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霸道侍女俏少爷30
黑雾形成的身影似一道清风落羽，飘落到少年人的身旁，太阳耳饰风中轻微晃荡，勾勒一片暖阳。祂不着痕迹的扩散黑雾的范围，以一种隐形的保护者姿态，将觊觎妄图吞妖怪少年周围那隐形的威胁消灭的一干二净。
而作为旁观者的茨木，直至百年之后，才意识到当初的司厄神，一直以来护了他这么久——蹉跎百年，已是凡人的一生岁月。
神明不是因为厌弃他、嫌恶他而选择将他驱逐，而是自身遭到了堕落神位的危险，甚至没有感知到自己神魂的被入侵。光是深刻的明白这一点，就让向来自认为无情无义的大妖怪心中泛起奇怪的酸涩。
百年前的往事揭开最隐秘的一角，其中埋藏着的真相却让他痛彻心扉，像被卡住喉咙般失措的不得言语。
“拘泥过去不会有所改变。”伊咏侧眸，出语提醒道。茨木童子轻一皱眉，置若罔闻偏过头，怔愣的模样像是定住的雕像，近乎执着的盯着过去的景象，直至两个身影消失在广袤的地平线，也仍是不动分毫。
看来，真实的过去远比虚假的幻境所给予他的冲击力更大。富冈伊咏按了一下刀柄，无声无息地轻叹一声。
她卸去无意识造就的清寒表象，声音和缓到近乎温润，像是林间静静流淌的溪泉，浸润听者心脾。深蓝色的灵魂对世界的子民道：“祂还在等着你，不是吗？”
“回去跟司厄神道歉吧。”伊咏用那双平静的眼眸认真地凝视着茨木，仿佛其中有深深蓝色的海浪在翻涌，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们之间存在深刻的羁绊的话，一定可以相互理解的。”
【羁绊】
这个词，拨乱了茨木童子如死水般沉静到几乎死寂的心绪。
“……嗯。”轻微到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散落在风中。他终是决绝的闭上血红色的双眼，过去的回忆断寸肝肠般的一点点从脑海中抽离。妖怪淡声问道：“怎么出去？”
见他眼神不再那么茫然，富冈伊咏果断抽出日轮刀，相当无害的眨了眨眼眸，用刀一指苍空，回答道：“把空间斩成两半便可。”
茨木童子：？
这般随意到似乎在说“今晚吃什么”的姿态令茨木不禁眼角一抽，但一想如果是这个奇怪的神明的话，或许真的能做到划破空间这种事。
“……姑且信你。”茨木童子略带迟疑的点了点头。见伊咏已经向天空摆出进攻的姿势，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似乎还不知道她先前短暂保护过的村庄已经被他毁了的事情。
要完。
利刃划破云层，寒芒凛冽破空，罡风引起的强烈振动将此地尽碎为灰烬。耳畔响起空间破碎的响声，茨木童子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担忧起自己的性命——现在把他毁灭村庄的事嫁祸给其他妖怪，还来得及吗？
破裂的空间碎片如同旧房院落剥落的灰色墙壁碎屑，纷纷落落向四周散去。森林的图卷显露出来，一派神社中旷远壮丽的自然景象映入眼帘，让茨木在刻意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清润的空气盛入肺腑，感受到了身心的轻盈。
猫又一脸呆愣，忍不住露出一副“你们居然还活着”的表情。然而，在伊咏淡定的朝她打招呼后，小妖怪还是有些别扭的点了点头，以表回应。
嘛，看在这些物种不明的家伙强到过分的情况下，她当然是要尽弃前嫌（单方面），以便跟着他们混点好处。
猫又如此想道。
她抬眼扫视了一圈，发现除了茨木童子和伊咏，并无其他人归来时，眼眸中有了一丝诧异和疑问——那个心眼黑透的黑发人类少年和黑雾形态的司厄神，怎么没有从空间缝隙中出来？
心头划过一个最糟糕的猜测，猫又看向伊咏，潜意识里不自觉的向她传递着自己隐秘的忧虑。
触及猫又的眼神，伊咏一直舒展开的眉头骤然紧蹙，平淡如云的自如神色轻微绷紧。她拔刀出鞘，声音染上一抹不可质疑的郑重，同时也是在抚慰着小妖怪的不安心绪。
伊咏道：“我会找到他们。”
刀刃上的寒芒无声的散发着凛冽的蓝光，伊咏轻微侧身，对于无惨和司厄神最后消失的方位还略有记忆。确认方位后，她毫不犹豫，对准一片虚空，持刀斩了下去。
就在伊咏持刀斩下去的前一秒，虚空中骤然出现一道裂痕，就像是镜面破碎的痕迹，伴随着黑雾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黑雾之后，有意显露出来的一双魁丽的血红色眼眸微微瞪大，眼瞳倏然收缩伸长，如同濒临破碎的蜘蛛残网，又好似璀璨晶莹的梅红色宝石，堪称是带有魔力一般的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伊咏果断收刀，在近千年的刀剑磨砺中，她已然练就成“刀在人在，刀随人动”的至高境界。心念一转，手中的日轮刀便随她的念想而驱动，并不会发生误伤事件。
深蓝色的灵魂对上那双看起来和往常相比有些许不同的红色眼眸，前者正欲开口，却听后者抢先一步道：“富冈伊咏。”
黑雾大半散去，身形颀长的少年一副翩翩姿态，手指轻轻一勾动，便将那危险而不乖顺的黑雾尽收于掌中。
略带卷曲的黑色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有部分散落在耳畔，与苍白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少年嗓音低沉，声音却罕见的带有柔和，像是不懂事的孩童小心翼翼又略带顽皮地想轻微触碰一下独属于他的珍宝。
“我从死亡中回来了。”
茨木童子有些怔愣的望着他。大妖怪能敏锐的感觉到，司厄神的神魂力量有部分附着在少年的身上，这是——“怎么回事？”话音未落，心绪便不可抑制的躁动起来，与他以往沉稳而多疑的心境大相庭径。
