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呜……”
“大神，大仙，您饶了我一命吧，再也不擅闯进来了，再也不……”
此刻，在场唯一清醒的二垌跪在地上，绝望地搓着双手求饶，动作十分恭敬，他再也不要来这片鬼林了，打死也不要来了……
眼下这种情况，一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场昏迷，倒下的，包括唯一清醒的二垌，都彻底傻了。
甚至他一度幻想着自己在做梦，一个恐怖的噩梦而已。
然而，面前惊心的画面一刀断了幻想和现实，刀哥逃跑的下场意味着什么，他在挪开步子的时候无比清醒，若再不做出自救的办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鬼仙大哥！”
“不不不，神仙，大仙我知错了希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误闯进来了，回去后我一定诚心供奉着您……”
“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您了。”
冷风一次又一次回荡在林子中，却无一声回应。
那站着的怪物从头到尾没有动作，二垌壮着胆子，嘴上想问一句，身体试图动一下，极度的恐惧下，人的自救反应和思维是不间断的运转，哪怕真要死，他也想痛快的死去……
他试探地动了动，对方没有反应，他又试着退出两步。
不料，对方却忽然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空气中响起咔咔作响的骨骼声。
惊得二垌抱住了头，跪的老老实实，再也不敢起什么心思了。
这诡异的一夜，他们来到了非比寻常的死亡禁地，一个以雷霆之势出现的怪物，非人非鬼的形态，一招杀人不见血……
倒霉催的撞见了他们，必死无疑了，二垌绝望的想道。
即使没有眼睛，二垌也感到了毫无波动的冰冷，了无温度，从头到脚灌注了一身阴寒，他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最后咔嚓一声，头颅回正。
“啊！”
接着，一声男人的骇叫，半空划落而止……
同时，女人眼里的温度低了下去，直到彻底阖上。
＊
一路漆黑，荣箐不知自己昏在了哪里，又是过了多久的时间。
一睁眼，面前朱漆大门，石狮立在两旁，像着了魔一般，不受控制地推开门，绕过影壁，她站在一望漆黑不见尽头的长廊，廊上空无一人，空气中回荡的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走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尽头，四面围雾，一团又一团包裹而来。她下意识感到身后有凉意靠近，转过身去，却空空如也，独有寒风流走。
拜在漆黑下，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未名作祟，难以想象，这里究竟是何处。
又一转，绕廊而过，最终，她看见了一片荒地，深坑下，摆放着大红棺木，横七竖八捆着铁链，通向哪头，她看不真切。
“啊……”荣箐心口一颤，本能地双手捂着耳朵，不敢再看一眼。
这时候，一双幽冷阴的眸子忽然出现在半空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娘子，你要跑到哪里去……”那声音闷着笑说。
“可叫我一番好找啊……”
“嗬嗬嗬……”
“不，我不是……”不等她回，倒是有人替她答了。
然后，荣箐听到了指甲划在棺板上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在扯拉、刮磨，尾音十分尖锐。
每一下都像划在她的心口上，满载着血泪，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声音竭力嘶吼着，掺杂不甘心和痛苦，一股极大的怨气涌入……
“梦魇了。”
相隔着一段距离，有个声音慢慢响起。一声起，似将她的思绪从恍惚中剥离，声音落地，却也将荣箐从恐怖的画面里带了出来。
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紧拧着眉终是借着这声低语，慢慢松开了。
见她一直绷紧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阿念惊喜地抬头，一边包扎荣箐身上伤口，一边四巡找着什么：“哎呀，神了，观山你太管用了，她的梦魇退了！”
背后传来“哧……”的一声，一簇火苗在黑夜里亮了起来。
被称为观山的男人没有回应，专注拢起了身前的火堆。
“不过，她肩胛部位伤口太深，需要无菌环境缝针，还有失血过多要补血——”
顿了顿，阿念叹了一口气，内心里有些同情着这个倒霉蛋的遭遇，不过是一重火坑掉入到另一个深渊里去。
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观山身旁去：“还有，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手臂骨折。”
