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鸿雁（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裴铮最近很无语，自从他把信送给了王六姑娘，四皇子就开启了“患得患失”＋“絮絮叨叨”+“神经兮兮”的模式，具体表现如下:
“阿铮，你说王姑娘会不会怪我唐突？我也说什么过分的话，应该不会吧？”
“阿铮，你说王姑娘一开始就说出你的身份了，她还挺聪明的，不知道在哪里知道你的身份的，你说她会不会通过你猜出我的身份，我觉得以她的聪明，定然是猜出来了，你说，她会不会对我的身份有啥顾虑……”
然后，巴拉巴拉一大通。
几天后，没有收到回信。
“阿铮，你说王姑娘为啥没有给我回信呢，她是不是讨厌我，觉得我是个登徒子？还是她还在犹豫，我觉得她肯定是个守礼法的姑娘，还在纠结要不要给我回信，嗯，肯定是的……”
……此处省略一万字。
所以，一向被视为四皇子小尾巴的裴铮竟然躲着四皇子走了!大家还没有找到原因，就惊奇地发现，上书房最近经常出现这样诡异的一幕:
四皇子一脸热切的看着裴铮，裴铮硬着头皮，别着脸，微微的摇摇头，四皇子一脸的失望，随即又热切的拉着陪着不停的说着什么，裴铮不耐烦的挺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当有人问他俩怎么了的时候，俩人到出奇的保持一致:“没啥，我俩闹着玩儿呢！”真是莫名其妙!不过鉴于四皇子一向都是皇宫的小透明，大家对他的兴趣也不大，就懒得再追问了。
裴铮在他们走后无奈的对四皇子道:“我说四哥，这些问题你都问我八百遍了，我都快背下来了，你不腻味啊？”见四皇子张口欲解释，他伸手止住他，“别解释了，我知道，今天中午早点出宫，早点去四海楼等着，路程不远呢，是不是？”
四皇子悻悻的点头，拍了拍裴铮的肩膀:“辛苦你啦，阿铮!可是，你看，夫子们的目标显然是三哥，我就是知道的再多也没用啊！不早点事情做做，多闷呐!”说完自嘲的笑笑。
裴铮看着迎着三皇子走去的众人，想起那边的门庭若市和这边的门可罗雀，心里叹了口气，是啊，贵妃娘娘如日中天，三皇子又怎能不众星捧月呢？所以，阿旭学问再好有啥用？还不是得迁就处处不如他的三皇子？
他遂收起不耐烦，认真的回到:“四哥，我觉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王姑娘，这人吧，很是是守礼……”他想起上次见面时她的果断转身和拒绝，点点头，接着说，“但阿旭你这么好，谁忍心真的拒绝你呢？我觉得肯定是王姑娘在犹豫，但她肯定也拒绝不了，所以我猜没准今天都能收到她的回复，真的!”说着说着他自己都信了。
听裴铮这么一说，四皇子顿觉信心百倍:“阿铮你也这么认为的？那今天……”裴铮伸手止住了他:“我一会儿就向夫子告假，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语嫣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赵琳儿说的“接头”的日子，可以把信送过去了。中午午休的时候，语嫣找了个借口，就独自来了，毕竟是关乎赵琳儿的闺誉，她得慎重。
等到了四海楼，裴铮果然在。
语嫣将信递给他，客气的一福礼:“麻烦裴公子代为转交给萧公子，多谢!”反正赵琳儿也没打算和四皇子交往，语嫣觉得四皇子一看信啥都明白了，也没必要和裴铮解释什么误会，都是路人嘛，也不熟，说那些废话干嘛!
语嫣行动迅速，来去如风，还没等裴铮反应过来，就不见了。裴铮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信:他一句话还没说呢？王姑娘这就走了？要不是手里有信，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自己是洪水猛兽吗？多说一句话怎么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那姑娘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的背影，再一次感慨:阿旭喜欢的姑娘真真是忒不讨喜了!好在今天收到回信，回去之后耳根子终于可以清净清净片刻了。
从上书房回宫的路上，四皇子简直忍不住要哼哼几句了，平时看起来沉闷无比的宫门，今天看起来竟多了几分可靠沉稳。石耳看着自家主子的嘴都快要咧到耳根子边去了，忍不住的想偷笑:难怪裴公子今天坚决不跟主子一起回来吃饭，主子这样子实在是太傻了，哪有平时聪慧的模样？我都没眼看了，好吗？
他忍笑问到:“主子，今晚是跟赵娘娘一起用膳还是回咱们自己宫里用膳？”
“当然是回咱……母妃哪里去了……”四皇子说到一半，才看清石耳眼中的戏谑，他踢了石耳的屁股一脚:“你个臭小子，也敢调笑我，反了你了……”
石耳一边捂着屁股一边跑:“主子冤枉，您定是看错了……”
好容易熬到回了自己的寝殿，四皇子赶紧拿出那封信，小心地拆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嘴角上扬笑容便一点点淡下去了，直到消失:他这是被拒绝了吧！
信的最后她写到:“……写了这么多童年的小事情，让四殿下笑话了，其实，我觉得每一种经历都弥足珍贵，上苍大概是公平的，它给予我们不足的同时，总会同时给予我们安慰。感谢殿下的宽容，我真诚的祈祷，愿殿下从此以后都顺顺遂遂。我知这样给殿下写信，于礼不妥，可能给殿下的清名带来一丝瑕疵。但殿下的诚意，我已领会，我的感激涕零之心也不能不让殿下知晓，故而冒昧回了这封信。殿下放心，我以后定不会再有如此鲁莽之举……”
话很恭敬，也很诚恳，但拒绝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人家是出于客气回了这封信，并且明明白白的说，以后都不会再回信了。这种礼貌疏离恭敬的语气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简直和前面的活泼可爱判若两人嘛!
