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英雄主义
人类膜拜上帝，上帝宽恕人类的罪恶；不膜拜上帝的人类，或下地狱，或被强制划入恶魔的行列。
——摘自《A.I.O共同纲领》
李希特挣脱了那个士兵的手说：“上尉！我不走！我也是个士兵！保护人类公民的责任也有我一份！”
米斯迪上尉扭曲的脸部布满了复杂的表情，那道一指长的伤口仅仅是动用了最简单的缝合，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敢过于大开大合。
“李希特！请摆正你自己的位置！你就是个新兵！少给我来你们中国人那套狗屎一样的英雄主义台词！”
上尉的脸部不住地抽动着，看上去他时刻都在忍受着钻骨般疼痛的煎熬：“你留在这里！我至少还要抽出两个士兵保护你这个菜鸟！我没那么多兵力了！所以，请你收回你小孩一样的屁话！做一个不惹麻烦的新兵！”
远处又传来了“隆隆”的闷声，那是A.I叛军再次集结反攻的声音，那是无数钢铁肢体和履带挤压地面的声音。
米斯迪上尉再次回头面向战场，冷静地调节着视觉显示仪的刻度。
“猎手四号！第二十三号信标！降暴雨！”
空中数十架激斗的空天战机在灰蒙蒙的苍穹之下缠斗着，冲压式发动机的白色尾迹杂乱地交织在天上，像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画家以天空为画布描绘着末日的景象。
最后一架AH－101空中炮艇穿梭在其间，周边多了两架空天战斗机护航。炮艇侧身掠过，流火飞降而下，卷起了地面的岩石和尘土，又一波机器人被炽烈的火雨洗刷了一遍。
“星光号的野人们！接敌！”
看着被炸得满身创伤但依然不顾一切推进的A.I军队，米斯迪上尉嘶哑的吼声再次传进了每个士兵的耳朵。
A.I叛军的主力先头部队势如洪暴地向着回收舱所在的区域涌进，成千上万的人型A.I兵器端着火力强劲的机炮奔跑在已经被战火烧焦的地面上。这也只是叛军主力部队的一小部分，A.I.O欧亚大陆分部真正的主力还在不停地赶往乌拉尔山脉。
机器大军的中间零星夹杂着一些庞然大物，像“收割者－2”这样的重型陆战兵器全都排着整齐的阵型，肩上的电磁霰弹炮不住地喷射着。
指挥塔阵地的火力封锁线眼看就要被突破了！
“顶住！”
米斯迪上尉在连级信道里吼着。
“枪榴弹——齐射！”
海量的机器人排着战斗队形不断向前推进着，在交织的火力中接连倒下，在装备弱于天降兵的前提下，它们凭借着钢铁身躯顶着弹雨一寸又一寸地缓慢前行。
一枚高爆榴弹砸在了“收割者－2”的履带上，弹体内预置的柱形破片被锥形药罩加速到亚音速，一声轰鸣的爆炸夹杂着破片打残了这台巨大的杀人机器，“收割者－2”失去了重心向右侧倒去，身下的几个人型A.I兵器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上百吨的巨大身躯压垮。
米斯迪上尉眺望着由于损失过重而暂时撤退的钢铁大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呼……”
连续激战几个小时，所有人的精力几乎都被消耗的一干二净，而那些有燃料电池就能不停战斗的机器却不受这个困扰。
撤退只是暂时的，也许是为了重新修整进攻阵型，也许是拖延时间等待主力部队全部到位。
“你怎么还没走……苏雅让我保证你的安全，现在这里已经是最危险的地方了！”米斯迪上尉缓缓地转过身子靠在指挥塔的残壁上，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脸倔强的年轻士兵。
这个刚刚参军的士兵是这样的年轻，甚至还带着高中学生的一丝稚气，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战斗力的小战士，却成功地完成了太空军陆战队需要半年时间训练才能完成的行星轨道空降！
这个刚刚参军的士兵又是这样的稚气未脱，他在最应该享受的青春年华就体验到了死亡，感受了那些窒息的恐惧和无助。
“上尉，我不会走的，”李希特攥紧拳头说：“你口口声声地说是答应了苏少尉而保护我，如果我走了，你认为苏雅少尉会高兴看到我灰溜溜地钻进回收舱吗？”
话题至此，李希特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无比的坚毅：“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我的新兵了！我说过，我也是个战士，我有责任去保护公民，而不是让别人来保护我！”
米斯迪上尉微微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极度的疲倦已经渐渐向他袭来，身上和脸上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现代医术的处理，但短时间内还是在隐隐作痛。
“谢谢您，上尉。”
说完，李希特向米斯迪上尉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起身之后它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后用极其不熟练的动作向米斯迪上尉敬了一个中国式军礼。
远方的炮火声杂乱无章地响了起来，A.I叛军又一次集结了兵力。
“米斯迪上尉，”李希特缓缓地放下手说：“这是我参军以来第一次给别人敬礼，在我心目中您是个英雄，现在我不当您的累赘！请把我踢出这个所谓的机动步兵第一梯队！我的死活与你无关，我不可能再让苏少尉瞧不起我！我不会再让宋中尉和我的战友们为了保护我而受伤！”
“李希特！你……”米斯迪上尉又是无言。
说完，李希特背起自动步枪卧在前沿阵地的一块碎石后面，远处的天空中激战依然如火如荼，星光号投射下来的空天战斗机极力地保护着回收舱上方的领空。
“滚！”身后传来了米斯迪上尉咆哮般的吼声。
李希特没有回头。
“滚！滚你个婊子养的新兵！”米斯迪上尉对着李希特的背影吼道：“别摆出那副最让人生厌的姿态！你们有什么值得炫耀的！被上帝抛弃的民族！满脑子争斗的民众！在全球统合战争中把我父亲葬身在异国的那些视自己生命如垃圾的军队！垃圾！都是垃圾！把我的祖国赶下世界第一军事强国位置的垃圾！”
“上帝啊！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国家的女孩子！”
背后米斯迪上尉语无伦次的谩骂声不绝于耳，李希特面无表情地把眼睛贴靠在瞄准镜上，专心致志地预压扳机。
战争中，弱小是一种罪！
“滋滋……啪！”
随着后颈一阵剧烈的疼痛，李希特的意识突然中断，随后，他晕了过去。
米斯迪上尉把手里的高压电击器从李希特身上移开，凝视着这个倔强的新兵，一脸的幽怜。
“带他走！把他交给苏雅少尉！”米斯迪上尉命令道。
第一批投射舱升空了，上尉回头看着远处零零散散垂直埋入苍穹的大型舱室，大功率发动机喷出的炙热工质把一线的天空映成了红色。
“第二梯队全部升空，第一梯队‘萤火特攻队’准备登入回收舱。”公共信道传来了Logic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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