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臭屁小孩
影三风尘仆仆的回到黎府，从来整洁利索的裤脚也沾上了灰尘，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快步向书房走去，远处就看到了在旁待命的小十，影三视线左右一摆，没有瞧见应该时刻跟着小十的娇小身影，本不欲多问，到底还是将已经迈进书房的脚收了回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呢？”
小十自然知道影三问的是谁，但是还是找骂的捉弄影三：“大哥说谁呀？”看影三不耐烦沉下了脸，才贱兮兮的说：“好像安排去喂马了。”
“喂马？”影三不知道算是王府罪犯的人怎么又去当回了丫鬟，皱着眉继续问：“怎么了？”
小十暗爽“问得好！”，下意识就要大讲特讲关于云雀夜袭三皇子府还得手了的奇特事迹，对上影三探究的眼神时，脑中突然清醒，把都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影三和三皇子的侍卫交手数次，都没有讨到好处。若是单打独斗，小十相信三皇子侍卫中断没有能和影三平起平坐的，但三皇子侍卫训练有素惯是群起而攻，每回都是和影三打的难解难分。
若是让影三知道云雀几天就摸进了三皇子书房，影三心里又该不平衡了，这种招人恨的话，不能由他来说。
小十连打呵呵：“回头再说回头再说，你快先进去吧！王爷等你半天了都。”
影三不明白小十为什么最后露出几分可怜他的神色，让他有些在意，连黎桭的问话都没听清。
黎桭看他不在状态，迟疑了片刻，试探性开口：“…你知道了？小十跟你说的？”
影三听闻更不明所以，怎么他几日没回王府，是发生了什么变迁吗？如果不是他还没有娶亲，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带上点绿了。影三不耐烦和他们打哑谜，皱起眉头直接呛声：“王爷说清楚。”
黎桭看影三的火气上来了，更不敢直接说了，垂下眼睛避重就轻的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要是搁在小时候，看到黎桭这幅吞吐的样子，影三早就一拳锤过去了，但是现在黎桭是正经王爷不能不顾及黎府的面子，影三深吸口气咬牙忍住，话锋转回尤老板的事上。
尤少爷两个月前去西山鸡鸣寺观礼后便消失了。
尤老板曾派人彻夜彻天寻找，均无果，在尤少爷失踪第三日收到了山匪的勒索信。信上是尤少爷的字迹，还有大片血迹，尤夫人看到信当时就吓病了，尤老板也不敢轻举妄动，将消息压的极紧，按照信中要求的那样没报官，筹备万两现银作为赎金，并在一月之后将装有赎金的马车停到西山河口。
只是尤老板按照日期将装有赎金的马车停到河口后，连等了近月半，也不见有人来取，马车仍是安稳的停着。尤老板心中明白，自己的儿子怕已是凶多吉少，便转头报了官。
只是那时已经错失了时机，官府也是无能为力，一直拖着，这一拖，就拖到了皇帝派黎桭协助太子剿匪。
黎桭将手支着头思忖，这件事充满蹊跷，万两现银，行事张狂的山匪怎会轻易放弃。
他曾与尤少爷在宴席间有过短暂的来往，尤少爷处事妥帖，有着商人特有的敏锐的察言观色，是个聪明人。
黎桭觉得或许真如尤夫人所说，尤少爷还活着。
“这事查起来并不费时，但是我查这事时，偶然听到三皇子突然间砍了府中的古树，而且府中的侍卫也换了一番，觉得古怪就用了些时日打探，只是还没找到原由。”影三比起尤少爷的失踪，更挂心三皇子府中的突然变动。
三皇低调沉稳，极少行事出现这样大的动静，而且又在他们即将带兵出城剿匪的档口，让他难免猜疑。
黎桭立马警觉的抬头，踌躇片刻，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从袖口掏出封信件：“你自己找个没人的地方看完，送到宫里去，尽快。”
云雀正帮着月如给马匹搅拌草料，王府的马各个健硕聪明，云雀最喜欢里面那个通体黝黑，只有额头点白的，偷偷在心里给取名叫坠珠。
云雀偏爱它，总是给它喂些其他马匹吃不到的萝卜水果，坠珠也更亲近云雀，这时也轻轻地拱云雀，向她撒娇。
云雀也乐得和坠珠玩闹，但是霎时间云雀心头一跳，霍地抬头向院门口看去。
那处赫然站着剑眉道竖的影三。
影三显露出的杀气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就连旁边本无所察觉的月如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凝滞，手搓了搓衣角嗫嚅：“敢问大人找谁？”
看影三怒视着她一寸也不游离的眼神，云雀就知道这迸射的杀气冲自己而来，云雀全身紧绷，气息轻换，确保自己能在影三稍微动作的时候就提身逃跑。
