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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子,这些日子多亏您照顾大哥,方圆在此多谢嫂子了!”方圆满是感激地冲秦梦遥微微鞠躬,秦梦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已见方圆神色忽然变得极为严肃,郑重道:“不瞒嫂子,此地处于荒郊野岭,日后难免仍有狼群来犯,早先小弟虽有所知,但不料野狼会是如此猖獗,纵使在民宅之外竟也敢袭人,唉,二少爷之死,实在令人……小弟原本想送两条大犬护院,却又怕那些犬只养不熟反倒咬伤了您和大哥便更不值当,因而四处寻来这两只狼狗幼犬,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您和大哥还是少出门为妙。”

  秦梦遥点头,她本就极少出门,再加上南程莫眼睛失明,更不可能步出家门半步,因而秦梦遥并不担心,可是这样一来,李大壮去往石塔村取鲜花之事也难免搁浅,确是颇多遗憾。

  “实际当初搬来此处便是为了防备南家再次暗中作祟,也是不得已,可现在南家已经没落,想必对大哥也造不成什么威胁,您看,要不您和大哥再商量商量搬回普兰城同小弟一起住,或者实在不行回到石塔村也好,总比住在这里要安全的多,”方圆试探性地同秦梦遥商量,经过这么长时间,他显然已将秦梦遥当做这个家的女主人,如今少爷失明,照料家中之事也便落到了秦梦遥的身上。

  一听能够回到石塔村,此话正中秦梦遥下怀,毕竟石塔村花源充足,而且还能免去诸多麻烦,脸上即时露出兴奋神色,“前些日子叨扰许久,实在不敢再劳烦方公子,不过若是能搬回石塔村自然最好。”

  方圆听了心中略有遗憾,可南程莫既然执意从城中搬离,自然已表明他无意留在自己居所,可既然秦梦遥言明希望返回石塔村中,他心中自然已有了决断,于是会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再多留大哥和嫂子住在城中,至于石塔村的房子仍需进行修葺,还请嫂子多忍耐几天,待房子修好,方圆便派人前来将此院中一切搬回石塔村中。”

  秦梦遥连连点头,恨不得一步便返回石塔村中,“那间房子倒不必再过修缮了,原本便是住人的地方,只需干净即可。不过这次又要有劳方公子了!”

  “哪里哪里,只要大哥过得好,再辛苦也是值得,只是少爷如今这个样子,方圆唯有心疼的份,却不能替少爷受着,心中实在难过,”方圆又想到伤心事,鼻尖一红,却不想被人看出异样,于是又道别一句慌忙离开此地。

  秦梦遥怀抱两只小狗,想到不日便可重返石塔村,心中禁不住又兴奋起来,脚步飞一般轻盈的踏入房中。

  兴许是前两日那场小雨的缘故,院中的花苗竟依然翠绿如斯,除了几株幼苗略有干枯外,其他苗木几乎不曾有丝毫枯萎,而最令秦梦遥惊奇的是,原本冒出花骨朵的那株月季,而今竟然有三个花苞陆续绽放,意想不到的是,这些花竟是纯洁的白色,晶莹至近乎透明的花瓣很是惹人喜爱。

  可刘妈看到这月季时,却满脸不悦,执意让秦梦遥将此花从家中铲除,“好端端的怎能在家中种这些白色的花,实在是不吉利,咱们家中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兴许就是这花冲的,要不言少爷能好端端的招来两只野狼……”

  “言儿,他是不是回来了?”南夫人不知何时竟从刘妈身后出现,一双眼睛好奇的往左右扫去,却丝毫没有南程言的身影,脸上不由又写满失望,自从那事之后,刘妈便一直避讳南程言的名讳,今日看到这花,一时不留神便从口中溜了出来,看见南夫人的模样想反悔已经来不及,只好折身安抚南夫人,于是将白色月季花之事也暂时抛掷脑后。

  可秦梦遥心中对于这株月季却别有想法,虽说如今条件尚不满足,可是这白色月季却给了她一个全新的想法。

  由于眼睛失明,南程莫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当初那个刻意同秦梦遥争执拌嘴的人突然变得沉默寡言,反而令人有些不适应,幸好李大壮亦被困于此,平日还可同南程莫相互作伴,只是两个同样寡言的人在一起,房中不由显得越发沉寂。

  秦梦遥与几个女人白日大多围着花苗转悠,因而并不显得寂寞,可随着树形日益成型,需要管理之处也便渐渐少了下来,况且夏至过后,日子一天较一天炎热,因而除却浇水之外,大多数时间几乎都赋闲呆在房中,众人这才意识到南程莫越发不对劲,可除了话少之外,又都说不出有何异常,故而心中也都压抑着一股郁气。

  就这样过了几日,秦梦遥终于忍耐不住,将家中预存的几张宣纸裁成一张张小卡片,又在每张纸的左上角标注好数字,摞在一起,将众人召集在一起,而后将卡片在面前一字排开,颇显神秘道:“既然大家都闲来无事,不如一起来做个游戏如何?”

