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鬼道 下
“大哥哥，你怎么了？”杏儿睁大了眼睛，带着好奇的神情，她对于方凡脸上恐惧一样的神情丝毫不理解。
在方凡的眼中，杏儿依旧是杏儿，可也并非是杏儿，那种熟悉的感觉如同凶兽冰冷的鼻息，将他拉入恐惧的深渊。
这时，杏儿的奶奶，从里屋缓步走了出来，她也看到了方凡脸上的惊讶，不禁长叹一声：“你也知道了。”
“什么？我知道了什么？”
听到老妪的话，方凡的心瞬间紧张了起来：这看似只是一般的农家老婆婆，难道与自己一样，都可以看出杏儿身上的异常？若是这样，那么事情就变得复杂了，甚至方凡连对方是敌是友都将再难分辨！
老妪将杏儿抱回了屋中，片刻以后又来到前屋，示意方凡坐下，接着不算明亮的灯火，方凡看到老人脸上，那如同刀锋划过的褶皱，带着岁月的疲惫之感。
“我已经很老了......是真的很老了，所以，你也不用提防什么。”老妪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方凡产生了一些想法。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也是修士？”
但得到的，却是老妪笑着摇了摇头，她慢条斯理地开口，仿佛在回忆：“我不是修士，但却比一般修士的寿元还要悠长，其实从一开始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身上有一股让我熟悉但又陌生的气息......”说着，她看向了方凡的右手食指。
猛然间，鬼指蓝光大盛，甚至比起方凡全力催动之时还要惊人，直到最终，在方凡险些控制不住的时候，老妪收回了目光。
十四头幽蓝的魂体，此刻出现在房间之中，尽管拥挤，但确井然有序，在它们身上，所有的气息全部收敛，丝毫没有任何的凶厉之意散发出来。
“老人家，您这是？”方凡吞了一口唾沫，心下大惊，他很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老妪的体内根本就是一片汪洋大海，说是大海，是因为方凡如同水滴一般的灵识没入其中根本探查不到一丁点信息！
这也就证明老者的实力超过了方凡太多太多，此刻若想要对方凡不利，他确信自己没有任何机会逃生。
但老妪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十四头厉魂，随后它们简单地做了一些平常兽类和人类都可以做出的动作，便又相继回到了方凡的鬼指当中。
“这是？”方凡的心中，突然对操纵厉魂，有了一种明悟的感觉，原本他以为，操纵厉魂本就应当是以禁锢的手段强行命令其为自己作战的，但经过老人的点播，他忽然明白了，禁锢并非是上上之选，禁锢之力越大，那么厉魂反弹的程度也就越大，一旦某一天禁锢的力量被打破，那么厉魂便会即刻反噬！
当然，方凡本身化鬼一事却是另有机缘，此时表过。
感受到了厉魂、以及鬼指之术的一些变化，方凡起身对老妪抱拳说道：“承蒙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老妪只是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密集：“你与鬼道有缘，天资更是不错，不然换做是一般的修士，老朽也不会以此能力示人，更不会有接下来要的话了。”
“前辈但说无妨！”方凡确定了老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更是指点了自己对鬼灵控制的要诀，索性也就大方一回，而且他不认为对方会出什么难题为难自己。
看出了方凡心中所想一般，老妪看向方凡的眼中带着深意：“老朽要拜托你的，并非什么强人所难的大事，但你也要尽心尽力地去做才能完成。”
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再次开口：“这事情，就是要你替老朽照顾杏儿！”
“什么！”方凡险些一个没坐稳，他的面色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前辈，杏儿的情况......”
