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姑娘
第六十二章
离玉穿了身水粉的裙子，拉着两个粉裙子的小姑娘一路往城西的戏台子去，去的有些晚了只在角落勉强坐了下来。
看两个小姑娘使劲儿的伸着脖子，离玉刮了下她们的鼻头，“明日我们早些来占位子。”
旁边有人搭腔，“明日可得赶早，说是钱二爷的两个小妾专门排了一段儿戏要贺老祖母的寿辰。”
离玉不禁回了句，“钱二公子的小妾还会唱戏？”
那人递给离玉一把瓜子，“姑娘不是碧洲人吧，碧洲城谁人不知钱二爷府上的五个小妾个个身怀绝技，唱的跳的，丝竹乐器，样样精通，而且长得都如天仙一般。”
离玉嗑着瓜子实在的道，“其实天仙也不见得都是长得好看的……”
往台前瞄了一眼，一排穿金戴银的人里头，那个周围坐了一圈姬妾的八成就是这钱家的二公子。离玉心想，五个小妾，这公子也是个人才。
半日的戏唱的是满堂喝彩，压轴的戏果然请出的是碧秀班，一出杨门女将挑的应景儿，演的是荡气回肠。
离玉身后有人不解，“这碧秀姑娘难得登台，怎的不演穆桂英，反扮的是佘太君啊。”
另有人小声说，“听说这碧秀姑娘不想跟钱二爷那个纨绔，大概钱二爷点名要她登台她便想了这么个法子要扫钱二爷的兴致。”
听的人说，“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钱二爷保不齐哪天就像抢那第四个小妾似的半夜将碧秀姑娘绑了回去，第二天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她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离玉耳朵尖，将这些都听了进去，晚些时候回了客栈便打听了一回这钱二爷。
钱二爷倒也不算是个完完全全的纨绔，帮衬着家里的生意也是管的井井有条，听说行事颇有些手段，且交友广泛，有一众杂七杂八的朋友。
想来也知道钱二爷最大的爱好是什么，说到这一点值得称赞的是这位公子看姑娘从来不论出身，青楼的歌姬，贫民的女儿，凡他看得上的都收入府中好生养着。
对这些姑娘来说，跟了钱二爷倒不见得是件坏事，但偏偏有不从的，比如被深夜绑进府里的第四个小妾。那姑娘原本也算是个小家碧玉，早与城里另一家的公子结了亲。偏偏不知何处被钱二爷瞅见了，钱二爷施展手段，先是逼那公子退婚，后去找那姑娘提亲。
那位姑娘原来对先前的那位公子芳心暗许，是以便对钱二爷抵死不从，推出了府去。钱二爷倒是更势在必得，同一帮狐朋狗友商量了一番，来了个深夜抢美人这一出。
店小二无比憧憬的说，“要说钱二爷高明，还是要说这小妾后来竟也死心塌地的跟了他，啧啧，钱二爷乃是我们男人的典范啊。”
离玉掐指算了算，这小二五辈子以内遇到的都是凶悍的老婆，被管的大气也不敢出，暗自同情了他一把，多赏了些银子。
第二日不用离玉张罗，两个小姑娘巴巴的拉着离玉去看戏。离玉坐在戏台前第二排的桌子上，前面就是那钱二爷的桌子，离玉很满意墨玉这个安排。
寿星老夫人还没入座时，台上先演了一出钱二爷点的戏，竟说的就是恶霸强占民女，英雄带人夜闯那恶霸府上抢了美女回去，美女与英雄一见钟情以身相许的故事。
看钱二公子搂着身边的小妾洋洋得意的样子，离玉实在的佩服了一把公子的脸皮。
钱家夫人落座时说了句，“你奶奶就要来了，这些胡乱的戏就不要再拿出来了。”
说话间几人搀扶的老夫人走了出来，正赶上台上一出唱罢，钱二公子恭敬的上前磕了个头，“奶奶万福，孙儿我特别备了一段仙鹤祝寿，祝奶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墨玉摇着扇子，“显然这公子不知道南山是个什么山。”
