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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第55章


沉默的每一秒钟,都令楚悕倍感煎熬。

        浴室门紧密合拢,窗户没打开,不足五平米的空间蒸得像烟囱下的壁炉。

        楚悕清晰感知到迅速下降的体表温度,发/情期总算在身体融化前熬过去了。头顶的暖灯炙烤着眼皮,大脑晕得像在倒立,他没有抬起胳膊来挡一挡光,也没潜入变更凉的水里去,而是选择一动不动。

        “为什么这样问?”梁亦辞终于开口了,声音很稳,漫不经心地说。

        这种试探句式对楚悕来讲太熟悉。他们互相猜忌的那段时间,你来我往讲过多次这种话,尖锐的、含笑的、平和的,全部都有。

        楚悕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大脑依旧空茫了一瞬。

        太快了,希望的火焰压根没空烧起来。他不过是摆放好柴火,梁亦辞就在他的世界下了场雪,企图掩盖一切灰色的痕迹。

        楚悕闷声动了动手指。水流阻碍了力度,令他产生了一种被羊水包裹的安全感。他有点后悔没整个人潜下去,那样就能听不见不想要的回答。

        “奇怪而已。我就走了几天,你怎么对我耐心增加了。”楚悕在水下掐住大腿肉,笑起来,给了个亦真亦假的回复,“有点怀疑你做了亏心事。”

        “瞎想什么,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梁亦辞松了口气,接上话茬。

        “以前你也这么说。”

        “原来也是喜欢的,没骗你。”梁亦辞回答,“只不过分开几天后,意识到自己更在乎你了。”

        或许是梁亦辞声音太哑,珍重又多情的话随口就来,尾音缱绻又绵延。楚悕面无表情听着,当听见“没骗你”三个字时,甚至想冷笑。

        大概在梁亦辞心中,楚悕就是个可以随便靠万能回答打发的Omega。

        太累了,楚悕想,还是睡觉吧。

        他侧头望向梁亦辞,察觉出对方神情中难得的紧张。那只右手不上不下僵在半空中,捧着的水都快被人造灯晒干了。

        没过多少时间,梁亦辞也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梁亦辞那缕紧张就化成了青烟。

        他动作娴熟地将余下几滴水轻泼到楚悕脸上,弯了弯唇角,似乎在开幼稚的小玩笑。楚悕就如他所愿再次闭眼,水从眼角滑了下去。

        不多时,梁亦辞绕到楚悕身后,单手轻捧起他脑袋,说要替他洗头。

        楚悕不想表现得太过依赖,下意识用脖子承力,下一秒又觉得这样挺没意思,就重重压回梁亦辞掌心。

        他听见了洗发水盖子打开的轻响,紧接着梁亦辞极烫的掌心便落上来,显得洗发水特别凉。那手揉过头皮与发根,洗着洗着,楚悕的心脏和眼睛都开始下雨,就低声埋怨说:“进水了。”等梁亦辞替他将脸上的水拭干。

        此后两人都没再讲话。

        楚悕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像一团昏厥过去的动物幼崽,无论梁亦辞怎么摆弄都一言不发。

        梁亦辞以为他真睡着了,呼吸放得特别轻。

        替楚悕洗净每寸肌肤,梁亦辞就捞过一旁花洒,草率清洗自己,最后将楚悕吹干抱到床上。

        床不是特别大,床单上残留的不堪痕迹就挺显眼,梁亦辞把怀里人搁上干净区域,挤上去拥他睡觉。

        楚悕卷了被子,以婴儿姿势蜷缩身体。梁亦辞抱得不舒服,试图将他展平,结果摆动了半天,楚悕才不耐烦地舒展开四肢。

        他的足尖踢到了梁亦辞脚腕,撞在脚环上,疼得他抿了抿唇。他想继续装睡,还想哭,可最后他没流泪,还张开眼睛对梁亦辞说:“我替你取下来。”

        他用胳膊肘撑住床板,梁亦辞揽了他一下,摸了摸他的膝盖,哄他别折腾,明天再说。

        可不知为何,今天的楚悕异常执拗。

        他的腰被梁亦辞胳膊压住,就用漆黑瞳孔径直注视过去,也不讲话。

        这让梁亦辞天马行空地想起动保法的案例里,那头生态公园里濒临灭绝的狼。

        那匹狼身为天生的狩猎者,却因为长久的孤独磨灭了野性,吃着死肉,卧在脏兮兮的墙角,连给人类一个眼神都欠奉。

        后来有位靠关系进去的饲养员以为它好欺负,就不知从哪搞来一头活羊搁进了笼子。狼登时注视过来,第一次恢复了英姿,站起来打量起猎物,向前走了半步,又停了下来。

        它在犹豫。

        那位饲养员开始录视频,吹起口哨,兴奋地挥舞胳膊吼它:“快扑上来啊,废物!这是你的晚餐!”

        骨瘦嶙峋的狼终于动了。

        它显露出此前从未有过的敏捷,张开獠牙扑了过来,羊开始惊慌着试图逃窜,而它的四足却被拴住了,无法动弹。

        它开始惨叫。

        就在狼以为自己终于能吃到活肉时,一道铁门倏地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将它与猎物分割开来!