老妪点了点头，随即解释道：“杏儿并非是我的孙女，我想你心中也有数，而你方才看到的，就是杏儿子夜时分的样子。这孩子，是我三十年前捡来的！”
方凡大惊失色：“三十年前！那杏儿的年岁岂不是要超过我了？难道是因为她本身修炼了什么限制躯体生长的功法？”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毕竟杏儿的心智不论他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孩子。
“八十年前，我的修为到达了瓶颈，因为修炼鬼道的缘故，受到了冥冥之中，这片天地法则的限制，经过数次强行突破，我遭到了天罚，雷劫之下我侥幸逃脱了性命，但也受了很严重的创伤。”
“你要知道，雷劫，本身就是克制鬼道最为严重的一种劫数，而我更是因为多次，不知天高地厚地强行突破法则的力量，所以最后伤到了根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生修为将会永远止步不前，但直到我伤愈不久之后的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自称是‘信徒’，至于究竟所信何物，却是只字未提。当时我见他正在以孩童血祭，心中不忍，便与他争斗了起来，过招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功法之中，竟然蕴含着鬼道一门的诸多要诀，而且他每一道法术，都带着让我心惊的邪恶之感。”
“后来，因为他修为不济，最终败在了握手，但却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诡异术法挪移而去。将他击败后，我并没有任何的庆幸，反倒是一种担忧，隐隐占据了我的内心，正当我带着救下来的孩童离开的时候，一方十丈大小的鬼道金门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人布置的法坛之上！”
听到“鬼道金门”四字，方凡的心忽然一动。
老妪神色带着追忆，但以她的修为，将周围的一切异样收入识海之中已经几乎成为了本能，于是问道：“怎么，你也知道鬼道金门？”
方凡苦笑：“晚辈岂止是知道，还在修炼这鬼指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召唤出了其中一尊，要不是运气好有高人相助，恐怕当时就已经身陨道消了。”
老妪神色一凝，手指如电，在一瞬间便将方凡的脉搏扣住，紧接着，三道极为坚韧的修为顺着方凡脉络向体内延伸而去。
方凡知道老妪只是在查探他的修为，索性放开了身心，任由对方去探查。
“恐怕是因为你正在修炼的这门功法的原因，在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去贸然修炼这鬼指，引动了金门也是情有可原......”老妪收回了灵力，如同责备自家晚辈一般，责备着方凡的冒失。
“只是，你可知道这鬼道金门究竟是何物？”老妪的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因为在她的不断了解之下，已经逐渐确定，方凡所走的路，与鬼道极为相近，甚至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鬼道之中，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托付的重要事情，因为方凡修炼上的差池而毁于一旦。
方凡脑海中千头万绪，但对于鬼道金门，他只是在刚刚得到鬼道传承之时，看到了总纲上面含混不清的描述。
“知之甚少。”思索了一番，他摇头答道。
老妪就知道有这样的结果，便解释了起来：“鬼道修士，所修是鬼，掌控的鬼越多、越强，从而与鬼道金门所换取的力量也就越是强大，也就是说，鬼道金门，是一切鬼道修士力量的源泉。”
“鬼道之修，在起初化鬼的每一步，都要借助外力，其实就是将天地间游离的鬼灵之力，以念头的形式吸纳进入自身的修炼，此举有如窃取鬼道轮转的职能，稍微不慎，就会引起镇守鬼道的十方鬼道金门的镇压。”
方凡若有所思地开口：“所以，这鬼道金门，就像是一个车轮，我们就如同坐在马车之中的人，车轮在轮转之间维持着某种天地秩序，我们则是以修炼鬼道的手段享受了它的利益，可一旦在修炼中出现问题，将会从马车上摔落，然后被车轮毫不留情地碾压成泥！”
“不错！”
听到方凡的比喻，老妪眼神之中的赞赏之意愈加明显，这是她头一次听到有人以这样的方式，来比喻鬼道的修行，诙谐之中，尚带着对她方才所说话的深刻理解。
“化鬼七步，分为：贪、嗔、痴、恨、爱、恶、欲，七步成鬼，便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七步之后，以自身修为、性命点阴阳灯，三阴七阳对应三魂七魄，十灯归一，阴阳乃成，但因为一些原因，阴阳之后的道路被彻底截断，鬼修无法从金门之中获得任何修为，所以鬼修的最高修为也不过如此。”
“而我，却是在这条路上走出了断绝已久的一步，因此我的修为，在阴阳之上！至于接下来要交代给你的事情，就与这秘密有关，同时，也跟杏儿的身世有关！”
......
烛火随着屋外的阵阵凉风摇曳着，屋中，方凡和老妪的影子也随之颤动，一夜的对话让方凡对鬼道修炼的理解提升了几个台阶，而老人的脸色却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间，变成了枯黄，犹如老树。
东方的新日，从山间升起，随着光线一丝丝涌入了屋中，老人的精神也随之焕发，方凡一直在她的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如返老还童一般的奇迹，出现在老妪的面容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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