俩人隔着院子对峙，最终影三狠狠闭了闭眼，胸口也大幅度鼓动了几下，就在云雀戒备的目光中转头消失了。
“哇，你们练武的人都这样切磋的呀？”月如第一次身处近距离看高手对决，语气好奇激动。
“不是切磋，”云雀也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平复心绪，“他刚才想杀了我。”
云雀用过于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让月如惊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宽慰云雀，云雀过会又悠悠开口：“不过他抓不住我。”
月如顿时表情有些复杂，她怎么不知道云雀还挺臭屁呢。
西院主屋内。
戚思凝随意和身边的侍女绕着丝线，只是眼神空泛，显然心思并不在手的动作上。
她近几天经常与黎桭对弈，更多的相处时间却没有让两人更亲近，黎桭待她仍是疏离轻慢，即使心神随棋子而动，黎桭说话间也是滴水不漏，关于剿匪的事没有透露分毫。倒是舍扇趁机和黎桭身边的年轻侍卫热络非常，套出了不少消息。
戚思凝理解黎桭，她姓戚，又是她父亲施压才嫁入黎府，必定不会得到黎桭的信任，对她态度冷淡再正常不过。可是按照黎桭这种对她都多加防备的性格，又怎么会纵容自己的贴身侍卫说话没个遮拦。
“夫人是觉得那侍卫口中没有真话？”舍扇将丝线从戚思凝手上取下，看戚思凝仍不说话，只能小心揣测主子的心思。
“怕是真假掺半，我也无法分辨。”戚思凝轻叹，最近钟怀曼也是反常，本来视她无物的人，最近总来找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像怕她从黎桭那得了什么消息似的，让她疑惑。
“只是戚府催的紧。”舍扇知道主子厌烦戚府不顾情况的逼迫，但是戚府传话的口风越来越强硬，舍扇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声提醒。
果然听闻舍扇的话，戚思凝眼神恶狠狠从舍扇脸上刮过，手指紧扣着梨木桌面到底是忍住了没发作：“你只管去回，陈将军增兵近百，可能化作寻常公子探入。”
既然着急，倘若传的是假消息也怨不得她了，戚思凝心底有些报复的想。
景安宫内影七跪地，在黎尧的逼视下沉默。
“你说她仅仅是个江湖毛贼？”黎尧高坐主位，滚花鎏金簇拥下的面容不见身为宠妃的娇媚冶艳，只有身为上位者的肃杀之气。
黎尧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重锤捶在得影七心上。
“是，审问并不见欺瞒的迹象。”影七回话果断，他知道若是回话间稍显吞吐，只会让黎尧更加厌烦。
黎家的暗卫敢于黎桭称兄道弟，却不敢和黎尧放肆。
黎尧是黎家最像黎将军的，同样的狠辣诡诈，只是黎将军还在乎妻儿的安危，黎尧则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论是进宫时轻易舍弃青梅竹马之情，还是后来亲手将自己腹中婴儿处死。
自小的诗书教导，夫人的耳提面命，没有教会黎尧心中存善，只让她学会出手更决绝，伪装更完美。
影七深谙黎尧可以为了权力舍弃一切，包括他们自小跟随于她的暗卫，若说黎尧还残存着一点的人性，也都给了她哥哥黎桭。
他做惯了严刑拷打，也见惯了血腥，世上少有能令他胆寒战栗的时候，面对眉宇阴鸷的黎尧算得其一。
静谧粘稠的氛围在空旷的殿宇中扩散，浓艳绚烂的帷帐层叠出阴森可怖之气，黎尧垂在鬓边的螺纹绘金滴珠轻晃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以能进三皇子书房偷信？”黎尧将手中的信飞扔到地上，眼底闪过后悔。
自己应该在抓到贼人当天就派人把她做掉，而不是等到现在，让她在哥哥身边待得久了，想出手也难办。
那日哥哥要的淡痕药说不定就是拿给她的，哥哥对她产生了感情，现在自己若是贸然杀人，只会让哥哥怪她心狠和她心生芥蒂。虽然身怀绝技的高手实属难得，但是身份不明又无法完全掌控的人，留在哥哥身边只会是个祸患，徒然让她惦念。
影七快速扫完书信，心中惊骇，他断然不敢相信那日怯懦的毛贼会有擅闯三皇子府邸的胆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传来了黎尧清冷的声音：“找机会把她做了。”
影七将书信仔细叠好，恭恭敬敬的垂手领命告退，退至大殿门口时，背后的黎尧再次开口。
“保护好哥哥，我留着你也只是怕哥哥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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