  刘妈看着卡片上的字迹新奇,便好奇地凑过来一张张拿起来看,口中赞个不停,“诶呀,想不到我们少奶奶不光花种的好,连字也写的好看,真了不起!”

  “刘妈,您说说这卡片上倒是写了什么呀?”李婶大字不识一个,因而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于是凑过来指着一个字母问道。

  可刘妈本就是要夸奖秦梦遥一番,她哪里认得这些字,于是闹了个大红脸,秦梦遥见状,忙笑嘻嘻接过卡片,又按照顺序挨个拍好,指着左上角的字母解释着:“这上面其实不是汉字,而是些数字,这里一共有十三个数字,从一到十三挨个排起来,我的手中一共有四组这样的卡片,而每一组的花色都不同,有红心、方块、梅花、黑桃四种,另外还有两张,分别是大王和小王,这种卡片在我们家乡叫做扑克牌。”

  秦梦遥将手中的四组卡片分别放到每个人手中,而后仔仔细细将十三个数字分别为众人解释一通,只是对于这些从未接触过阿拉伯数字的人来说,第一堂课显然收效并不大,可就算这样,众人都对这些卡片充满了好奇,就连南程莫听到此处的喧闹之后,也忍不住凑过来听听热闹。

  到了第二日,众人好不容易才将数字勉强分开,在秦梦遥的“指挥”下,才渐渐理解了这扑克牌的玩法,虽说难免还是混打一气,不过整个房中至少充满了生气,连沉默许久的南程莫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而晚上睡觉之前,南程莫却在床边扭扭捏捏,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向秦梦遥讨教:“你们今日所说的扑克牌,上面可是用数字来标识?”

  秦梦遥早就料到南程莫会有如此疑问,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准备随时作答,因而兴奋地将手中抹布一扔,跑到床边坐在南程莫身旁,“难不成相公也对这些扑克牌感兴趣了?”

  身边突如其来的温度令南程莫脸上微红,当听到相公二字时,更是飞红了脸颊,却仍旧故作镇定的点点头,他虽眼睛看不到秦梦遥的表情,但却也能感觉到秦梦遥的笑容。

  只听秦梦遥声音飞快:“我就说嘛,这么好玩的游戏,你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她正欲开口邀南程莫一同玩耍,却突然想起南程莫目不能视的事实,不由赶忙闭了口,又改口道:“其实那些扑克牌就是四组数字,只不过这些数字不是我们平时写时的汉字,而是从别的国家引入的一种记数写法,所以比咱们平时看得那些数字要好学的多。”

  “这样吧,你伸出手来,我写给你看,”秦梦遥不顾南程莫反对,直接拉过他的手,在手心中一遍遍的描画着数字的形状,口中也不断念叨着那数字的读音。

  初始,南程莫只觉这被称作阿拉伯数字的字母极其简单,故而学的认真,只消一遍也便记在了心中,可秦梦遥却一遍遍的写个没完,他也不恼,感受着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心中却似有股暖流一直流入胸腔,不知不觉,他突然五指并拢,将那只纤手握在手中。

  秦梦遥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将手抽回,可手却被南程莫抓得紧紧,丝毫挣脱不开。渐渐地,两只手的温度终于融为一体,南程莫却似如梦初醒般,将手猛然松开,似被火炭烫到,慌忙将手藏到身后,脸上也滚烫滚烫,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听见秦梦遥起身离了床,终于如大赦般匆匆钻入帐中。

  等了好半天,却不见秦梦遥到床上,南程莫心中不由对方才的举动暗暗懊恼,可房中却一派寂静,哪里还有那女子的声音。南程莫担忧地探头往帐子外看去,却忽然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失明之人,方才悸动的心情瞬间挥发殆尽,重又黯然地躺了回去。