        此后画面中,传出的便是羊的惨叫,狼撞在铁门上的巨响,以及没过多久的低喘沉默。那位饲养员关闭视频哈哈大笑,隔空扔给它一块泛着腥臭的死肉,“啪”地砸在它脸上。

        他问狼,你知道现在一头活羊多贵吗,怎么可能给畜生吃。

        后来事件曝光后,那位饲养员被停职,报刊用硕大版面印了那头狼的近照。

        它依旧蜷缩在角落,吃着脏兮兮的死肉,却不再整日垂着眼睛。媒体描述它“戾气很重”。每当有人路过,它就会用腥红双目死死注视那人,注视得游客不寒而栗,回去就开始纷纷做噩梦。

        后来生态公园被举报过多回,无奈之下射杀了那头狼,将它葬在曾有大批羊群经过的草原下。据说后来还有不少人去献花。

        梁亦辞收束回忆与乱七八糟的联想,舔了舔嘴唇,竭力抑制自己没来由的慌乱。楚悕依旧还在固执盯着他,眼神却变得平静许多。

        梁亦辞将楚悕的反常归咎于发情期没能正常解决。

        他倍感抱歉地揉乱楚悕头发,用嘴唇贴了下楚悕额头,叹息道:“好吧。”

        楚悕此刻连腿肚子都是软的,梁亦辞不许楚悕下床,自个儿翻身下去,开了盏小灯,从墙边挂钩取下来一串钥匙。

        他寻出那把模样最奇异的,俯身正欲开锁,就听楚悕在身后说:“我来。”

        楚悕拢起被子坐起来,后背倚向床头,裸露肩线特别漂亮,可骨头很硬。

        梁亦辞拿他没办法,就捏捏鼻梁走过去,把钥匙递给他,坐在床上收腿抱住膝盖。

        楚悕偏了偏脑袋,轻抓梁亦辞小腿,“咔”一声,迅速替他将脚环打开了。随后,他把脚环撂入床缝,钥匙也扔了进去,就一卷被子躺下睡觉。

        梁亦辞讪讪收回打算接钥匙的手,眉间压出一道褶皱——以前楚悕从来不会随手乱扔东西的。

        “还不睡?”良久,楚悕突然问道。

        梁亦辞回了神,默然把灯关掉。他思索良久,猜测楚悕可能是太困了。

        就像那些被吵醒的小孩子总爱“呜呜哇哇”啼哭,哄两下就睡,醒来后什么也都记不住。

        于是他也躺了下来,伸手从背后抱住楚悕,抓住他的一只手。

        这回楚悕没有拒绝他。他没有往前躲,也没有往后蹭,就像梁亦辞的拥抱对他来讲可有可无,没有一场好觉来得重要。

        *

        梁亦辞少见地做了关于过去的梦。

        实验室与走廊的三角区域隔了间休息室,长年摆放着一张长条木桌和几把椅子,位置宽敞且隐私。后来学校认为里面的摆设太简陋,与整层楼风格不相符,就私底下召集几位教授让提建议。

        其他教授七嘴八舌,大体都是提及咖啡机或沙发之类的寻常玩意儿,只有梁亦辞沉默良久,轻飘飘扔下“按摩椅”三个字。

        得到批准后,他没等经费下来,就自掏腰包购置了一部。

        第二天,他拎着刚从实验室出来、腰酸背痛的楚悕,把他按向崭新的按摩椅,简略说:“坐。”

        楚悕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陷进去。梁亦辞俯身凑过去按开关,闻见了不怎么难闻的皮革味,以及若有若无的伏特加。

        这味道令他下颌微微瘙痒。没系好的银发恰好松散出一缕,扫在脸侧,像一朵存在感极强的柳絮。

        忽略掉麻痒后,梁亦辞邀功似的看向自己学生,笑问:“还不错吧?”

        楚悕撩起眼皮望过来,笑了笑,很轻地“恩”了声,再闭上眼睛。

        这回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完全沉下去,伴随按摩椅的轻响发出满足喟叹。梁亦辞侧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肘靠向椅背,掌心撑住一侧脸,认真看他。

        对于这个学生,他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

        他欣慰于楚悕对生物学的热忱与天赋,也心疼他不要命的用功。

        这份心疼一开始源自对旧友的歉意,后来就源于楚悕这个人本身。想起前几日楚悕起身揉腰的动作,梁亦辞才会脑袋一热,顶着众教授匪夷所思的目光搬来按摩椅。

        梁亦辞回神,聚焦向楚悕姣好五官,突然倍感新鲜地眨了两次眼睛。他伸过手去好奇捏住楚悕耳垂,问:“这么舒服?都红了。”

        按摩椅上的Omega皱了皱眉,似乎想偏脑袋躲开,可碍于现在被锁在按摩椅上,只能没办法地僵着脖子。

        梁亦辞的手指并不凉,可楚悕耳脉更烫。指尖末梢的触感极度敏锐,像一团在内焰缓慢融化的冰,突然飞溅出外焰,“嘭”地响着,炸开了。

        梁亦辞周身筋骨开始一节节震颤。这种陌生感觉很刺激,又出现得理所应当。他喉咙发干,想催自己收手,结果楚悕恰好张开了那双湿漉漉眼睛,沉沉凝望而来。

        “不是这个原因。”许久后,楚悕垂下眼帘叹气说。

        “……是吗。”

        梁亦辞莫名有点尴尬,就缩回手,闭上嘴巴。按摩椅刚巧停下,楚悕站了起来,揉着脸说:“谢谢教授,那我先回宿舍了?”

        梁亦辞低声说“好”。

        等楚悕略显慌乱地离开后,他凝视那道背影,不自觉咬起腮帮软/肉,很快就品尝到血的腥甜,从舌尖开始发麻。

        Omega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重击了他。

        莫名地,梁亦辞幻想出一头奔向潮汐的梅花鹿,在海岸线留下花状蹄印,令梁亦辞产生荒谬且不应当的想法。

        楚悕在欲言又止什么?谁又是他理想的潮汐?

        隔着梦境,梁亦辞目光沉沉,重温起自己泵动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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