他又看了看前面的信，写她童年囧事部分的语气仿佛就像多年的好友，哪有最后那么的“刻板官方”？所以这到底是拒绝了还是没有拒绝呢？一向在学业上所向披靡的四皇子犯了难，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裴铮就冲进了文山宫，小太监示意他四皇子正在用早膳。见裴铮过来，四皇子假装没有看见，慢条斯理的接着用膳。裴铮围着他转了一圈，见四皇子还是不搭理他，就直接坐在了四皇子的对面，唉声叹气的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喽，有人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啊!小泉子，给我上碗粥，人不疼我我自己疼自己!”
小泉子笑着“哎”了一声就去了。
四皇子假假的笑了一下:“真是稀奇，平常不到最后一刻不进上书房的人今天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呦！四哥，原来您老人家看得见我呀！您就没啥事和我说的吗？”
“没有!”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行，我看咱谁先忍不住，哼……”裴铮就着粥吃起早饭来。
直到下学，最终还是裴铮没有忍住，他把四皇子拉到僻静处，问到:“哎，四哥，王姑娘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四皇子装傻。
“你别装了，你有没有和人家约着见个面啥的呀，人家有没有答应？”裴铮挤眼。
四皇子心里一动，假装不在意的问到:“给小姑娘写信就该约人家见面吗？你这是从来听来的歪理？”
“四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裴铮鬼鬼祟祟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才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神秘兮兮的说:“我就知道四哥用的上这个，诺，给你，这家伙贼贵，花了我好几两银子呢！”
四皇子接过来一看——《和小娘子熟识的一百零八招妙计》，不由得脸一红:“你这都是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走走走，去母妃宫里吃饭去……”顺手把书揣进怀里，边揣边想:难道真是我写的内容不对？那要不要……
当完鸿雁的语嫣又恢复了轻松的学堂生活，虽然有一些替朋友感到淡淡的遗憾，但总比看着朋友掉坑好吧，这时代，自由恋爱的代价忒大。
可她的庆幸只维持了三四天，在一个阳光颇暖的中午，四海楼的“伙计”笑眯眯的站到了她的面前:“王姑娘，这是您昨天点的菜，小的给您准时送来了!”这不是那天陪着裴铮的小厮吗？
眼熟的“伙计”笑眯眯的恭敬的提着食盒，看看周围的人，语嫣只好假假的一笑:“劳烦伙计了!”然后对着小姐妹们道:“上次吃他们家的菜味道不错，特地请大家来尝尝!”
回到家，打开食盒仔细一研究，果然有个暗层，打开暗层，里面躺着一封信“王六姑娘亲启”，我晕!这还是个有毅力的!语嫣摇摇头，不管了，只管转给赵琳儿好了，让闺蜜自己抉择吧！赵琳儿很快回了信——是给她的:嫣妹妹，不管他，没有回音四皇子自然不会再写了。语嫣点头:我姐妹儿果然是人间清醒呐!
哪知道，这四皇子竟然是个有大毅力的人，隔了几天，四海楼又送来了一个食盒，还好当时只有她和崔雨婷俩人在，赵琳儿依然没有回应，然后，几天后，四海楼又来了……如是者三，崔雨婷还奇怪的说:“嫣妹妹，你最近很喜欢四海楼的菜吗？”
“那个，他家的菜品多，所以一时半会吃不过来!”语嫣勉强解释，心里把四皇子暗骂道:不靠谱的家伙!连换个合理的方式不动声色的送信都不会!再这样下去，要连累本姑娘了!幸而雨婷知道苏氏一向很宠语嫣，不然，一个小姑娘隔三差五的吃五星酒店，那还得了？
这边语嫣捉急，那边四皇子也好不了哪里去，连着三封信都石沉大海，他着实不知道该咋办了:是厚着脸皮继续呢还是就这样放弃？阿铮的书和他的人一样不靠谱，小册子上不是说只要持之以恒，小娘子们一定会被感动的吗？王姑娘咋没反应呢？果然是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四皇子尚能沉住气，裴铮这急脾气可忍不住了:“四哥，你说这王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都一个多月了，她怎么还不回信呢？她要是一直不回，难不成你还一直写？要不，算了，我看她那脾气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姑娘……”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四皇子，见他脸上明显的不舍，接着道:“或者，干脆，找个机会见她一面，当面说清岂不更好？”
“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太唐突孟浪了……”四皇子明显有些心动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口是心非的道。
裴铮怎会看不出四皇子所想，他果断的打断四皇子的言不由衷，手一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总这么拖着，也是折磨人。我回头找人好好的谋划一番，都在京城，终会找到机会的，我办事，你放心!”
按以往的经验，又到了四海楼“送菜”的时候，语嫣一整天在学堂都有些心不在焉，琢磨着这次又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然而，她白担心了一场，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语嫣长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真放弃了，自己的鸿雁生涯结束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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