南山说是山，不如说是个大坑，乃是天牢之所在。不过显然不影响老太太被孙子几句逗得笑逐颜开。抬手道，“难得你有心，让他们唱吧。”
鼓点密，胡琴响，两个扮作仙鹤的女子飘然从台后走出，台下一片掌声雷动。钱二公子侧首对旁边的侍从说了句什么，接着面色得意的同众人一起鼓掌叫好。
离玉耳朵尖，偏偏听见了他说的是，“下了药的茶送去了？这一曲罢了给我看好后台，碧秀姑娘今日可是跑不了了。”
离玉把手里的瓜子往桌上一放，墨玉轻飘飘的说了句，“这是又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离玉漫不经心的把瓜子排了一排，“你说该怎么办才比较痛快？”
墨玉眉毛一挑，凑到离玉耳边说了个主意。离玉啧啧道，“墨玉君你太坏了。”
墨玉摇了摇扇子，“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喜欢本仙君的么。”
一曲仙鹤祝寿得了满堂彩，钱二爷起身对着众人说了一通祝寿的感谢的话，可谓出尽了风头，接下来又点了几出都是老夫人爱听的戏。自己则在戏开始时默默的退了。
后台碧秀一身白色的底衣，坐在花花绿绿的戏服中间，脱了桃红的袍子显得样貌分外清秀。手边摆着一身花旦的行头，和喝了半盏的茶，方才送茶来的小童子见劝不动碧秀为钱二爷唱一出花旦，没像往常那些人一直磨嘴皮子，很有眼色的放了茶就退了出去。
看见帘子动，碧秀声音不满，“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你家二爷，滚！本姑娘愿意登台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不要觉得有钱了不起。”
帘子后出来的自然是一脸纨绔相的钱二公子，大言不惭的说“本公子从来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秀儿姑娘不愿意扮花旦就算了。你要是愿意嫁到我府上，二爷我再也不让你唱戏也行。”
碧秀将茶杯扔到那钱二公子脚下，“你做梦！”
自己却有些不稳扶了扶梳妆台，钱二公子靠过来摸着碧秀的脸，语调有些痴迷，“本公子不过想与姑娘成一番好事罢了…”说着手顺着碧秀的脸划过脖子手指挑着碧秀的衣襟。
碧秀推了他一把，眼前一花，扶着头怒声道，“你，给我下药？真是无耻。”往后退时一个踉跄扯翻了挂着的一排戏服兜头盖在钱二公子身上。
钱二公子也不恼，慢条斯理的拨开身上的戏服看着倒在地上摇头的碧秀，“秀儿姑娘你不给本公子一个机会，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不愿意呢，今日你跑不了了，不如好好享受与本公子风流一遭……”
说罢将大梳妆桌子上的东西推开，将碧秀抱到桌上，一边扒碧秀的衣服，一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干净。碧秀只是个摇头不说话，挣扎着倒让钱二公子更有兴致。
一边低声说，“本公子包叫你□□…”一边闭目凑到碧秀脖颈，“秀儿姑娘好香啊…”深深亲了一口碧秀的胸口，却觉得感觉有些不对，睁眼一看，自己眼前乃是个青面獠牙的鬼脸。
粗壮的爪子搂住钱公子的脖子，“钱二爷不是要与我成一番好事吗？”
钱二公子面色霎时惨白，尖叫声却被前台的锣鼓声压了下去。正赶上一曲唱罢，众人的喝彩声中碧秀穿着那身桃红的裙子走到幕前，恭敬的行礼道，“恭祝钱老夫人大寿，碧秀班特意备了出大戏，只是方才发现少了件重要的道具，碧秀先在此赔个不是，大家看一小段杂耍，稍后大戏马上上。”
