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扮鬼驱鬼
第四十章
小鸟一路飞过山岭树丛，飞过平原上的湖泊农田，飞到了江边的一处港口小城。这江叫做桃花江，这港叫做桃花港，这城叫做边桃城。大约因为名字好听，离玉对此地平白多了几分好感，到了城中一打听，往边春城方向去的客船三日一班，今日将将走了一班。还有晚些时候出发的，却是出海的货船，走的慢，一路也不停靠沿途别的地方，经过边春城的海港倒是个顺路。
算一算今日搭慢船还不如隔两日搭客船到的早，离玉一行便愉快的决定了在此地留上两日。这港乃是个热闹的港，城自然也是个繁忙热闹的城，城里来往的客商旅人多，找客栈便花了些时间，好在是顺路逛了半个城。
找了个僻静些的客栈安顿了，灵心自然是又要去城里的庙中看一看，离玉虽暗自觉得所有的庙不都一个样么，却也不干涉，另拉了墨玉出街闲逛。路过一处大宅门的府第时瞧见个怪事，几个家丁垂头丧气的正拆了府门前挂的大红灯笼与门上的喜字，换成办丧事的黑帐和白灯笼。
路过的行人悄声议论，说“这张府的小姐真是命薄，昨儿个还好好的准备要嫁人，听说今早却躺在床上咽了气，诶，好端端的一个人。”被离玉听了去，当下正无所事事的，便拉了墨玉要进去凑热闹。
墨玉虽然觉得这家人喜事转丧事，用凑热闹三个字实在有些不恰当，况且人间的悲欢无常也没什么好惊奇的，还是随着离玉一道隐了形进了这张家的宅子。
到处都在拆红帐支黑帐，一院子半黑半红的，仆从们脸上也是错愕多过了悲伤，哭声最大的屋子里坐的大约就是这离世的姑娘的娘亲，面貌年轻，看着也不像这家的主母。显然难以接受前一日为女儿准备婚礼这一日准备丧礼的情形，“我的儿啊，前一日还因为要嫁人那么欢喜，吃了娘亲手炖的鸡，今日怎么就撇下娘走了啊。”
哭来喊去就是这个意思，离玉看了两眼，同情心竟十分有限，惭愧的退出来往下人来往忙碌的院子里走进去。
想必就是小姐常住的院子，窗上撕掉的喜字还留了个角，在满目的黑色当中十分扎眼，奇特的是竟然有几个木工拉开了架势在院子里刨木板的刨木板，调漆的调漆，熬胶的熬胶。离玉疑惑的说，“便是小姐离世的突然，也不至于买不到棺材要在这灵堂前现做吧。”
几个扫洒的婆子从小姐房中出来，各抱了一堆的碗筷，叹息道，“小姐那么开朗性子，昨日吃饭还吃的那样活泼……”看着手中的碗筷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碗筷的数量也让离玉有些惊奇，走进屋中便对之前的疑惑都了然了，这小姐，是个胖小姐。胖的普通的棺材目测是怎么也放不下的，屋里最显眼的摆设就是那能让十人同时吃饭的大圆桌子，其次小姐的床也很是巨大，不过小姐本人躺在上面，便显得尺寸很是合适。
离玉走过去摸了摸胖小姐的脉息，的确是没有了，可是小姐分明面色还是红润的，离玉再定睛一看，小姐的喉咙口卡了个什么堵住了气门，再一看，一条鸡腿。这小姐原来是被娘亲炖的鸡给害了。
子午山教的课离玉虽然不济，掐算个凡人的命格小事算不准，生死却还是可以。离玉凑近小姐摊开的右手，看了半天手纹，揉了揉眼睛，“这……手肿的厉害，看不见啊。”
墨玉指了指灵堂，摆着的讣文自然是写了小姐的生辰八字的，离玉走过去伸出两只手极其生疏的加减演算了半天，转头对墨玉说，“这小姐，还有四五十年阳寿啊，本该是个儿孙满堂的长寿之人，活那么久这府上不会被吃穷了吧。”
墨玉皱眉严肃的说，“你怎么能这么说，应该是她夫君府上被吃穷了才对。”
离玉再走过去摸摸小姐的手脚，鼻息，想摸脖子上的脉最终无处下手，“按说凡人被那鸡腿卡着，要是没了气过个把时辰也该是魂归西天了啊，这小姐面色竟还是好的，难道吃得多还能比常人闭气闭的久？”
墨玉沉吟，“她这非比寻常的吃法，大约是被什么贪吃鬼上了身吧，可能那鬼在她身子里住的舒坦没有人约束，久了就不显形，而且胖成这样，的确是很难看透她啊。那鬼怕是还不知道主人被卡住了，是以这主子的魂和身子还运转着，只是没了气息罢了吧”
墨玉说完耸耸肩，表示他只是猜测。离玉道，“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救，现下应该先取了那鸡腿出来，驱鬼这种小事，画个符就好了吧。”
墨玉忧愁的看着身穿三丈布做成的喜服的小姐，“驱鬼事小，这鸡腿要怎么取出来？恐怕还要先想法子让那鬼好生待着，护着这小姐的肉身。”
