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樱止之山

第八十一章

        天亮时墨玉醒来时，看着怀里熟睡的离玉，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胸中一股气息窜动，墨玉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离玉倏然惊醒，慌张的喊了句,“墨玉君——”

        看墨玉含笑看着自己，才回过神来，想起昨夜，微微红了脸。墨玉重新把她拉进怀里，“好了，没事了，你放心再睡一会儿。”离玉被他拍着背，觉得十分安心，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墨玉帮离玉拉好被子，自己下床倒了杯茶。

        诚儒进门看见的，便是离玉睡着在床上，墨玉披了件白色的外袍，脸色有些苍白，却精神不错的坐在床边端着个青瓷茶碗拉着她的手。

        诚儒：“咳咳，离玉小主最近半月谁说都不吃不睡的，你倒是有本事。”

        墨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正色问，“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诚儒，“自从炎炙和北海的那条黑蛟相继消失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异常，这什么异常都没有反而让人有些担心。皓阳君增补了看守大尧山的仙力，多少多了一些防备。”

        墨玉皱眉：“红莲火阵这一回，我有些想不通，若是远北川，他没必要要置离玉于死地。”

        诚儒：“你说，魔君的二儿子，也出现了？啧啧，还出来了个三个儿子，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好。”

        墨玉：“我见过那三儿子，也不像是要加害离玉的人……”

        诚儒：“你总说是有人要害离玉，怎么看不出离玉绝对不是最终的目的，若是魔族中人设的局，一定是冲着大尧山去的，现在要紧的是知道魔剑在哪里。”

        墨玉揉了揉眉心，诚儒：“你还是快些把伤养好吧，不要到时候真的打起来心有余力不足。”

        墨玉挑眉道，“我觉得我还是一向心有余，力也有余的。”

        墨玉醒来后离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安然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转暗，起身下床，看见窗外墨玉在院中放了一方宽大的竹席，铺着软榻，摆着熏香，墨玉斜靠在软垫上，手旁支着方桌小火炉，茶香阵阵。

        墨玉穿了件白色的袍子，两臂与胸前都绣了墨绿色的竹叶，拿着手里的书扇着小炉子里的火，看到离玉，卷了书冲离玉弯了弯手腕，“来。”

        离玉走过去坐在墨玉身边，墨玉就斜斜把头枕在离玉腿上，“睡醒了？”

        离玉攥着手里的佛珠，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开口，默默坐到月上树梢，墨玉拉着离玉的手，“你先休息几日，缓一缓精神。灵心的事……”

        离玉将手放在墨玉的胸口，宽宽的衣袖盖了墨玉大半个身子，鹅黄的缎面上绣了淡雅的兰花，离玉轻声说，“嗯。”低头手指轻轻扫过墨玉的脸，“墨玉君，我好没用。”说着眼睛又泛红。

        墨玉起身搂了离玉的肩膀，想了想说，“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乖一些，是有人算计你，不要怪自己。”说着从手边的茶壶里倒茶递给离玉，“还记得吗，你带来的上品雾山茶，不是说是要一起煮茶赏花的。唔，还有那一匹云锦，你离玉小主费尽心思的骗来的，说了要裁衣裳。”

        离玉嘟着嘴，“不是骗来的。你这件衣服样式就不错，照着做就是了。”喝了一口茶，“其实雾山的茶我觉得都很好，这个是随便从歌台拿的，不知道是不是上品……”

        墨玉微微勾起嘴角，手指拂过离玉的眼睛，“玉儿，你觉得有没有什么称呼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你的？”

        离玉：“叫我玉儿的就不多啊，父君，阿姐，离青……”

        墨玉凑近离玉耳边吻着她的脖颈，“你再想想？”

        离玉被吻的浑身一酥，红了脸，“墨玉君每次都这样问我，你太坏了，我，我不知道！”

        墨玉顺势把离玉推倒，支着头看着她，轻轻挑眉，“真不知道？”离玉看着眼前墨玉好看俊朗的脸，咬着嘴唇说，“娘子……”

        墨玉看着眼前满脸娇羞的离玉，不自禁的俯身吻她，解开的白色的袍子和鹅黄的宽大裙子绞在一起裹在两人身上。离玉搂着墨玉的脖子，在他身上淡淡的紫檀香中起伏，自己难耐的娇喘淹没在唇舌交缠之间墨玉的一片温柔里。

        接下来的半月，离玉每日早起便穿过还在搭的回廊去找墨玉，墨玉大半的时候都靠在一处栏干含着着笑意等着她，不知是不是墨玉脸上的笑容温暖，离玉觉得那段日子天气每天都很好。

