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心事

莫天慠已取下面具黑袍，一个人立在琼华剑舞萍之上，周围琼华弟子来往，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甚至有弟子与他擦肩而过，都不曾察觉。

        放眼望去，每一个琼华弟子都面露喜色，不知是因为度过妖界之劫的缘故，还是因为马上便可飞升成仙的缘故，或许都有吧？

        莫天慠立在原地，背影竟是有几分孤寂，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点淡蓝色光球从他背后的魔剑之中飞出，围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两圈，轻声道：“莫尘哥哥，你好像不开心？”

        莫天慠微微一愣，道：“小葵，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魔剑中修行吗？”

        小葵道：“小葵感觉到莫尘哥哥情绪很乱，所以想陪你说说话……”

        “是吗……”莫天慠目光迷茫，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明明万年等待，只为了这一刻来临，但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小葵灵体化身的蓝色光球忽明忽暗，似是在沉思，良久，道：“莫尘哥哥，你是不是担心那些人？”

        “或许吧……”莫天慠道，小葵虽未明说是何人，但他心里，还是浮现出了天河等人的身影，还有梦璃……久久不能散去。

        莫天慠叹道：“小葵……不是说不要叫我莫尘了吗……”

        小葵绕了莫天慠两圈，语气有几分坚定：“小葵觉得……莫尘哥哥你相比之莫天慠这个名字……更喜欢莫尘……”

        莫天慠闭目不语，面色变换，道：“可是……我终究不能再成为莫尘……”

        “你可以的！”小葵鼓励道，“至少，在最后这段时间，你可以当莫尘……而不是莫天慠……”

        “在最后这段时间……当莫尘……吗？……”莫天慠低声重复了一遍，迷茫道：“真的可以吗？”

        小葵坚定道：“可以的，小葵觉得，现在的你，就是那个温柔的莫尘哥哥……而不是那个隐藏情感的莫天慠……”顿了顿，继续道：“莫尘哥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在这最后一段时间里。”

        莫天慠眼光逐渐亮了起来，忽然看向小葵，摇头笑道：“想不到，我居然会被你安慰……”

        “没什么的。”小葵语气有几分不好意思，“小葵只是说了想说的话，不过，就算小葵不说，莫尘哥哥也会去吧？”

        莫天慠点点头道：“嗯……谢谢你，小葵，我知道要怎么做了。”说罢，目光移向天空，多了几分坚定。

        小葵见莫天慠心结解开，似乎是十分高兴，上下飞舞了一番，又重新隐入魔剑之中。

        莫天慠轻轻拍了拍魔剑，双臂一震，巨大的白色羽翼窜出，扇动着，嘴中化作金光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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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河都人恍然间，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紫色的幻境，混若迷梦。忽然间面前白光一闪，那些迷幻而奇丽的景象蓦地消失，朦朦胧胧的视野中忽隐约现出一道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倩影，天河一见之下，惊喜交迸，失声道：“梦璃！你没走？！”

        旁边紫英拍了拍天河的肩膀，天河见他神情黯淡，向自己微微摇首，心中一片茫然，又向那道倩影凝目望去，却见那“梦璃”悄然凝立在身前不远处，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一双秀目中殊无悲喜之色，只是默默地望着一旁。天河望着那淡漠的身影，胸口一痛，惘然自失，梦璃的身影就在眼前，可她的人，却离自己那么遥远……

        菱纱转身四顾，望了片刻，忽地神情一诧，叫道：“这儿是……月牙村？”

        紫英轻轻点头，菱纱见原来的荒凉的沙漠此刻已经是重新变回了绿洲，干涸的河道也重新滚滚流起了水流，月牙村因为经历大变，虽然人还未多起来，但起码不像上次来的时候那般荒凉，村中已是有了几人走动。