要取出卡在喉咙的东西，应当是把被卡的人倒着抱起来猛拍其后背，或是从后面环抱住那人用双拳顶着其丹田猛的向上一推，这两招要对这小姐使，大概需有个巨灵神身材的凡人才行。
所以结论就是无论如何要动用法术，驱鬼画符的闪几道光而已，晚上月黑风高时候来施法也可以，要凭空挪动这庞然大小姐，唯一的法子就是变成道士劝说这家人让他们做法。
于是便决定了他们两个出府扮成道士再来，出府时还有一件奇怪事，着手办丧礼的家里，一处院子里竟传来激扬的琵琶曲，离玉穿墙而过时扫了一眼。屋中榻上斜靠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面色有些虚浮，大约是身体某部分有些过劳，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年轻的女子为他弹琵琶。
那公子闭目悠然的打着拍子，嘴里说，“翠翠，这一支阵前歌弹得不错，让人情绪激昂。”那抱着琵琶的绿衣女子却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一曲还没弹完，便被走进来的人打断，看面相应当是主母了，“麒儿，你也不收敛收敛，你妹妹的丧礼上，还叫这青楼女子坐在家里弹什么弹！”
那一副纨绔之相的公子不以为然的道，“我哪里知道她是婚事转丧事，还特地带了边春最好的乐姬来助兴，不过她去了也好，省下多少粮食。如今婚礼办不了，丧礼快些办了我好回边春城去。”
那妇人叹着气出门，离玉也同墨玉出了府，在街角变成道士的样子再走到大宅门前，没想到离玉还没开口，家丁就要赶他们走，“我家府上不信佛家道家，你们要化缘去别处吧。”
离玉辩白，“不是你们听我说，你家小姐，你家有妖怪，小姐能救回来啊。”边说却边被一直推到街的另一边，那长得凶恶的家丁还加了句警告，“说了我家不信这个，你们还是走远些，不要被我家老爷看到了。”
于是离玉与墨玉坐在茶摊前，懊恼且不解。墨玉安慰道，“即使是要救人，人家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我们便不能强迫，我还有个十分有效的法子。”说着对离玉耳语几句，离玉不满的喊，“为什么是我啊！”
墨玉的法子十分简单，今夜让离玉披头散发穿一身白裙再往脸上身上涂些朱红的颜料，扮成厉鬼把那府上的老老少少吓个遍，让他们都亲眼见一见府上有鬼，明日一早墨玉再上门去驱鬼。
离玉见他想这法子是伸手就来，感慨自己前四万多岁有一半都是白活了，自诩是混世魔王，却还没想出过这等主意，干过这样的事。
这一晚张府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离玉第一个跑去吓的就是那家丁，没想到那家丁长相凶狠，离玉才抹了把颜料在身上按了几个手印走到他屋中，那家丁就很给面子的昏了过去，裤子湿了一片。
离玉没想到出师十分顺利，第二个便摸到了那公子的院中，屋中还亮着灯，那公子正把白天给他弹琵琶的女子一步步逼到墙角，嘴里说着，“翠翠，我为了你，给了花老板那么多银子，你都随我来了我府上，还有什么不从的，今日就是大罗神仙也护不了你了。”
那绿衣的女子抱着双臂只是个摇头，离玉心里想，翠翠，真是无巧不成书，今日你还真摊上个大罗神仙。就在绿衣的女子无路可退，靠在墙角，被那公子一把扯下腰带的时候，一阵阴风刮过，屋里的灯霎时全灭。
那公子一慌，喊了声怎么回事，一扭头，眼前一张快贴上自己的血肉模糊的脸，不过是离玉变出的幻象，那公子吓的连连后退。离玉忍住笑，使个法术将他在屋中甩了几圈，待他摔在地上，眼前看见的是八个浑身是血满脸是血的离玉，“鬼，鬼啊——”那公子看来吓得不轻，惨叫着手脚并用的奔出门。
离玉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绿衣女子，走上去帮她拢了拢衣服，看她一脸惨白，才想起自己一副女鬼打扮，不过这女子倒是没叫出声，值得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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