  一入夏,天气日渐炎热,而雨水也越发见少,火毒的太阳烘烤在地面,显得益发燥热。而古时全无空调风扇等降温机器,只能手摇风扇来降暑,况且纵使酷夏,人们身上也不得不穿着长长的衣衫,对于夏季靠热裤t恤过夏的秦梦遥来说,更是难耐,因而每日只消浇完水,便一溜烟躲进房中再不肯出门。

  那株白色月季花则不知何时被她偷偷移入房中,放在西厢房内,刘妈见秦梦遥如此,也不好再多说,心中虽有些别扭,却也只得任由她将花放在房中。

  自打从城中返回,接连几夜并不见野狼出没的身影,就这样无所事事呆了四日后,李大壮终于忍耐不住,不顾大伙儿反对,赶着牛车出了门。

  扑克牌虽说有趣,但每日这般闲闹,也总有倦的时候。

  就在大家百无聊赖之际,李大壮却满脸喜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将手中盛有青蓝色粉料的口袋交给秦梦遥后,这才兴冲冲地宣布,“咱们过些日子就要搬家了!”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当他说笑解闷,李婶抬手作势推了李大壮一把,“当家的,南娘子现在就在旁边呢,你可别乱说,再说这房子住的好好的,还能再搬到哪里去?”

  “当然是回咱们石塔村了,我亲眼看见的,这事哪能胡说,”李大壮指天发誓,“我刚到村子就看到南公子原先住过的房子全都被拆了,心里气不过,就拉了个泥水工问,结果你猜他说什么?”

  李婶刘妈面面相觑,齐齐摇头,秦梦遥大概明白李大壮话中的意思,但见李大壮兴致颇高,也便随即摇摇头,微笑不语。

  便见李大壮笑逐颜开道:“那小哥跟我说,这是城里一位方老板请的工人,要将这老宅重新翻修,甚至还又将东边的空地也买下来,划作宅基呢,后来我一想那位方老板不就是咱们南公子的拜把兄弟吗,后来又听那包工头说是给一位南少爷做府邸之用,这才确信这是要给南公子居住,不过那新房子实在是气派,村里的人看着都眼红的很。”

  “咳咳,”南程莫摸索着从西厢房中走出,轻咳几声打断李大壮的话语,显然已经听得清清楚楚,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喜悦,刘妈忙上前扶他在椅上坐下。秦梦遥斟满茶水递到他的手中,不小心触到他的指尖,南程莫好似触电似的将手微微缩回,又伸手将茶端在手中,自从那夜之后,他好似有意无意躲着秦梦遥,甚至连睡觉都侧身背对,虽然二人同床半年之久,可之间的距离从来都能睡得下两个人。

  “李叔说的事情,方圆确实曾跟我提起,不过当初因眼疾之事困扰并未向各位说明,本想等正式完工时再向大家表明,不过既然李叔已提前知晓,那我也不做隐瞒了,”南程莫语气轻轻,却将整个屋中人的情绪猛地提升起来。

  虽说住在这荒郊野岭日子过得甚是逍遥,可毕竟冷清了许多,再者周围无一住户,心思着或许不时而来的野狼,难免担惊受怕,只能日日缩在家中,身上几乎都闷出霉菌,倒不如返回村子中,邻里邻居也多些照应。李大壮虽随妻子搬至此处,可对于石塔村也是恋恋不舍,家中老母虽脾气坏了些,但毕竟是生养的母亲,总有怨怼也终不能放得下,故而得知能重新迁回石塔村时心中不由得一阵兴奋。

  “这些日子南某身上不便,多亏大家照料,而且此处居所窄小,也都委屈了大家,所以待村中房屋修葺完毕,若大伙儿不嫌弃,南某想请大家一同往村里居住,”南程莫脸上微微带笑,眼睛虽已失明,但耳朵却变得异常灵敏,只见刘妈刚欲张嘴,他便将头扭向刘妈所在的方向,笑眯眯的说着,“刘妈,您是莫儿的奶妈,您可千万不要拒绝。”

  刘妈哑然,她本舍不得这里安静无争的环境,仍想留在此地,可既然南程莫开口,她只得一口答应下来。而南夫人一向疯疯癫癫,因而此事对于她来讲也不过是换个居住环境而已,何况若返回村中居住,便无须再日日紧盯着她,生怕一个不注意便会开门跑到野外去。

  不过秦梦遥竟未开口反对倒令南程莫有些狐疑,她向来视花苗如生命,如此来回折腾竟不见她有不悦反应,实在是难得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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