        俩人每日都牵了手在成元府的后山走一圈，看看碧水清泉，竹林莲花，离玉却一直有些话少，这一日晚上，又梦到红莲阵中自己松开手灵心急速的飞向红莲之中，离玉惊恐的喊着灵心的名字醒来，满眼的泪水。

        墨玉披了件外衫急急进门，看见离玉垂着眼睛神色黯然的坐在床边，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离玉靠着墨玉语气无比的自责，“你说灵心怎么那么傻呢，是我害了他和那个莲妖妹妹，我怎么那么没用……”说完又伤心的倒在墨玉怀里哭的半天停不下来。

        墨玉：“你不要责怪自己，他一定不想看见你这么伤心的样子。”

        离玉靠着墨玉哭了好久才慢慢睡着，墨玉拿过她一直攥着的佛珠，面色有些沉重。而后离玉又做了几次同样的梦，白天里话便更少，墨玉大多数的时候都默默陪着她，晚上在她床边陪着她睡着了再回去。

        这一日，两人坐在灵玉府的前院，门被轻轻推开，予馨一身黑衣，面容憔悴的走了进来，离玉面色蹙然变得沉重，予馨走上前扑通跪倒，“离玉上仙，你救救灵心吧，没了他，我也活不了了。”

        离玉被说得伤心，眼睛里也泛泪，“你说，还能救他？”

        予馨摇头：“我不知道，离玉上仙，好歹去地藏院和灵心出生的地方看一看吧，你有白玉簦，兴许，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啊。”

        离玉扶起她，“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墨玉在一旁淡淡的说：“我陪你。”

        简单收拾了一把离玉就同墨玉与予馨到了地藏院，灵心住的院子里那棵巨大的菩提树上挂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风筝。予馨说灵心听说离玉来了地府便兴冲冲的要去见她，结果她匆匆去了凡间，再来时不由分说与三头鸟大战，灵心赶来时离玉已经被扔进红莲阵中。

        灵心想也不想就以身祭阵，换得阵法片刻安宁，他们才能全身而退，而予德为了护灵心，葬身火海。

        离玉在树下呆坐了一天一夜，梦参走上前递给离玉一杯茶,“施主，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开一些吧，灵心很圆满。”

        离玉苦笑，“不，方丈，不圆满，我想不开，灵心一点都不圆满。”

        梦参叹了口气，“施主为何要给自己这么重的心魔，放下一些吧。”

        离玉仰头看着一树的纸鸢，想起灵心清澈的大眼睛，被树间洒下的光刺得眼睛恍惚。起身将茶递给梦参。去找予馨，“你说你们当初遇到菩萨的地方是在哪里？”

        樱止山，平川之中水草丰茂，长满了一大片的樱花。樱花绵延漫山遍野，唯独止步不远处一座黑色的山峰脚下，坐在山下小镇的一处茶馆之中，花三个铜板，便能听说书先生或是任何一个在此地长大的人说起这樱止山山神和一个美丽的凡间女子的故事。

        樱止山乃是一座暗藏着滚滚岩浆的山，生活在岩浆之中的山神为保护山下代代生活在此的村民，镇守着这座山万万年没有喷发，直到有一日，魔族起兵谋反，搅动天地之气大乱，山神即将成魔。山口喷出滚滚的红色烟雾，眼看就要喷发吞没一切的紧要关头，山下来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毅然决然的上山跳进岩浆之中。

        狂躁的山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平川恢复宁静祥和，那女子的行为感天动地，山下她走过的路沿途开出一大片四季不落的樱花。村民们在半山建了山神庙，代代供奉山神，祭拜那位舍身的美丽姑娘。

        予馨：“我与妹妹本是山脚下的一朵并蒂黑莲，吸取山间灵气长大，突然有一日山外有灵光飞来，不偏不正落在我们花蕊之中，化成个小小的婴儿，那便是灵心。碰巧被地藏菩萨看到带回地藏院，给了一处避风雨的地方，我们姐妹才得以修成人形。灵心是个一心向善的好孩子，说我姐妹当初护他，惟吾德馨，我们才有了名字。没有灵心，就没有我们，他比我们姐妹的命还要重要。”

        说着抹了一把泪，“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几百年过去，灵心怎么可能在此还有气泽魂魄，这一次是真真的在红莲火中涅槃而去了，我不过看一眼故地聊表慰藉罢了，灵心和妹妹都走了，我便也投身那岩浆之中随他们去便是了。”说完奋然起身就往山上跑去，离玉忙起身去追。

        天色黯淡，朦胧的雾气笼着一川的樱花，墨玉追着离玉一路跑进樱花林深处，看离玉在不远处拉住予馨，两人说了许久的话，抱头痛哭。墨玉看着一黑一白两抹身影，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离玉，心中痛了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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