【心】的取得，在让茨木童子获得情感的同时，也暴露了许多弱点。
鬼舞辻无惨的未竟之言被骤然打断，这让他有些不悦的睥睨了茨木童子一眼。然而，不过是寻常的一个瞪视，却让大妖怪的脊骨触得寒冰一般倏然冷冽，宛如透明的雾霭砭及肌肤，顿有彻骨生寒之感。
在这紧张气氛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伊咏恰到时机的应了一声。海潮似平静下暗藏汹涌的眼眸微微弯起，似是携了些许难以见得的笑意，深藏的冰层终是在太阳的温度下融化了表层。
她已然察觉到了无惨的某种变化，几个结果不确定的猜想在心中升起，但这些猜想无一例外，都是在向预计的方向发展。于是，谨记自己任务目标的富冈伊咏对着面前的少年说：“欢迎回来。”
“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目光一转，无惨骤然切换成带着轻笑的表情，显然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双眸紧盯着少女，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将苍白冰冷的指骨贴在了她的眼畔，血红色的眼眸似有缱绻之意。无惨轻声道：“我已然实现了自己的渴望，虽然多了些许令人生厌的限制条件，不过对自身并无碍处。现在的我……有资格陪在你的身边。”
伊咏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最后一句话。“你一直都有资格陪在我的身边。”她说：“毕竟，我是为你而来的。”
任务目标不在身边，那此处世界便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所以，她必须为鬼舞辻无惨而来。伊咏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十分艺术，完全能很好的传达出其真实心意，不禁自我赞赏般的点了点头。
然而，这只是她单方面的幻想。
领略到另一层不存在的意思的无惨只感觉心头充斥着满足，以往的阴谋诡计、惆怅不甘纷纷被悠长灿烈的耀日驱逐到了深渊角落，照射在他心尖的，是未曾得到过的安宁与欢悦。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不予计较你之前对于身份的伪装。”少年轻微眯起双眸，手指微微划过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下端，像是想再靠近一点，哪怕面前的灵魂没有人类温热的体温，他也……“不过以后，我——”
伊咏静静地听着少年谈吐着他十分少见的真言，眼眸一眨不眨，像是端坐于天却又亲近人间的神明，认真倾听着世界子民们的发言。
值得一提的是，她对于人类之间的亲密距离并没有多大概念，或者说有概念也并不在意。因此，富冈伊咏完全没有感觉到无惨的情感变化，也并不觉得他的动作对身为独立个体的人类而言，那份名为越界的真实意图究竟是什么。
这应该是向好方向发展吧。在某些方面过于迟钝的她，有些不太确定的想。
就在话题越拐越歪之际，从少年身后伸出的一只人类形状的手，抓住了少年的衣领，也顺带打断了他的话语。
司厄神道：“你前世是不是做了什么孽，怎么被劈了九道天雷？不过运气还挺好，劈第三道天雷的时候空间就破碎了。我可是替你扛了剩下的天道之力啊，你倒好，不光活了下来，还跑得这么快。”
难得碎碎念一回的神明重重的咳了又咳，虽然话语显得有些怨念，但眉目间轻松了不少，像是骤然卸下了负重，不经意间露出了真切的微笑。而少年手中的黑雾也随着正主的出现，自动归于神明身旁，替他补充着消散的力量。
无惨：“……”
他语意顿塞，只得不带情绪的哼了一声。继而心思敏锐的想到了什么，果断转移话题：“别管我了，有妖怪还在等着你。”无惨指了指某个方位。
飒飒寒风吹过，荒凉破败的神社上杂草丛生。轻微摇荡的风铃打破了此地的寂静，就像是先前破土而出的新芽，一切开始缓慢的改变了。
“司厄神。”血红的瞳孔毫无保留的全部倒映着神明的身影。时隔百年，茨木童子第一次毫无负担的喊出了祂的名字。司厄神回眸，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神明收敛起笑容，看不出面部的表情，向他伸出手来。
时光仿佛切回了百年前，浸了雪般透彻的苍白骨干附着的血肉模仿着人类的手，调笑逗弄般的伸向了面前的妖怪少年。
而这一次，同样的动作，神明的态度却端正严肃，仿佛身份相错，他才是被世人遗忘的神袛信徒。司厄神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坚定：“这一次，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茨木。”
说话间，司厄神并未垂眸，而是直视看向面前之妖，像是想向他传达祂真正的【心】：“不需要你像从前那般跌跌撞撞的跟上，我自会抓紧。”
暖橘色的光芒晕染四周，晃在茨木童子的眼瞳内。杀戮之气尽散，林间自然奏响的乐曲似是响在耳畔，一片如月光般安然静谧之景尽现于眼前。
他的喉咙略微轻动，面上却怎么也装不出来那一贯肆意自在的笑。落于风中的，是妖怪近乎低语的呢喃，茨木道：“那是自然，谁叫我是你唯一的信徒。”
风铃摇曳，光影交错。百年以来的恩怨和执念，在他搭上那只手的那一瞬，便自动地画上了终止号。
又或许，只是序章罢了。
只不过，与迷雾重重、恩怨纠缠的序章不同，序章之后，一片明朗之景，皆散于历史洪流中，为少数有缘人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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