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余波（三）

王语婷便带着荷香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荷香几次欲言又止，语婷“噗嗤”一笑：“说吧！不说的话，我恐怕你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

        “奴婢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姐。小姐，您没发现今天五小姐有点不一样吗？”

        “哦，你是说她可能对骁表哥有点什么想法？”语婷满不在乎的说。

        “您发现了呀！那您刚才怎么不和夫人说说呢，万一五小姐做了什么不得体的事情，不是会连累您嘛！”荷香奇怪的说。

        “阿娘性子简单，处理问题也比较粗暴。要是我跟她说了，她不一定会应对好。五妹现在只是有点想法，还不一定会做什么呢。她是个聪明人，就是做点什么，也一定不会出格。姑姑和骁表哥可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她的想法嘛，我看也就只能是个想法了。而且，春姨娘是个聪明人，她会帮忙阿娘劝五妹的。我们现在去阻止，五妹失败了，她会把原因归结到我们身上，会怪我们的；只有让她自己去碰南墙，她才会心甘情愿的把希望寄托在阿娘身上，她和春姨娘才会真正死心塌地的依附阿娘！”

        “小姐所言极是，可是，凡事都有例外，万一，五小姐成功了呢？”荷香还是有些担心。

        “成功了更好呀！我们家就和姑姑家更近了，更多了一门强有力的亲戚呀。我对骁表哥又没有什么想法，他娶了五妹对我来说反而更好呢！不过呢，我赌五妹成不了，你没有见今天送我们回来的时候，骁表哥那眼珠子都快贴道王小六身上了嘛！我虽然讨厌王小六，也得赞一声骁表哥有眼光。王小六可比五妹更适合做妻子。”语婷笃定的道。

        “我觉得五小姐还是有胜算的，毕竟她长的可比六小姐好看一些！那男人不都是喜欢更好看的吗？”荷香还是有点想坚持自己的意见。

        语婷暗想：你以为谁都像我爹那么肤浅啊！

        她想了想开玩笑道：“不然，咱俩打个赌？就赌你一个月的月钱？”

        荷香也来了兴趣：“成啊！不过小姐您财大气粗的，要不这样？我赢了您付我双倍的钱？”

        “成交！”两双手拍在了一起！

        语霞回到院子，见春姨娘准备好了夜宵在等她。春姨娘是几个姨娘中最早投靠吴氏的人，冬姨娘给吴氏上眼药的事儿就是她提前通知吴氏，好让她有所防备的，作为春夏秋冬姨娘中唯一有子嗣的姨娘，她的聪明可见一斑。

        春姨娘不是家生子，她是被父母卖掉的。她家的孩子多，养不活，她是老大又长的最好看，为了生计，父母只好把她卖掉。她父母还算是有良心的，没有把她卖到那些腌臜地方挣更多的钱，而是打听了一个名声极好的牙婆，给她塞了点钱，把她卖给了王家。她在王家也老实肯干，一次意外的情况下，被二老爷相中，当了姨娘。

        春姨娘内心其实是不太愿意当姨娘的，她原本的打算是等她攒足了赎身钱和嫁妆钱，自赎自身，出去找一个本分人好好过日子的。无奈造化弄人，她意外的成了王二老爷的姨娘。

        她很是伤心的一阵子，后来又渐渐也想开了：像她这样的长相，在外面未必是个好事儿，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个姨娘，安分度日罢了。

        她早就看透，像二老爷这样的人既没有担当也没有那个本事护住她，于是她直接就投靠了吴氏，吴氏虽说不厉害，但她的乳嬷嬷不是盏省油的灯啊！再说了，做妾的天然就矮了正妻一头，男人有本事有担当站在你一边你都未必能占优势，更何况是二老爷这样不知柴米油盐的人呢？更何况，像王家这样的规矩人家，断不会容许宠妾灭妻这样的事情败坏家风的。

        作为回报，吴氏允许她生子，当她知道自己生了闺女之后，她不知道有多开心：阿弥陀佛，吴氏放心了，自己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所以她一心只为闺女谋算，只求吴氏看在她鞍前马后的份上，给闺女找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日子舒心。

        春姨娘看着自家闺女和夏叶走进院子，忙迎了上去：“五小姐，奴婢为您做了点宵夜，您尝尝！”

        语霞见自家姨娘即使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依然守着规矩，虽然见了无数次，但每次见了依然心酸。她赶忙上前一步，挽住她的胳膊：“姨娘，您不用这么辛苦，吩咐下面的人做就行了！”

