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京城街头的思絮

晌午时分，戚继光和世轩骑着高头大马走进京城繁华的街头，意欲找家客栈落下行李，而后再打探严世蕃的踪迹，好好议一议关于西南抗倭缺乏粮草、登州兵士拖欠军饷一事。如若严世蕃拒之不理，那他也一定会调集自己在京城所有的人脉力量，寻求内阁重臣徐阶的帮忙，拼上自己的所有，谒见圣颜一面，即使有性命之危也在所不惜，为了普天下受倭寇欺凌的百姓有个安稳日子，他戚继光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再过几天就是元霄节了，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大姑娘、小媳妇，各路商贾摊贩洛泽不绝，各式各样做工精巧的手工花灯摆满了道路的两侧，吸引了不少行人的驻足观看或是争相购买。

        “咦，在这京城竟然随处可见身着旗袍的女子，看来这莫非凡生意做得不错啊！将军您看，那边那个女子旗袍的下摆还绣着您写的诗呢！”世轩指着不远处人群中一位身着白色绣花长旗袍外罩浅绿色水貂小坎肩的大家闺绣模样的女子故作讶异的说到。

        戚继光顺着这喊声移了视线，果真看到了白色旗袍下摆那熟悉的诗句，心中立即如热流激荡、层浪翻滚，仿佛整个生命顷刻间都随着那熟悉的倩影再次风起云涌、澎湃起伏起来。其实自从她离开之后，他又何止一次在登州街头看见那熟悉的装扮以及吟涌了千百遍的诗句！只是每一次那不经意的一瞥，都会徒增思念万千。

        几个月不见，她还好吗？虽然隔一段时间便有人传回她在京城的点点滴滴，包括她如何在柳如烟的帮助下开店，生意如何如何红火，她和林原如何如何忙碌，以及她的生活起居、社交往来全都事无巨细。其实，自从当初她和林原偷偷溜走的那个夜晚，他就派了军中除世轩、雷鸣之外武艺最高、忠心耿耿的两大高手暗暗保护着她。直到看到他们的马车驶进的繁华的京城，他才放下心来，而后又命手下偷偷在柳如烟周围布下她们的消息，所以才有了后来柳如烟倾心相帮、京城开店一事。只是，过了这么久，她的心是否一如她阳光的笑脸一般晴朗。她是否还会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是否还会偷偷躲在月夜下哭泣？是否还会想要回到那个遥远的故乡？多少个夜晚，他也曾偷偷自嘲，也许过了这么久，在林原的悉心照顾下，在京城安逸奢华的日子里，她也许早就忘了他，忘了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过往，可如今再次在京城看到这熟悉的诗句，一切答案早已了然于胸。

        这一辈子，他们的爱也许会随着肉体逝去，可却永远不会被遗忘！

        “将军，怎么了？又想起她了么？现在你们的距离近在咫尺，要不，我安排你们见一面怎样？”看到戚继光呆呆立于马上，看着那团白色的身影兀自陷入沉思，一旁的世轩问道。在戚府这么久，他对戚继光的了解更胜王月娥，所以他深知戚继光对莫非凡的感情远远超越了当初的王月娥。虽然对于这一切，戚继光绝口不提，他也从不追问。但在莫非凡偷偷离开的那个晚上，戚继光落寞的背影以及受伤的右手早已告诉了他一切。只是这个外表无比强大的男人从来都不愿承认而已。真搞不懂他到底在顾虑些什么？是因为王月娥的惨死而自责吗？还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更或是心系天下百姓的安危而把儿女私情抛诸于脑后。其实王月娥的死又何尝不是让他伤心了很久，经过那么一段悲痛欲绝、暗无天日的自我折磨的日子之后，他世轩早已想清了很多事，所谓人死不能复生，王月娥再也不可能回到他们身边了，与其看到将军在道德与仁义的边缘苦苦挣扎，倒不如成全了他，让这爱情之花在这戚府继续盛放下去。

        “世轩，别乱想了，我们还是尽快找家客栈再说吧！当务之急，得尽快打探到严世蕃的下落才行！”戚继光淡淡地说到，而后他策马扬鞭，擦过人潮汹涌的繁华大街快速向前驶去，并不理会身后世轩不解的眼神。

        也许真正的英雄都是心系天下苍生，而把私情埋藏于心中吧。

        世轩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将军，你不愧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我世轩这辈子跟着你，就好比宋朝的苏轼与马梦得，享富贵、共患难。一生知音，手足难比也！

        “驾——”他拉紧疆绳，随着那个渐渐陷没的影子追了过去！

        傍晚时分，戚继光正站在窗口沉思，房间的门被突然推开，世轩急冲冲走了进来，对站在窗口的那个男人说到：

        “将军，我已打听到了，今晚那严世蕃会去‘碧云天’找一个叫做潇潇的姑娘，不如我们去那会会他如何？”

        “哦，那真是太好了，那我们这就去吧！”戚继光转过身来，脸上的阴云散去大半，双眼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世轩与戚继光到“碧云天”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派了门人通传，却迟迟没有消息。不一会儿，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把他们领进一间装修雅致的客房，只见里面桌上早已备好了大量的酒菜和琼浆。见到如此情形，戚继光微微一怔，这严世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起来了？

        “大人请稍等，严大人正在见客，过一会儿就过来！请大人们先自行用些酒菜吧！”丫鬟的声音柔柔的、怯怯的，一副为命是从的样子。听了这句话，戚继光和世轩也不客气，坐下便自斟自饮起来。一路奔波，他们也的确又饿又乏！

        “不知严大人正在会见的贵客是哪一位啊？”世轩停下筷子好奇的问道。一旁的小丫鬟只是低头，并不多加言语。见她这样，世轩会意，于是悄悄取了一锭银子快速塞入她的衣袋之中。不出他所料，那小丫鬟在一阵惶恐之后眼睛里立即绽放出绚丽的火花，本就无处安放的手再次伸入衣袋之内，激动的心情早就不言而喻。天，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先是早先来的那对俊男美女，如今又是眼前这位如此玉树临风、貌胜潘安的男子。他们这些人不光长得好看，出手也大方啊！唉，如果来“碧云天”的客人都能像他们这样慷慨大方，怕是早就发财喽！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只是奴婢实在不知道他们是谁，只听说他们是柳如烟的朋友，晌午时分就已经来了，只待到现在还不肯走！先是说要拜见我们小姐，可现在奴婢隔了帘子却看到他们正在和严大人商议着什么！”小丫鬟言语间颇有微词。

        “柳如烟的朋友？”世轩和戚继光听到这名字同时抬起头来，握着酒杯的手也呆呆停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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