原来碧秀推翻那一架子衣服的时候离玉就使了术将那侍从同碧秀换了，又是定身术又是障眼法的砸到那钱公子身上。末了还变了个鬼面吓得那公子是魂不守舍。
碧秀站在台前时药劲还没散，离玉扶了她一把输了一口真气。
阿春问墨玉，“怎么是离玉姐姐扶着那个碧秀姐姐？”
阿桃挥着手里的帕子，“阿桃记得那个姐姐，她还送了我们帕子呢。”
一排武生在鼓点声中翻着跟斗出场，领头的一个连着原地做了十八个空翻，众人一片喝彩。后排却有个冒失的不小心脚下一滑，拉了一把身后的幕布。
大幕哗啦掉了下来，端端正正把桌子上裸着身子的钱二爷摆在了台中心，众人定睛一看，二爷身下的，竟然是常跟在他左右的男侍从，一时间场内鸦雀无声。
墨玉懊恼自己捂着两个小姑娘的眼睛没法腾出手来鼓掌。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场内轰然爆发一阵哄笑加议论。脸皮薄的姑娘都拿帕子捂了脸，钱二爷的几个小妾尖叫着冲上台分开两人胡乱的抓了戏服往钱二公子身上套。
老夫人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几个人扶着匆匆退了，钱夫人愣在当场。碧秀慌张的从后台跑出来，“钱二爷怎么，怎么，你们这帮不长眼的，快，把前幕拉上！”
匆忙落了前幕之后碧秀还走到台前恭敬的赔了不是，“今日出了些意外，诸位只当是碧秀班的差错，万不可再乱说什么，碧秀班自愿赔罪，加演一天！”
呆若木鸡的钱公子被套了几层戏服抬下去之后，离玉在后台对碧秀说，“碧秀姑娘也是一把演戏的好手啊。”
碧秀妩媚一笑，“还要谢姑娘助碧秀搭了个好景。”
碧秀越是说大家不要乱说，大家自然是更要乱说，钱二公子又加了一条男女通吃，急不可耐的将自己的侍从推倒在后台的美名，一夕之间就传遍碧洲城。
想来那位店小二要更加钦佩钱二爷几分。晚上在碧洲城最好的酒楼顶层，碧秀包了一席小宴，落座的只有墨玉离玉还有两个小姑娘。
碧秀行了个大礼，“姑娘真是神仙下凡，今日救了碧秀，堪比再造之恩。”
阿春搭腔，“墨玉哥哥离玉姐姐还救了我们两个，抓了坏人！离玉姐姐最好了。”
离玉摆手，“姑娘快别这么说，那个公子强人所难就是他的不对了，今日这么一闹，我看他往后要离你远远的。”
几杯酒下肚，碧秀慢慢放下泼辣的架势，眼中含哀的道，“碧秀本是个孤儿，得老班主收留才没饿死在野地里，若不是为报老班主的养育之恩，碧秀一个弱女子，也不用处处看尽眼色，战战兢兢的苦撑着。”
离玉感慨，“你一个是不容易，就没想着找个好人家…”话未说完便不想问了，在这凡间，戏子伶人乃是个不甚高贵的行道，纵然碧秀长得好看也是没有用的。
碧秀又喝了杯酒，“姑娘也看到了，都说碧秀能嫁给钱二公子做个妾乃是碧秀的福分，可是，碧秀在他眼中，算是个什么呢……”
离玉陪着喝了两杯酒，拍着胸口对碧秀说，“放心，我帮你，不会让那纨绔公子得逞的！”
转眼夜深，两人都有些醉了，碧秀被扶回去后墨玉扶着离玉一路往客栈走，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阿春阿桃，笑着说，“倒真像是相公带着孩子去找喝醉的娘子一般，我觉得我很不容易啊……”
离玉朦胧着眼睛说，“墨玉君出的主意，墨玉君最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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