        菱纱和天河早已听紫英说过月牙村之祸被解决，都有几分欣喜，但转眼又被悲伤压了过去，天河怔然望着“梦璃”的身影，又仰首望着空旷的苍天，悲声道：“梦璃她……真的走了……”

        菱纱和紫英与梦璃分别，心中也是十分难受，见天河这样，更是伤感，菱纱低声劝道：“天河，你别难过了，也许这就是命……”

        天河双目无神，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以前在山上一切都很自在，爹对生死离别也看得很淡……但是现在什么感觉都不一样了，这大概就是伤心吧……”

        菱纱伤感地道：“可是……至少，还有另一个‘梦璃’陪着我们，就算……她也只是一场梦……如果在琼华派和幻瞑界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也能像做梦一样，醒来之后发觉全是假的，那该有多好……”悠悠闭上了双眸，神情中既似悲凉、又似自伤，默然不语。

        紫英极目远眺，过了许久，慨叹一声，道：“人生真如黄梁一梦，我们所以为的‘幻境’，说不定仅是梦中之梦，生死则是一场更大的梦……以前宗炼师公对我说过许多伤怀的话，我一直理解不了，直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才明白其中的那种无奈……”

        天河痛苦地摇着头，悲伤地扬声问道：“我不懂，人活着，还分什么真的假的？梦璃走了，我心里难过，一定是真的，怎么会有假？还有接下来要去做的很多事……如果这些都是梦，干嘛还要做？”怔怔望着紫英和菱纱，道：“紫英、菱纱，你们说，如果这是梦，我们又是什么？又在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紫英听得怅然若失，心中蓦然感到无边的寂寥苦涩，又是一份说不出的困顿无力，只觉活在世上，空有着满腔抱负、一身修为，竟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一时间黯然神伤，无言以对。

        菱纱叹了口气，轻轻走到天河身旁，拍了他一下，轻声道：“天河……你啊，还是一点都没变，总会说出些让人吓一跳的话。其实，是梦也好，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事也好，我们曾经在一起，快快乐乐地度过那一段美好的时光，也就足够了……”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可以去找莫尘，他是人王，或许能够用法术建立人界与妖界的通道，我听说修为非常厉害的人都会空间法术的。”

        “真的？！”天河面露欣喜之色，但转瞬即逝，又是伤感道：“可是……我们要到哪里去找莫尘……上次离开，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菱纱出言安慰道：“傻瓜，要时间还不是有的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寻找，终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天河目光有些黯然，只是点点头。

        紫英叹了口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又放弃了，只是道：“那……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菱纱摇摇头，道：“不知道……”看了天河一眼，眼中有几分不忍，道：“不如先回天河的家，青鸾峰吧，出来这么长时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天河一定很想家吧……”

        “不！”天河却是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菱纱微微惊讶：“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回家？”

        “不、也不是……”天河摆摆手，道：“我想先去一趟琼华派，找大哥……”

        “玄霄？”菱纱惊讶道，连忙拒绝：“不行，我们要是现在去琼华，肯定会受到琼华弟子的攻击的……”

        “那也要去！”天河坚定道，“掌门说大哥被阳炎侵蚀了心智，我不放心……我想再帮帮他……菱纱，就这一次，做完这件事之后，我们就回青鸾峰……”

        菱纱面露难色，目光转向紫英，希望他能劝劝天河，却没想到紫英也点头道：“天河说的没错，玄霄师叔阳炎反噬，被掌门软禁，我们无论如何都应该去一趟琼华，更何况，宗炼师公临去世前也说过，若是玄霄师叔有难，纵然赴汤蹈火，也要相助。”

        菱纱见紫英和天河均是坚持，只能道：“好吧……那就先去一趟琼华派吧……”

        天河笑了笑，道：“谢谢你，菱纱。”

        菱纱撇撇嘴，道：“算啦算啦，反正也没什么事，陪你们走一遭就走一遭，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天河和紫英点头道，三人来到月牙村村口，御剑而起，向着昆仑山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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