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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这一闹,秦梦遥彻底没了买东西的想法,本打算买完布再买些花种和生活用品回家,可如今只怕要空手回家去,想不到古代商铺也如现代一般,欺贫爱富。李婶看出秦梦遥情绪低落,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站在一旁。

  “李婶,都怪我,害你也买到合意的布料,这附近哪里还有布店,我们再去那里看看吧?”秦梦遥静下心来,这才发觉李婶也仍是两手空空。

  “没什么,我本也没相中他们家的布,原以为他们家是老店,名声好,可没想到也这样欺负人,南娘子,你别生气,”李婶抚着她的背安慰道,“那个公子也真是轻佻,梦遥,以后遇到这种人可坚决不要招惹,若是在村里被人看到,还不知又要在背后扯什么幺蛾子了。”

  秦梦遥点点头,调皮的吐吐舌头。

  一辆平板马车拉着两只撑有泔水的大木桶,碌碌自街上驶过,秦梦遥抬头看时,不由得眼前一亮。

  燃着檀香的房中,虽已是阳春季节,却仍透出一股刺骨的凉意,方圆站在正中的一只香炉前,点燃一支虔诚地插入香炉中。

  “事情都做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方圆吓得一哆嗦。

  “回夫人,一切都妥了,人,尸体也已运出城去,”方圆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道,紧张地捏着袖口。

  “那就好,做的不错,你想要什么奖赏?”南夫人神色安然,听到方圆的回答,富态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移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小的,小的不想要奖赏,只想夫人能放俺爹俺娘回家,”方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了三个响头。

  “既然如此,那老身便成全你,”说罢,向门口一挥手,走进两个彪形大汉,一边一个拉着方圆的胳膊将他拖起来,站在南夫人面前。

  “去吧,带他去见他的爹娘,”南夫人平静的说完,端起手边的一杯茶,再不看房中的三人。

  那两个大汉拖着方圆走出门去,巨大的手劲将方圆掐的生疼,“多谢两位大哥,我自己下来走就可以了。”然而两人毫不理会,一直将方圆拖到院中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停着一辆马车,方圆被一把塞进车中,紧接着眼前一黑,眼睛被蒙上一层黑布,双手也被反剪绑在身后,刚要呼喊,口中便塞了一块散发着恶臭的抹布。

  马车在路上疾驰,初始尚能听闻喧闹的集市声,然而过了一会,外面越发安静,方圆自知凶多吉少,不再挣扎,只是想到爹娘或许早已遭遇不测,心下越发难过,泪水渗出眼眶便被蒙着的黑布吸收,不几时竟将眼前的一块湿了个通透。

  “就在这里吧,”外面赶车的人将马车停下来,一把将方圆自马车扯下来,方圆的腿磕在地上疼得半天站不起来。

  摘掉眼罩,好半天方圆模糊的眼睛才渐渐清晰,这个地方三面环山,放眼望去四处沟岭不断,全然看不到一个人影,方圆绝望的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流下。

  “你真的,杀了莫少爷?”

  “哥,你别跟他废话了,他害了莫少爷,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为莫少爷偿命!”

  “宇武,你给我住手,真正想杀莫少爷的是谁难道你还不明白?”

  宇武情绪激动,脸上爆出一条条青筋,手中拿着一把大刀眼看就要落在方圆的脖子上,却被大哥一把拉住,刀尖划破方圆的脖颈,鲜血忽的渗出来,顺着脖子流下来。

  “你们是宇文宇武?”方圆惊讶的睁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两兄弟,“少爷时常提起的就是你们两个?”

  “你还有脸提莫少爷,若不是你,少爷怎么会死!”宇武红着眼睛便要冲上来,却被宇文一把拉住。

  宇文倒提着一把尖刀走到方圆面前,“我认得你,你之前是莫少爷跟前的书童,真是没想到,少爷竟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害,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你杀了我吧,我罪有应得,只是,我要告诉你,少爷并没死,他只是……”方圆原本死都不打算说出的秘密,在看到二人后,却突然变了想法。

  “哥,你别信他,有人亲眼看见少爷身亡,连一点呼吸都没有了,这小子他在撒谎!”宇武气急,挥起刀来便砍,被宇文一刀拦下,刀刃相见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给少爷吃了元息丸,一个时辰之内心跳呼吸皆无,跟死人无异,但只要过了一个时辰便会重新活过来,现在少爷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方圆说完,反而镇定下来,人生终有一死,或许这一刀下去便再不必受这生活的劳苦。

  “这个秘密,我本打算带到坟墓中去,可少爷这般被奸人陷害,实在心有不甘。少爷曾说,宇文宇武是这世上难得有情有义的兄弟,所以今日我信你们二人,将此事告知二位,南夫人今日能这般对我,谁知日后用完了你们会不会也卸磨杀驴!我只希望二位有机会能为少爷报仇,早日将南氏家业还回少爷手中!”