阿念在试图邀请着观山自己去查看，毕竟像他这种一个家族动辄全部心血培养出来的全通精英，是要比自己这种半路学医的半吊子要强太多。
但阿念不能直白地明说出来，那样会坏了规矩，惹出是非。
观山氏一向最重规矩，事事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因而才埋下祸端，造成今日的分裂之争。
还有一点，他不能越级指使着观山去做什么，该做什么，他在观山面前只有服从和尊崇，也不光是阿念要这样做，观山氏一脉的所有族人都要如此。
对待观山，犹如奉神。
见对方不答，阿念有些郁闷道：“她的性命是你从无间地狱里救出来的，理应是你来决定。”
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全然只有观山来做出决定。不光是眼下这个濒临死境的倒霉蛋，就连他们观山一族也是同样的命运。
“那两人？”
火光下，映着男人的背影，即便是坐下来，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他抬起头，言简意赅道：“死。”
阿念立即会意，准备往外走去，顿了顿他身子探前：“你是想问哪两个？”
“两个追她们的男人，一个嗝透了，一个还剩口气。”说到这，他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似觉得不应该还剩一个，处理麻烦。
“另外，两个先前跑走的女人，年长的重伤，年幼的轻伤，不过都还活着。”
阿念把观山想要问的话一股脑补全了，然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对方，似在等待观山的答案。
夜风拂动，男人坐姿不变，略抬腕，掐了掐指，而后缓缓放松，继而，再次捏决。
阿念抿了抿唇，没有开口，安静看着对方的动作。
他是个典型的直男审美，但就算是个直男他也知道什么是美的东西。
美在俱形又能摄魂，无华而含蓄克制，美在一静一动间，是看似平常的连贯手势。
他无法不承认，观山氏这一代观山是个极致的人儿，在各个方面上都表现极致。
就连他的一双手也极为养眼，白皙莹润，骨节修长，指甲饱满、圆润。
观山的美在皮囊，也在骨相，天成俱形，在魂中聚光。
观山什么都好，若能在烟火俗世间生活，那么必会产生很多乐趣，他的人生值得享受大好时光，只是，他出生在这里……
想到此，阿念心中一顿，默默收回了想象一半的话题。
该死，大不敬，大不敬，毋庸多言……
“清理。”片刻后，观山睁开眼睛，轻描淡写道。
“啊？”阿念眨了眨眼，像是有些没听明白，到底是清理哪一方？
“全部——”他跟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满头疑问的看着观山。
“谁擅闯？”观山问道。
阿念愣了片刻，转了转身，用手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荣箐：“她，她是第一个进来的。”
话音刚落，阿念又道：“可是，她不是主动闯盘重禁地的啊，她是被人追着走投无路了。”
“她，还有那两个女生都是受害者啊。”
这怎么能这样算呢，追根究底是她们误闯进来的呀，那也是被迫的，谁叫后面有着拿大刀的凶神恶煞的男人。
而且要说全了，那他们这边也有责任，盘重禁阵百年未破，那不是随便纸糊的阵型，也不可能是时间长失效了。
可现在就是经不起这个女生的一脚，脆弱得不堪一击。
“你，带着她们出去。”观山给出回答，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说话间，他站了起来，不易察觉地蹙起眉头，无法消化阿念一通的喋喋不休，感到头疼。
“我，我怎么可能都带走……”阿念一时语塞，这叫什么事，这这……
“她们三个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怎么有那么大力气都带走，我怎么带，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他简直要欲哭无泪，这说了半天的事情，最后反倒是落到自己头上了。
“那就埋了。”观山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是，不是啊，这个，现在地上躺着这个可是你亲手救的，谁救的谁管好不好！”阿念恨不得撕破自己的嘴，都怪自己心肠太软，这也想救，那也想管，混在一块都是棘手的麻烦。
“谁？”
闻言，观山停下走向漆黑中的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阿念脸上，看着他一副急得跳脚的表情。
“她！”
心一横，眼一闭，抛出勇气，阿念上前几步，手指指向地上的荣箐。
管他自己埋或不埋，或者怎么处理了这个倒霉蛋，总之自己不能一味受着折腾，这次他的态度要强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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