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好不容易吃完，陈莫平又一次提起：“如果送请帖的人手安排不过来，我那边可以帮忙。”
周老夫人惊讶极了。
孙子这表现太反常！
他从来没有如此积极过亲事。难道，他是想一口气把适龄的姑娘都找来然后全部拒绝，接下来至少三年，自己是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的，这就是他的目的？
周老夫人自觉看透了孙子的打算，不过她并没有揭穿。
情窦未开的毛头孩子，想事情就是简单。
她不信到时候姹紫嫣红，那么多女孩儿，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周老夫人看孙子这么积极想做事，把日常倚重的姜嬷嬷叫过来，询问了已经给哪些人家送过请帖后，把剩下的分了一半给陈莫平。
陈莫平拿上名单就告辞。
那急吼吼的样子，惹得姜嬷嬷都发笑，对周老夫人说：“看样子老夫人明年就能抱重孙了。”
周老夫人也笑，只是那笑中带着一抹轻愁，她正要说什么，外间一个丫环进来：“老夫人，二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周老夫人眸中有厌烦一闪而逝，姜嬷嬷担忧地看着她：“我出去说您已经歇下了吧……”
“平儿才刚走，见不到我她不会死心。算了，这会儿见了省的明早清晨还要被她烦。”周老夫人揉揉太阳穴，让那通传的丫环去把伯夫人闵氏请进来。
姜嬷嬷也幽幽叹口气：“别人家儿媳妇晨昏定省殷勤伺候，偏我们家这位，无事不见她来。”
“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少看她少生气。”
“二爷当年虽不如大爷惊才绝艳，但也是京都有名的玉面公子，怎么就非要娶这样一个女人呢。”
主仆俩的谈话在闵氏青色衣裙出现的时候止住。
“儿媳给娘请安了。”一名年约三十，容颜很是娇美，声音也如出谷黄莺般婉转的贵妇人站在下方微微屈膝。不等周老夫人喊起，她已经站直了，不见外地走到周老夫人下方坐下，开口道，“听说平儿来了？怎么也不见见他二伯就走了？”
周老夫人淡淡笑着不接话。
闵氏本来也不是真的问为什么的，她就是随便找个话头，说完就侧了侧身子直面周老夫人：“听说这次的寿宴，娘亲你打算大办，要把京都适龄姑娘家都请来？莫不是要给平儿选个媳妇？”
周老夫人不悦地看着她：“不会说话就闭嘴。讲得这样张狂，叫别人听见还以为平儿比圣上还有排场。我不过是邀请几位熟悉的老姐妹，让她们带上小辈一起来热闹热闹。”
闵氏被训，当场就挂起脸。
听到后半句，歪歪嘴，小声嘀咕：“我都听说了，送请帖的人跑不过来，还分了一部分给平儿。”
周老夫人气得太阳穴突突突，这才刚刚发生的事就传到了她耳朵里，手伸得可真长。
不过周老夫人不是第一天认识闵氏，早就知道她的德性，不耐烦和她一句一句绕圈，直接问：“说吧，你想干什么？”
闵氏来了精神，扬起笑道：“我娘家有三个姑娘都不错，和平儿年纪也差不多……”
未说完姜嬷嬷忍不住插嘴打断她：“二夫人，如果我没记错，你娘家的大侄女今年已经二十，定过三次亲，小侄女才刚刚十岁。唯一年龄合适的二侄女刚刚和离归家。”
闵氏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和离怎么了？难道这世上但凡和离都是女人的错？和离的女人就不能再嫁人，该去撞死或者去姑子庙过一生？”
姜嬷嬷被她吓住，脸白了白。
外面的丫环也有伸脖子探头的。
周老夫人叹口气，喝止了发泄起来没完没了的闵氏：“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就叫过来，陪你住几天。”
闵氏掏出手帕按了按发红的眼角：“儿媳都听娘的。”
目的达到，她是一刻钟都不多待，立即就找了理由告辞。
周老夫人也不想留她，挥手让她退下。
姜嬷嬷难受地扶着周老夫人的胳膊：“都怪我，明知道她的心结刚刚还那样说。”
这伯夫人闵氏是京都的一个传奇。
