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往事 六
－百草山－
莫天慠漂浮在半空之中，脚下刻了一道繁琐的大阵，天空之中无形的气滚滚向着莫天慠涌来，化作金色隐没在莫天慠的身体里面，随着气息的进入，莫天慠本来半透明的身体渐渐转实，他的身体也开始降落了下来。
莫天慠轻轻睁开了双眼，金色的瞳孔有些空洞，似乎并没有对自己的复原感到欣喜。地上的大阵也隐去了光华，变得平淡无奇，和普通的符号没什么两样。
离恨看了莫天慠一眼，道：“嗯，聚灵阵法将天地之间的星之力重新凝聚到你的体内，将消耗掉那些补全了……”
莫天慠淡然地点点头，轻轻攥了攥手掌，道：“嗯。”
“不过这次在天地间游荡的星之力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再也不可能出现了。”离恨叹了口气道，“若是你在像那样燃烧星之力，就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复原了，那时候你也就会消失了……”
“嗯。”莫天慠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完全不在乎离恨所说的话，“轩辕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这边损伤如何？”
离恨面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些事……”
莫天慠看向离恨，道：“莫非事情有变？”
离恨点点头道：“伏羲撤军之后，神农带领烈山首领妲己与其子蚩尤，带头追击，但是许久未曾回来，轩辕担心神农会出意外，与后羿一起去寻找，最后……”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竟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莫天慠眼中这才闪过一丝不安，追问道：“最后怎么样了？”
离恨叹了口气道：“轩辕他们是在不周山找到他们的，两方战斗直接将天柱打的崩塌，最后两败俱伤，妲己追入神界，不知所踪，只有神弓从天而降，恐怕是凶多吉少……蚩尤重伤遁逃，烈山二代头目夭夜为救蚩尤与一名神将同归于尽，神农亦是重伤，将神弓赠予后羿之后，交代了几句话便不知所踪。轩辕赶到之际便是如此场景，听神农说，伏羲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以后很长时间内恐怕都不能再有行动了……”
“不过，据说伏羲找到了女娲，说要让他毁灭人类重新创造，女娲不肯，被伏羲剥去神籍，打入人间，后来女娲找到了衔烛之龙，请求他缠住天柱，这才避免了天塌之灾。女娲最后据说跑到了南方，也不知是真是假。”
莫天慠喃喃道：“是吗……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蚩尤重伤遁逃了吗……没有一点消息？”
离恨并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莫天慠抿了抿嘴，哑声道：“重楼他……”
离恨叹道：“重楼听闻蚩尤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句话要去找他便离开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莫天慠身体轻微颤抖，闭目抬头，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一般，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离恨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场战争总归来说是我们胜了，会平静很长一段时间……”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莫天慠忽然紧紧望向离恨，几乎使用吼出来的道，“死了这么多同伴！难道就这么放过伏羲？！！”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离恨面露狰狞之色，“我鬼界损伤将近八成，这种血仇我又怎么能算了！我们终有一天要杀上神界，将伏羲的人头祭奠逝去的将士！”
莫天慠深深吸了几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道：“时间？”
离恨道：“时间暂且不确定，不过肯定短不了，我要赶紧回去鬼界准备了，，你就在这山上等待我们的消息吧，或是去人间走走，如今你被尊为人王，人界都十分尊敬你呢。”离恨半开了句玩笑，也缓和了一下沉重的气氛。
莫天慠望了望蓝天，叹道：“我……没什么心情，以后再说吧。”
离恨点点头，方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潇湘的事情……请你节哀……”说罢便离开了，留在莫天慠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不曾移动。
“湘儿……”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身子直接瘫倒在地，泪水如雨点般打了下来，他狠狠地抓着地面上的泥土，嘴中不断重复道：“都怪我……如果当时没有想要下山……如果没有同意轩辕的邀请……如果没有带上你上战场……如果……”太多的如果，也只是如果。
不知过了多久，莫天慠才止住了哭声，银发垂下，遮住了他憔悴的脸，有几分狼狈，有几分愁苦，他失神一般来到一块巨石旁边，伸手虚空画了几下，那巨石登时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块长方形的石板。
他伸出双指，含着血和泪，在石板之上狠狠的刻下了六个大字：“爱妻潇湘之墓。”六个大字，方正圆润，与最初写的字如云泥之别。
他双手拿起石板狠狠插在地上，转身回到了木屋之中，拿出了一件淡蓝色衣裙，却是潇湘平日里穿的衣服，触目伤怀，望着熟悉的衣服，却已经没有了少女的余温，有的只是冰冷，更多的是伤感。
他轻轻跪在石碑之后，双手开始挖着地上的泥土，一捧一捧，重复着一个动作，良久，地上出现了一个一人大的坑洞。
莫天慠小心翼翼的将衣裙放在里面，有着无限的温柔，或许只有面对那个女子之时，他才有这种情感。
他的温柔……只能够让她独自拥有……
他开始向坑中推土，每一下他的身体都会颤抖一下，一下一下，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件衣裙，直到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堆。
没有多余的东西，小小的土堆包含着男子无尽的爱意，无尽的眷恋，无尽的思念……
他像是死了一般坐在石碑之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尸体，从身体里面开始腐烂了……
泪水又是止不住的流下，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会懦弱，才会伤心，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湘儿……湘儿……”他呜咽着，痛苦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上天这么残忍，夺去我最宝贵的东西……”
“为什么——！！”他仰天大喊，但是却无人回答，“老天让我降世……让我遇到了你……是你教会了我写字……是你教会了我世事……是你给了我名字……给了我活着的意义……莫天慠……是因你才存在的……你走了，我还是我吗……？”
“什么胜利……什么人王……什么世间太平！为什么我要管这么多……我的愿望只有一个啊……我只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我还有好多东西都没有学会呢……你还没有教会我，为什么就这么离开了……你如此残忍，留下我一个人……”莫天慠痛哭着，抱着石碑，轻轻的用脸颊摩蹭，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将心底的柔软宣泄着。
“人类……我讨厌人类……是他们夺走了你的生命……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人类……我们就不会参与那场战争……或许我们还在百草山上快乐的生活着……”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能活下来……就是为了一件事……报仇！等我杀了伏羲，毁了神界……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
微风吹过，将画面定格于此，有几分凄厉，梦璃等人眼前的画面也寸寸湮灭，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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