羞辱江老爷子的痛快，我也不好打断他。”

        我捂着脸，还是觉得丢脸。

        他的人都来了，我还在那竭尽全力的劝说，傻不傻啊。

        沈世林揽了揽我的肩膀，说，“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他们搜查出什么结果会来告诉我。”

        我点点头，跟他走到另一个房间坐下，很快有人送来了吃的喝的，我吃了点东西，竟然一点也不困，拉着沈世林问他，“你刚刚说的，蛰伏五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世林笑了笑，把我搂在怀里，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实在是当初的事情很紧迫，我不敢跟任何一个人说，路景驭的聪明，你想象不到。”

        “五年前，我第一次发现，有人在s市动手脚，先是江氏，然后是沈氏，虽然动作不大，但是显然是冲着搞垮我们来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路景驭，因为他隐藏的太深了，财力又远远在沈氏之上，刚好那时候，你和江暮云联合到了一起，想要让我身败名裂。”沈世林说到这，低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

        我脸一红，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沈世林笑着揉了揉我的头，说，“好了，都过去了，以前的厚脸皮去哪了？看你脸皮薄的。我知道那时候你怨我，我们之间也确实有太多误会，我做的也不好，多重因素下你才跟江暮云走到了一起，我没怪你。”

        我抿紧嘴唇没说话，心里却是后悔的。我这辈子，后悔的事不多，这件事，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沈世林接着说，“那时候我发现不对劲，正好你们对我动手，我索性将计就计，按照你们的计划，贪污受贿，最后被抓，所有人都以为是真的，其实我只是演给路景驭看的，我想把他勾出来，顺便，也让你出口气。只是没想到，路景驭隐藏的太深了，我假装入狱之后，他竟然暂时放弃了对沈氏的攻击，转而对江氏动手了。这五年，他主要心思都放在江氏上面，反倒是对没人做镇的沈氏暂时没了兴趣，这次，要不是借着江氏的事，我顺藤摸瓜找到他，恐怕沈氏最大的定时炸弹还没有找到呢。”

        “定时炸弹？”我愣了一下，“是谁？”

        “蒋纯纯。”沈世林说。

        我呆呆地看着沈世林，有些不能相信，“蒋纯纯是你亲手挑出来的人，她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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