  方圆从袖带中取出一个纸包,“这是那日南夫人要我下在少爷饭菜中的毒药,被我偷偷藏了起来,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方圆问心无愧足矣!只可惜我的老父老母,如今早已不知魂归何处……”

  宇文宇武看着方圆手中的药包面面相觑,最终放下手中的大刀,冲着方圆深鞠一躬,“请方兄恕我们兄弟无礼,只是可否请方兄将地牢中所发生的一切详尽告知?”

  山岗之上,烈风飒飒,方圆擦去脸上泪痕,将当日发生的一一道来。

  南程莫躺在草铺上,安静等待着毒发的一刻,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第三日早上,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早饭却一直没有送来。

  食盒中的饭食早已被老鼠尽数搬走,南程莫尝试着站起身,在地牢中走动一圈,只是脚上的链子仍旧磨得生疼。

  两只老鼠在地牢中吱吱叫着,跑到南程莫跟前,吓得他猛地坐起身来,两只老鼠受到惊吓,撒丫子躲回老窝中许久都没敢出来。人怕老鼠,鼠却怕人,南程莫想到大乌龟的模样,不由开怀大笑起来。

  至中午时分,方圆才急匆匆拎着饭盒走来,见南程莫精神好了许多,才放下心来,将食盒放到一边。看到南程莫走近,方圆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纸中裹着一粒药丸。

  “少爷,这是一粒元息丸,吃了以后一个时辰内心跳和呼吸都会停止,如同死亡一般,但一个时辰过去便会恢复生命气息。”方圆凑到南程莫耳边小声说道,南程莫神色一僵,将身子挪开一些,有意同方圆离开一段距离。

  “为什么?”南程莫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男子,两人一同读书一同长大,亲如兄弟,如今却要亲手将他送入地狱,南程莫不愿相信,更不忍相信!

  “夫人一心要置您于死地,她要您回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会想方设法除掉您,但又不想被人看出是被人所害。南夫人真是狠毒,竟要将毒药放到您的饭菜中,方圆无法,只能先瞒一时是一时。如今能想出的也只有假死这个办法了,只有让夫人相信您死去,她才不会继续苦苦纠缠。”方圆鼻尖红彤彤的,压低了的嗓音透出一丝沙哑。

  “她要我回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只有您亲口说不要南家的家产,夫人才会放心,如今三爷因听了您的那一番话,气得病倒在床上,好几天都没能下床,还对外放话说从此再也不理会大少爷您的事了……”方圆犹疑一会又补充一句,“少爷,南夫人好像还跟您签了一份合约,不过是在您昏迷的时候,听说是让您把南家家产全部让给二少爷。”

  自始至终都是为了那该死的家产,南程莫听得头痛不已,“我从没想过要从南家得到什么,想不到这个女人为了丁点家产竟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方才你说三叔,我尚未与他相见,他从何听得……”

  南程莫脑袋“嗡”的一声,“三叔一向待我如亲生,可那个女人三两句话便设了全套令我跳进去,实在是,唉!”

  地牢门口处传来一阵开门的锁链声,方圆一把将药丸塞到南程莫手中,“时间快来不及了,少爷,您出去后一定要好好生活,千万不要再回到南家来!”

  门口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来人大声问道,“小子,送饭怎么送这么长时间!”

