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旧信 7
不久，0453号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朋友，快救人啊。”赫希低声说。
不知道她是在说先救Lee，还是先抢救抢救快要被压麻了的自己。
赫希可不想再被人当成垫子枕着了，太痛苦了。就算她在剑道班挥击上一千次木刀，手臂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酸过。
0453赶忙揽过男人的一只胳膊靠在肩头，支撑他站起。Lee这时候幽幽转醒。
“他是维曼公司的职员。昏迷在火场里，刚被我找到的。”
0453肃然起敬：“好家伙，大半夜还在这加班呢。”
赫希咳嗽了一声，吩咐说：“先别佩服了。这次行动报告由我打给调停会。你刚才看到的样子，不准写在报告上，也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惹怒一个A级人员是什么下场。”
说完伸出了拳头，示意0453要是敢说出去，就会用武力来摆平他。
“是…我什么也不会对外说的。专员你就放一百个心。”
0453做了一个双手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以示自己会保密。
赫希倒也不是担心，她被一个男人给牢牢抱住不放手的样子传出去，会成为某种暧昧的桃色绯闻。调停会的那帮混蛋只会嘲笑她，居然虚弱到连普通成年男子的块头，她一记飞踢都踢不动了。
这绝对会成为她战力上一辈子的耻辱，钉在柱子上抠都抠不下来啊！
而Lee似乎很不习惯别人触碰他，还想向赫希身上靠过来，却被对方一记眼刀给瞪回去了。最后只能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赫希继续说：“你找过来的速度，倒是比我预想中的快。”
0453回答道：“我看到火焰开始自行熄灭，就猜想时空游质的混乱应该已经被清除了。结果在我上来汇合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大楼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起了无数辆黑色的车。”
“黑车？”
赫希突然变了脸色。
玻璃早已在大火中爆裂，落地窗只留下一个烧黑的框架。她站在毫无阻隔的大楼边缘向地上看去。
十几辆漆黑的老款路虎停在楼底，没有打开车灯，就这样静静地融入夜色。赫希甚至没能察觉到车内人员的响动。他们这么做似乎是想避免被人察觉。
路虎将奇迹之钟所有的出口团团围住。
它们如同捕食的猛兽，不知道受到了哪个集团的指令，漆黑的眼睛早已盯上了大楼里的猎物。而被赫希他们作为看中的猎物，也似乎绝对无处可逃了。
“是MI6的特工。底下都是他们的配车，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调停会不是封锁了奇迹之钟吗？军情六处怎么会找到这里来？”0453无比震惊。
“我早就和委员会的人说过了，要找人背黑锅就找人背，但别老是逮着MI6一只羊薅羊毛。羊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赫希啧了一声，继续说：“真是不长记性。估计MI6的长官们心里火得要死吧，这次又发现有人冒充它给警场下命令。他们不是早就想揪出来，到底是谁一直在暗中冒充军情处了。”
“确实。”0453点点头，“我记得有一次调停会急需打击暴走的上百只no-life，就从MI6的武器库里抽走了一批新到的L1A1重机枪和炮弹。调停会从两千米外的距离处决了所有的目标，当时轰轰轰地扫射了半个小时，流星飞来飞去的好比星球大战。”
赫希评价说：“调停会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哪里需要派上这个级别的武器？以L1A1的威力，就算是击溃大多数的轻型装甲也绰绰有余了。”
赫希说的过分，居然不是觉得IMO挪用军方的重机枪过分，她只是觉得武器大材小用有点可惜，只用来处决no-life级别的东西稍显浪费了。
虽然调停会的麻烦到此很轻松地解决了，但MI6却没那么好过。
调停会破解了他们的系统，调走了军用武器，导致他们武器库里的装备数量和预算方案对不上。内阁怀疑MI6私藏了武器，意图对国会发动袭击。
最后事件竟然演变成了一场政治上的大清洗，MI6的许多高级情报官被免职，内阁还狠狠地削减了军情处一整年的经费。
赫希耸耸肩：“换做是我被人这么坑，我也恨不得把这些可恶的小贼全部绑上黑索金丢到仓库里，然后膨的一声把他们炸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赫希和0453一脸云淡风轻地对话着，毫不在意他们此时流露出来的气质像极了残暴的恐怖分子，说着要炸哪片山头就炸哪片山头。
他们也不在意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因为Lee之后一定会被带到调停会清除记忆的。