她出生寒微，是一个杀猪匠的女儿，十五岁出嫁，十六和夫家闹崩，原本是要被休的，结果她拿着杀猪刀，硬是逼那家人改成了和离。只是她这样彪悍，虽然生的美貌动人，周围的人都不敢和她结亲。一来二去耽搁到十八，她自家家里人也受不住，打算找个远地把她嫁走，彩礼什么的都谈好了，齐成伯府的二公子却突然说要娶她，而且还真的以正妻之位迎进门。
女人有羡慕她好运的，二嫁还能嫁得这样好。
贵夫人们大多瞧不上她，因为她太粗俗直接了，一点规矩礼仪都没有。奈何当初的二公子成了现在的齐成伯，就喜欢她，捧着她，于是她在外越发张扬。也有一些不入流的官宦之妻，环绕在她身周奉承。
幸亏周老夫人经常提点，还派了个老成嬷嬷去她身边看着，才没有闹出笑话。
只是因为这，闵氏对这个婆婆十分有意见。
周老夫人性子宽和，不和她计较。
这会儿听见姜嬷嬷如此自责，安慰道：“不关你的事，她是铁了心要把她那家子弄成勋贵。就算我不答应，她也敢自作主张把人接过来，甚至……”
甚至直接把人带去将军府！
“总之，我应不应的，她那三个侄女都要来。那就来吧，所幸自家园子，丢脸也有限。我知道平儿的，断不可能看上那三个姑娘。”
“那要不要给大少爷提个醒？”姜嬷嬷问。
周老夫人摇头：“不必。”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一眨眼到了寿宴举办的日子。
得了请帖的永安侯府天没亮就忙碌起来。
正院和四季春里更是人流如织。
宁氏在精心梳妆，同时让人把准备好的寿礼抬出来再检查一遍。陈宛宛则在发愁穿哪条裙子。
请帖是三日前送来的，距离开宴的时间太短，做新衣服根本来不及，于是宁氏就带着她去成衣铺选了几套价格昂贵的衣裙，让绣娘根据她的身量稍微改了改。又新买了几套首饰。
陈宛宛是清淡高雅的气质，宁氏这回给她买的却都是华丽艳色的衣裙，说不能穿得太简单，不然要被嘲笑看不起。
陈宛宛也有心出头，于是同意了姨母的安排。
这这会儿轮到要出门了，她怎么看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觉得别扭。
就好像那衣服是偷的别人的一样，各种不合适。
为她梳妆的碧书不晓得小姐的苦恼，还在一味夸赞：“这金蝴蝶发饰做得太逼真了，小姐你走动时，翅膀颤动好像真的会飞。”
陈宛宛瞧一眼镜子，只觉得那蝴蝶俗气得很。忍不住伸手拔下来。
碧书“哎”了一声，不解地看着陈宛宛。
陈宛宛干脆把头上的首饰都卸下来，耳朵上的坠子也从红宝石换成了羊脂玉小葫芦。
总算，整个人没有像一座行走的金山了。
至于衣裙，在灯火照耀下流光溢彩，确实好看，她舍不得换，于是就这样去了宁氏的正院。
宁氏正在用早饭。
看见她温和地招呼她一起吃。不过在看见她头上竟然什么饰物都没有，宁氏皱起眉：“宛宛，你怎么还没有梳妆好？等会儿可就要出发了。”
陈宛宛放下宁氏刚刚让人夹给她的水晶小包子，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怎么了这是？”宁氏诧异问。
陈宛宛继续抽泣，直到宁氏沉下脸问责碧书，她才擦擦眼泪，起身站到宁氏身边拉住她的袖子：“姨母，不关碧书的事，是我心软，听表妹派来的丫环借首饰，说表妹什么都没有，就把你新打给我的送去给表妹了。结果刚才准备梳妆时，发现没有适配的。我、我今天就不去寿宴了吧。”
宁氏心头一股火蹿起。
前几日才因为八宝鸭的事，害得劳嬷嬷被罚，她也被老夫人训斥。事后她把姜小小骂了一顿，还禁足。以为那死丫头能安分了，结果竟然欺负到表姐头上！
“你必须去！”宁氏说着，就要叫人去把陈宛宛的首饰要回来，陈宛宛却道，“姨母，那我能借两样你的首饰戴吗？我保证小心保管。”
宁氏脑子比较简单，根本没多想，点头：“也好。那死丫头多半不会轻易还给你，到时候闹腾起来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她亲自带着陈宛宛去自己的梳妆盒里挑选。
陈宛宛也是眼睛毒，选的发簪和发梳，都是十分昂贵又清雅。
宁氏很有些肉疼。
不过看见那些饰品装扮得侄女儿好像天上的仙子，又觉得值了。
只要今天能让周老夫人看中，这些送给宛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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