        “好的，听五小姐的！”虽是这么回答，语霞知道春姨娘下次依然还是会自己亲自动手，她哪里知道为她做一顿饭是春姨娘心中这世上难得的幸福呢！

        春姨娘看着自己娇俏的女儿香甜的吃着夜宵，内心满足极了。每次看到漂亮的女儿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是开心又担忧：开心的是她，女儿长相出众，为她的将来找一门好亲事儿加分不少；忧虑的是，她怕女儿自持长的美，从而心高气傲，眼高手低，反而不容易找到幸福。她虽没有读过书，也知道一个女人过的幸福不幸福，与长相没有必然的关系，否则，怎么会有”美人薄命”一说呢？

        语霞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她放下勺子，问：“姨娘，您说咱们家要是和姑姑家结亲，好不好？”

        “你怎么会这么问，西伯候府根深叶茂，你姑姑也是个讲道理好相处的，能结亲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不过，咱们家……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春姨娘的言外之意很明白：恐怕咱家配不上西伯候府。

        语霞也听出来了，但她不死心，她转了转眼珠子，问道：“姨娘，您说要是大人们并不愿意结亲，但家里的孩子却很愿意，大人们会不会妥协呢？”

        春姨娘虽不知道闺女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但她却还是从闺女的话里听到了“私相授受”的危险味道，她正色道：“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俩家大人愿意结亲，孩子们也互相有意，才能成就一番美满的姻缘。你说的那种情况，真正守规矩的人家是不会发生的。真要是以那样的方式结亲了，十有八九也是不会幸福的。五小姐，您可不能犯傻啊，被什么人的甜言蜜语给骗了啊！”春姨娘急了，忧心忡忡的看着语霞。

        语霞一滞，赶紧解释：“姨娘您误会了，我怎么会……我不过是闲话几句罢了。”她一口气喝完剩下的汤，“时间也不早了，我明天还要去学堂，姨娘您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便告辞了。

        洗漱完毕，快要睡觉的时候，语霞突然问夏叶：“夏叶，我记得你娘是在老宅管园子的吧？”

        “是的，奴婢的娘因为侍弄花草侍弄的好，所以就管了老宅的花草和各院的花草。”夏叶回道。

        语霞神色一动：“那我交代你一个活吧……”

        夏叶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发现春姨娘的贴身丫鬟碧烟在屋里等她，她心一紧，赶紧堆笑道：“碧烟姐姐有什么事儿叫我过去就好了，怎么还劳姐姐大驾呢？”

        “夏叶妹妹客气了，姨娘找妹妹有点事儿，劳烦妹妹和我走一趟吧！”碧烟笑眯眯的说。

        夏叶忐忑不安的站在春姨娘的面前，她一向都有些怕这个和蔼的姨娘。

        “夏叶姑娘把五小姐照顾的很好，辛苦了！”春姨娘笑吟吟的说。

        “这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姨娘的夸奖！”夏叶诚惶诚恐的说。

        “你比五小姐大，有些时候呢，就要比小姐考虑的更周全一些，你说是不是？”春姨娘问道，见夏叶低下了头，接着道：“不过呢，你毕竟年纪小，难免有个考虑不到的地方，这时候就需要我来替你找补了，你觉得的呢？”说完便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茶盏盖子，那清脆的“叮叮”声仿佛刮在夏叶的心上。

        见夏叶不说话，春姨娘接着说：“你忠于五小姐是很好，但我和五小姐是什么关系你是知道的，我不过是不放心罢了，而且，如果你不说，万一将来有一点点不妥，所为五小姐的第一贴心人，你该承受什么样的责任？你仔细想想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许久，夏叶终于抬起了头：“姨娘所言极是，如果是别的人或事儿，奴婢打死也不会说，但姨娘不是外人，奴婢也觉得这事儿五小姐做的不太妥当……”

        夏叶遂把今天在郑家，语霞无意中看到语嫣和郑泽骁在池塘边说话之后，就有些不开心了的事儿告诉了春姨娘，末了，她小声说：“后来，走的时候，骁表少爷送给了十少爷一把剑，说下衙后去老宅教他练剑。刚才，五小姐让奴婢回去吩咐奴婢的娘打听一下，骁表哥去老宅事情……”

        说完后，也不敢看春姨娘，静静的低头等待。

        好一会儿，春姨娘才说：“五小姐自有她的打算，你按她的吩咐做吧！还有，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就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你休息去吧！”说完，扬声叫碧烟：“碧烟，送送夏叶姑娘，把我上次给姑娘准备的礼物一并带回去。”

        碧烟回来，见自家姨娘怔怔的坐着那儿不说话。

        好久，她才说：“碧烟，你说人是不是只有自己摔了跤之后，才会懂事儿呢？”

        “姨娘，您是说五小姐……”碧烟轻轻的问。

        “嗯，我想了想，霞姐儿长大了，她会有分寸的，如果我现在贸然插手，未必有用，等等吧！”春姨娘语气坚定但神色忧伤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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