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出了这道门你就自由了，保重！老规矩，你知道的，这里不兴说再见！”

        杨管教拍拍女人的肩膀。

        而女人心里没有底，这道阻隔了自由的门，跨出去之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你的好朋友杨晓柔会来接你，我们只能联系到她了。”杨管教的语气里带着遗憾。

        是啊，除了这个每年来看她望她的朋友，警方已经没法再找到其他可以来接她的人，她的父母在她被收监的过程中已经相继离世。他们都没有等到女儿出狱给他们养老送终的那天。

        女人把对杨管教这些年里对她的帮助快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感激之情统统化作这个有力的拥抱宣泄出来。放开杨管教，她稳了一下肩上的背包。转身大步流星向着那道自由之门走去。

        跨出监狱大门，此时太阳正在身后，她站在大门挡住太阳的阴影里，听着身后那厚重的铁门关闭，上锁，金属和金属一拍即合的声音让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决绝地朝前走去，把那扇门留在身后，一米，两米，三米……直到那份阴影再也罩不住她，她往前走，阴影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

        阳光明媚，风有点大，把她的齐耳短发吹得乱七八糟。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女人，早早就等在那里。看着向她走过来的昔日好友，眼含热泪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女人步伐逐渐加快，走到跟前，相视而笑，两人都不说话，只看着对方，她已经没有眼泪，她的眼泪早已在七年里流干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卷纸，撕了一段递给来接她的女人。对方接过纸巾，扭过头擦眼泪，然后发出很响的擤鼻涕声。

        出狱的女人叫海歌，七年前因命案入狱。等在外面的的女人是她的发小杨晓柔。两人从小一块儿玩大。

        海歌入狱时才十九岁，她的发小杨晓柔和吴倩此时也是刚刚二十岁，这件事对两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如噩梦一般。

        她不相信自己真的有勇气了结了眼前那个恶魔，直到在法庭上，法锤落下，看到一下子苍老了数倍的父母听到判决时几度晕厥，她才相信这不是梦。

        作为当事人的杨晓柔，她们很希望那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来大家都各自安好。

        可是这不是梦，海歌替她们解决了恶魔，她可以继续自己的未来，而海歌被法警带走，她的未来将是无尽的黑暗。

        杨晓柔永远都无法忘记海歌当时眼神里的绝望和恐惧，这个眼神一直会在她日后的的无数个梦里出现。

        而海歌的父母，怎么也想不明白，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会因为这条罪名被警察带走。

        他们想不明白，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她才可以突然如猛兽般将一条生命归结于她的愤怒之中。

        夫妻俩一夜白头，他们四处求人，请最好的律师，一路上诉，二审改判过失致人死亡，判了七年。女儿终于不用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但是他们几乎倾家荡产，哪料又在对女儿的思念和等待中双双意外离世，也没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父母去世后，每年探监的人换成了她的好朋友杨晓柔。

        杨晓柔在接到监狱打来的电话后，早早就来了。

        “给我！”杨晓柔接过海歌的背包。

        “上车！”她打开后排车门，示意海歌进去。

        “坐后面？”海歌问。

        “怎么可能？先去车里把这身换了。坐前面。”杨晓柔用手指了指副驾驶座。车后座放着几个袋子。袋子里是新买的衣服。从内衣裤，袜子到上衣，裤子鞋子一应俱全。

        女人钻进车里，开始换衣服，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收拾好旧衣服塞进袋子里。走出车厢，对着车玻璃照了照。

        “内衣买大了，这些花了你不少钱吧？都是牌子货哦。”

        “你这飞机场！想着嘛应该发育得差不多了呀。怎么还是这么小？这已经是最小码。你是不发育的吗？内衣厂都没你这尺码。”杨晓柔瞅了瞅海歌的平胸。

        “去你的！你以为个个都像你，发育尽往那儿长？”

        两人对视了一下，又各自把眼神移开。杨晓柔打心眼里心疼眼前这个和自己情同手足的姑娘。当年清澈如湖水的大眼睛，如今已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风把她的留海吹开，右眼眉骨上方一道疤痕至少缝过五六针。她在里面吃过的苦，谁都没法跟她感同身受。

        海歌用手捋捋刘海，想把那条疤遮住。

        “今天风真大，眼睛吹得受不了。”杨晓柔从车里拿出墨镜戴上。又拿纸擤鼻涕。

        海歌也不看她，眼睛只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前方，具体焦点落在哪里不得而知。

        “走！姐带你去当年我们最爱去的那家洗剪吹一条龙，找个优秀的托尼老师跟你换个酷酷发型，你最爱的那种。”

        “托尼老师？”海歌坐进副驾驶座，伸着脖子去后视镜照镜子。

        “现在都管发型师戏称托尼老师。”

        “我想先去看看我爸妈方便吗？”海歌向她征求着意见。

        ”好！”杨晓柔帮她系好安全带，深吸了口气。打开音响，车里响起海歌喜欢的《alwayssomewhere》，这是海歌非常喜欢的一支乐队，晓柔费了好大劲才找到。海歌知道摇滚乐是晓柔的短板，这也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为今天，晓柔是做了很多功课的。她很感激，扭头默默的看着全神贯注开车的晓柔，一句话也没说。

        车子向前行驶，风吹进车窗，海歌伸出一只手，感受着风钻过指缝，那些划过的都是时光，七年光影就这样钻过她的手指缝全都跑到了身后那座高墙里。

        她抬起头，看向车顶，天窗缓缓打开，天空很蓝，路两旁的行道树都发出了嫩绿的新芽，在蓝色的画布上一笔一笔肆意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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