而Lee也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13名特工，正在奇迹之钟三十一层搜寻。他们训练有素，排查速度很快，没有放过一个房间。”
赫希通过耳力判断出了敌人的情况。
“往下走是行不通了，一定会迎面撞上的。深夜里三个人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大楼，还能从烈火中毫发无损地出来。就算举起手，跪下来求他们说：‘我们是良民啊！特工大人你们可要相信我！我良心大大的好！’他们也只会把我们丢进监狱里，严刑拷问是不是我们冒充军情处的。”0453开玩笑说，活跃了一下气氛。
“安菲娅呢？”赫希突然问，“她是负责后勤保障的，有没有告诉过你退路？”
“有是有的。”0453从怀里抽出了一把钢索枪，“她交给了我这个东西。使用方法是发射枪管中的钢索，滑到附近矮一点的高楼上，就像坐高空缆车一样荡过去，速度很快的。”
“有这个东西还不早拿出来？”
“我也想拿出来啊，但有个问题。钢索只设计了唯二的两个固定用锁扣，并且只能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0453没有再说下去。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用钢索枪只能安全带两个人逃出奇迹之钟，必须有一个人留下单独面对MI6。
留下的那个人将会独自承担危险。
“这种情况还用想吗？”
赫希拿过0453手里的钢索枪，用枪托把没烧干净的玻璃碎砸开。
然后她把枪口朝向奇迹之钟侧方位的一座大厦顶层，按下了扳机。钢索经过枪体内产生动力的层层推进，精确地落到了隔壁楼顶的大理石梁柱上，一圈圈缠紧。
“两座楼高低跨度有十层以上，平抛距离至少六十米。从66层的高楼进行高空速降，这可比游乐园里的任何项目都要刺激。怎么样，有信心吗？”赫希问。
“这种情况，没有也得说有了。”0453答。
“很好。速降的过程由你做主导位，注意控制下落的速度与平衡。”
赫希拉紧钢索，试了试金属的韧度，随后把钢索尾部的两个锁扣抽出，一个交到了0453的手上，而另一个。
Lee突然看到赫希靠了过来。
她环过男人的腰，不由分说地把锁扣绕了一圈，然后扣死。
男人看到女孩的脑袋无声凑近。
在月光下，她茶色的发丝黏着血液，低头扣着锁扣。很淡的月色晃在她的眉睫上，连神情也和月亮一样清冷。
根本没有什么想象中少女的清香，赫希现在身上的气味甚至说得上糟糕透了。
但男人的心却莫名震颤了一拍。
他以为，赫希本来就想扔下自己去找她的朋友，但真正的危险来临了，她却一声不吭，默默拿起剩下唯一可以脱险的锁扣，扣到了自己这个陌生人身上。
蠢货。
赫希还不知道男人心底怎么想自己的，她敲了三下0453肩章上的调停会徽章。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危险已至。
赫希在暗中警示同伴。她对Lee的说辞，其实只相信一星半点，甚至觉得他告诉自己的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谁会那么凑巧，大半夜地出现在公司里呢？又不是圣人，谁会喜欢加班。
Lee的说法，简直就和面试时和HR说，“你们公司加班吗？太好了，我最喜欢加班了”一样离谱。连赫希她自己都不想要来走这趟IMO的差事好吗？
但赫希确认过了，从Lee的身上感觉不出时空游质的任何气息。而且，她打心底希望，这个男人不要像那只小黑猫一样，拖着狠戾的眼神在这世间行走。
就当是一点小小的私心，只要回到调停会，把Lee的记忆清除了，他就会像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是无害的。
“快走吧。”
赫希最后确认了一遍装置安全。
“专员，那你怎么办？”0453急问。
“什么时候用得着担心一个调停者的实力了？”赫希笑说，“放心，MI6的那边，我会想办法一个人解决。你们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
她把手机放到0453的口袋里：“我的手机，出去之后联系安菲娅来接你们。如果我真的没能逃脱，手机，连同里面的一些资料，被MI6发现了会很麻烦。”
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轻轻从背后推了两人一把。
锁扣连接钢索的部分骤然收紧，顶端移动的圆环划过倾斜的索道，由高到低自然下坠，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0453很好地控制了下坠的速度，他时不时扭身来加大摩擦阻力，不会让他们自己冲得太快撞在对面的柱子上。
赫希目送着两人平安下滑到对面高楼。她远远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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