  “劳大哥费心了,我这就出去,”方圆大声的回应道,说着将馒头掰了一块扔到墙角,又将半盘菜倒在地上,胡乱摆在南程莫面前,郑重的点点头。

  脚步声停顿一会,又往里走来,南程莫咬咬牙,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几息之后,便听见方圆惊惧的喊声,“不好啦,大少爷旧疾复发了,快来人呐!”说罢,急匆匆往外跑去,正往里面走的那人听到呼喊声,一把拉住方圆。

  “臭小子,你喊什么喊,少爷不过是旧疾复发,又不是过去了,一会请个郎中来诊治诊治就好了,”狱卒拉着方圆往回走,一直走到关押南程莫的地方。

  地上凌乱的摆着吃过的菜和馒头,而南程莫则毫无声息的躺在一旁,狱卒喊了几声没有应答,开了锁进去,才发现南程莫已然没了呼吸,这才慌里慌张的往外跑去。

  刚跑出地牢,恰看到往后院去的张管事。狱卒早已慌得没了主意,跑过去便拉住张管事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张管事一把拉起狱卒,问了个究竟,才从狱卒磕磕巴巴的话语中得知大少爷过世的消息。

  那狱卒吓得腿直发软,生怕因大少爷的死连累到自家老小。

  张管事一合计,吩咐几句找来两个盛泔水的大木桶,将南程莫塞到其中一个,另一个随便灌了些泔水,用马车从后门拉了出去。又嘱了方圆一路跟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被吓傻的狱卒,只需微微恫吓,便仍旧照着往常的样子守在地牢前,按时送食物进去,好似南程莫仍旧关在里面一般。

  那送泔水的车夫在乡下有个亲戚家中养了几头猪,每日这泔水便送了去给这家亲戚,逢年过节也少不得拿出些猪肉来孝敬南家,一来二去,倒也有些交情。

  这一日,那车夫仍旧将泔水运出城去,见方圆也跟着,便乐呵呵的打了一壶酒在路上喝,两人边走边喝,方圆顺势多灌了车夫几口,想不到那老头酒量甚浅,半壶酒下去直接躺在车板上睡了起来。

  四下无人,方圆忙跑到车后,将木桶用力搬下来,把南程莫从桶中拖出来,直到离路很远的地方,才用干草掩盖起来。

  按照计划将泔水送至乡下,才返回南家,却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却是南夫人早就藏好的杀机!

  宇文宇武听罢,将手中的大刀狠狠扎入坚硬的地表,向方圆屈膝拱手道:“今日我兄弟鲁莽,险些害了方兄性命。方兄今日救了莫少爷一命,我们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只是少爷如今尚不知所踪,宇某实在担忧。”

  “他当日居住在城外的小山村中,我便将他放在了离村子不远的一片田地之中,若无意外,少爷定能安然返回山村家中。”方圆忙将两兄弟扶起,心中却仍难免有些愧疚,“实不相瞒,当初若不是因为我一心要将少爷找回来,少爷也不会重新落入南夫人手中,遭此毒手,我当真对不住少爷啊!”

  “切莫如此,方兄想来也是不愿少爷受苦,只是南家早已知晓莫少爷居住的山村,难道你不怕南家人再找过去?”宇文做事向来沉稳,比起宇武的冲动更显几分睿智。

  “南家人一向骄傲,尤其是南夫人,做事从来滴水不漏,以她的性子,绝然不可能会对少爷的死产生怀疑,少爷所在的那个山村民风淳朴,若南家人敢去找麻烦,想必村里人也不会坐视不管。如此一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方圆细细解释,仔细一想倒也有些道理。

  宇氏兄弟对于南夫人的性子自然心知肚明,对方圆的想法倒也极为认同。

  “当日少爷听闻南夫人重病的消息,急匆匆便赶了回来,谁知夫人却……唉,枉费了少爷的一片孝心啊!”方圆痛心疾首,想到当初南夫人以自己爹娘作为要挟,命令自己在给少爷的饭菜中下毒,可如今爹娘却仍旧不知所踪,咬牙愤愤道,“老爷一离世,南夫人伪善的嘴脸便现了形,当夜便将少爷赶出家去,只可惜我那日尚在京都,没能陪少爷一道,害少爷吃了那么多苦!”

  “莫少爷待我们兄弟二人恩重如山,当初官兵将我爹娘杀害,若非莫少爷搭救,我二人也早已是孤魂野鬼,哪还有今日!南夫人如此歹毒,心心念念将莫少爷置于死地,此仇不报,我们兄弟誓不为人!”向来沉稳的宇文压抑许久的恨意终于爆发,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一旁的宇武则不断坚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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