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病中
伊洛飘看着安详沉睡的少女。
就在床上，如此沉睡着，不是作为醒来时的伊洛家主，阴阳师，甚至不是作为伊洛飘的长姐，单单作为伊洛暮这个人沉睡着。
应该不是噩梦。
她的表情没有扭曲，并没有被恐惧捕获。
脆弱而又接近，人类。
“我啊……是人类哟！”
像是被什么妖怪夺取灵魂附体一般，伊洛暮如此说。
带着少有的笑容，开心的情感，明确地表现出来了。
与往日所见过的一切都不同，不带任何牵绊的，这个十四岁的少女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束缚，作为自己这单独的个体宣言。
“你呀……是人类啊！”
伊洛飘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躺着少女的脸颊，红扑扑的，很可爱，但一想到这是疾病造成的便抑郁下来。
从未有过，诞生前的两年并不知晓，但伊洛飘无比确定，在她诞生后从未见过伊洛暮生病，幼时仅仅认为是身体好，虽然她自己的病秧子有点怨念。被接回本家后，如同所有人一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体质是传承的结果，直到阅读那被尘封历史之前，她一直这么想的。
但现在……伊洛飘的手是温暖的，心是冰冷的。
这是转世传承的后遗症吗？
恐惧悄然握紧她的心脏，整个脑袋都是浸入深海般绝望，情不自禁地增加了右手的力道，伊洛暮沉睡着，毫无反应。
“啊……”
刚张口就尽快闭上，免得吵醒疲惫的病人，哪怕伊洛飘自己害怕地想哭出来得忍着，泪水仅仅只是在眼眶闪烁了几秒便被主人擦去，被水清洗后的眼明亮起来，注视着躺着的少女，将左手轻轻置于鼻下，呼吸，平缓地呼吸，还活着。
伊洛飘松了口气。
但上天或许真的看不惯她舒心，那个金发的妖怪身影翩然而至。
不是玩笑！
“生病了？”
动弹不得，恐惧与警惕让伊洛飘无法动弹，僵硬，只有僵硬，做不出站起来护住伊洛暮这一动作，那是恐惧还是相信驱使她不动作的？伊洛飘不知道。
“妖怪贤者。”
八云紫坐在隙间上，戴着那令人不快的笑容面具，所看的并非叫出她名字警惕起来的伊洛飘而是躺在床上许是因为生病沉睡没能察觉到她的少女。妖气在过来时就已经收敛，不然真当她敢潜入阴阳师的居所不做准备吗？
稍微运用了一点妖怪的小伎俩，很好，没有藏起来的符纸。八云紫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
“嘛，看起来病的不算重，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八云紫当着伊洛飘的面将手放到伊洛暮额头上，离开时还恶作剧地揉了揉头发。
“你。”
伊洛飘对自己的被无视并没有那么在意，她感到不快与担忧的，也仅仅只有不是她而是他人触碰额头后伊洛暮居然还没醒来这一问题。因为生病了。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答案。
伊洛飘的目光坚定地对上八云紫。
她是知道这个妖怪的，那源自前世的记忆，幻想乡的妖怪贤者，八云紫。强大而又捉摸不定的大妖怪，对她所能打上的标签也只有红字加粗重复的“危险”。对于自己重生穿越的世界也有了思绪，幻想乡所在的世界。按照所处时代以及姐姐口述中的朋友“幽幽子”名字完全可以推测出来自己现在是位于游戏里春雪异变的主谋西行寺幽幽子还活着的那段相关历史。
这些是在今日中午整理出来的。
“既然情况清楚了。那就再见，我先去幽幽子那儿给这小鬼报下平安。”
妖怪贤者自说自话地没入隙间中，直到这一刻，伊洛飘才发现自己被无视了这一事实。
没有恼怒，只有安心。
中午时的对话，那段经历她一点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与这深不可测的妖怪贤者对话实在太费脑了还要强迫自己冷静不因失措而说出什么与游戏剧情有关的话。
“好麻烦。”
伊洛飘苦闷地继续对沉睡少女的看护，毕竟想的再多，也需要这个当事人醒了才能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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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洛暮睁开眼后见到的是天花板，想要抬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抓着，侧脸，看到正百般无聊地数着和服纹路的伊洛飘。
“水……”
喉咙好干。
“给。”
对于她的醒来，伊洛飘似乎早有准备，端着碗给她喂水。
水是热的，还真是凑巧。
咽下半碗水，伊洛暮才完全清醒过来，坐起来，她身边的伊洛飘正顶着一副黑眼圈。
“去睡觉。”
“等一下，我问姐姐你点事再去。”
看到人醒了，伊洛飘就安心了，也没学着小说里那些角色逞强，一宿未眠其实也真的是累的慌，将握着伊洛暮的手松开，打了个哈欠。
“姐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八云紫的？”
哈？
虽然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伊洛暮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两个月前。”
“能离她远点吗？”
伊洛暮思考了一下，耸肩：
“她，无法保证。”
这是事实，有八云紫那麻烦的能力在，伊洛暮就算躲着她也没用。
伊洛飘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能离西行寺幽幽子远点吗？”
伊洛暮迟疑了几秒，将目光离开伊洛飘。
“不想。”
没有回答不能，而是回答不想。意思是能做到，但不想这么做。伊洛暮罕见地抗拒伊洛飘的要求。
“她们很危险。”
伊洛飘加重语气。
她清楚得很，妖怪贤者很危险，但以姐姐的实力保护自己没问题。西行寺幽幽子很危险，不管是那诱人死亡的妖怪樱西行妖还是她本人的能力，以及……绝对会牺牲自己封印西行妖的命运。
伊洛飘一点也不想看到那命运，她不想看到伊洛暮介入那绝对悲剧的命运，哪怕她自己的存在已经足够悲剧也一样。
看过的二设漫画的剧情和一设内容，她不想让伊洛暮介入其中。
不管自己所在的这世界是那曾经认知的幻想乡还是它的平行世界，介入主要剧情线的愿望她一点也没有，学着那些穿越者同类介入剧情是不怕自己死的快啊！没有足够力量和能力的情况下介入会改变什么不改变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最保守的就是远离剧情过自己的日子。
如果这世界的确是那个幻想乡，没有在正作剧情中出场露面的伊洛暮不管是因为一直没介入剧情所以不出场还是在正作剧情开始前就死掉不出场，对于伊洛飘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哪怕前者还算不错，但后者……伊洛飘眼皮跳了跳。
“幽幽子，朋友。”
伊洛暮的回答让伊洛飘心冷了下来。
她居然忘了这个，最接近剧情的西行寺幽幽子是伊洛暮的朋友，明明早该知道的却一直没放在心上，自负地认为她心里最重要的和幼时一样仅自己一人，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同样长大的伊洛暮拥有的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少了。她已经有了其他的朋友啊！
“确定？”
伊洛飘的声音冷了下来，与往日的伊洛暮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
“你不喜欢？”
伊洛暮问出无关紧要的问题。
“不喜欢。”
希望的火花点燃，伊洛飘的眼睛隐晦地亮了起来，这是背水一战吧！企图用自己来威胁伊洛暮，卑鄙却也是仅有的武器。
“……”
伊洛暮的无言，让那火花失去氧气，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熄灭。
“我去睡了。”
沉默了一会儿，伊洛飘站起来，离开房间。
门关上的声音有点刺耳。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留下的少女端起碗，将剩下的半碗水一口饮尽。放好碗，拉起被子盖好，再次躺下，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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