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佛性与魔性

　　这里除了罗汉舍利，大约就只有金色骨架算是至宝，可是罗汉金身不可亵渎。
李天羽觉得这里大约没什么好逗留的了，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金色骨架再次发声道：“年轻人，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也算与佛有缘，你且过来，老衲予你些好处。”
李天羽心中一喜，有好处，如此也算是没白来一趟，于是躬身道：“那便谢过大师了。”
他缓步走到金色骨架面前，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金色骨架空洞的眼框中闪动着两道白光，右手臂机械地抬了起来。
“放松，不要抵抗。”金色骨架一边说话，一边将手骨放在了李天羽的百会穴上。
呼……
突然间，整个塔内阴风大作，金色骨架眼眶中的白光瞬间转为暗灰色雾气，与此同时李天羽浑身一颤，整个身子犹如风中的树叶一般抖个不停。
“沙摩罗，快住手，不要自误。”金色骨架中传出一个惊喝的声音。
“迦摩罗，你迂腐得快要灭亡了，还想阻挠本尊重生？”金色骨架中发出了另外一个声音，残忍、得意。
“我佛慈悲，天道循环，你若以这种方式重生，将来必遭天谴，难得善终。”迦摩罗的声音说道。
“天谴？哈哈哈哈！这一界连天机都被蒙蔽，何来天谴一说？”沙摩罗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待本尊重见天日，横扫这一界，再将此界炼化，到时本尊便是界主，还有谁能够谴我罚我？哪怕是天道也不行！”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的魔性太强，若不彻底净化，难免会大难临头。”迦摩罗的声音从容道。
“呵呵呵呵，你的话太多了，我已成魔，心中再无佛。”沙摩罗的声音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把我从你的意识海中赶出去吗？今天不必你来赶，我自己出去。”
“你错了。”迦摩罗的声音说道：“你我本是一体，你的因果便是我的因果，我本无罪，但心中有了你，便是罪！”
“那是你的罪。”沙摩罗的声音张狂无比：“本尊终将手掌天地，到时我便是尊。谁敢阻我，谁就有罪！”
“阿弥陀佛！”迦摩罗不再争辩，金色骨架一只眼框发出了白光，另外一只眼框仍是深灰色的雾气。
李天羽在苦苦挣扎，想要阻挡手骨中渗出的灰色雾气侵入自己脑海，突然脑中响起了黑刀的声音。
“放他进来。”
此言一出，李天羽心中顿时一松，灰雾趁机钻入大片到意识海中。
“太少了，让他全部进来。”黑刀说道。
对于黑刀的建议，李天羽自然不会反对，但是迦摩罗并不愿意放弃，死死拖住沙摩罗的部分魂识。
双方焦灼了半晌后，李天羽开口道：“我佛慈悲，多谢大师援手，只是小子愿以身为船，渡此魔成佛。”
“施主不可说笑，此魔法力强大，施主年岁与修为都未成熟，怎能抵挡住……”迦摩罗着急道。
“大师请放心，晚辈自有策略。”李天羽不等对方说完便开口道。
迦摩罗还是不太放心，他并不认为李天羽这种实力的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对付沙摩罗，因此他一点也没有放松。
“唉！”
黑刀发出一声轻叹，紧接着李天羽的眉心浮现出一黑一白两条阴阳鱼，顷刻之后化为一道太极浮影贴在了白光闪动的眼眶上。
迦摩罗的世界仿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沙摩罗的魂识趁机钻入了李天羽的意识海中。
沙摩罗的魂识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佛陀形象，面貌普通，眼中闪着凶光，刚进入李天羽的意识海就立刻嚣张得意地叫道：“小子，本尊不知你哪里来的信心，你知道本尊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你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根本没必要关心，你的对手不是我，是这位前辈。”李天羽的意识体指着玉树临风的黑刀岚夜说道。
沙摩罗的魂识这才发现黑刀的存在，露出警惕之色，喝到：“你是何人？”
黑刀又化为了白衣翩翩的形象，此时微微一笑，淡然道：“看在你即将灭亡的份上，本尊就告诉你，本尊来自上届，本体是一块混沌时期的玄黄夜恒石，名为岚夜。”
“混沌玄黄石？”沙摩罗惊叫道：“怎么可能？这一界不可能有玄黄灵宝。”
“本尊乃是机缘巧合下才来到这一界的，你碰到本尊乃是命中注定的劫难，所以你认命吧。”
黑刀说完这句话，抬起右手对着沙摩罗的魂识张开了五指。
在李天羽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沙摩罗的魂识像一颗被绞碎的鸡蛋，先是成了混沌一团，接着化成一条长线一点点没入黑刀的手中。
饶是李天羽见过太多生死，也被眼前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灵魂被撕扯成长线后吞噬，这是何等惊悚的画面，尤其是意识海中还回荡着沙摩罗歇斯底里的惨嚎：“呃……啊……真的有天谴，原来真的有天谴，还来得如此快，我不甘呀……”
李天羽连大气都不敢出，怔怔地盯着这一幕，直到沙摩罗的魂识彻底消失，他仍然在呆滞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黑刀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接着右手一挥，一片光芒将李天羽的魂识包围，还在愣神的李天羽立即感受到全身力量暴涨，犹如服用了一支兴奋剂。
半晌后，疯涨的力量停止下来，李天羽缓缓睁开双眼，欣喜地开口道：“多谢前辈！”
黑刀没有回话，对面的金色骨架眼眶中白光不断闪动，接着李天羽听见骨架说道：“施主不必言谢，当是老衲感谢施主才对。没想到施主深藏不露，竟然彻底拔除了老衲心中多年的魔性。”
金色骨架说话之时，微微低下头来向李天羽行礼，周身柔和的金光越来越旺。
“大师不必多礼，晚辈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重宝，乃是上天注定的因果。”李天羽方才太过激动，竟是脱口说出了道谢的话，金色骨架并不知黑刀的存在，以为李天羽在向自己道谢，李天羽心知对方误会，也没有说明。
金色骨架一边闪着柔和的白芒，一边说道：“施主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
“大师请讲！”李天羽行佛礼。
“多谢施主！”金色骨架双手合十，开始叙述一篇故事。
早在天元圣朝成立前，九霄大陆处于群雄割据的局面，众多势力常有摩擦。在大陆南部有一个国家名叫金婆佛国，这个国家全民信佛，并且有一个众人敬仰的佛子。
迦摩罗出生在距离佛都千里之外的一座小城，却在一岁那年有幸被选中，成为了下一任佛子的继承人。
十六岁那年，迦摩罗情窦初开，意外倾心于金婆佛国一个大家族的后辈女子，可他是佛子，岂能犯下色戒，心知不该有此想法的他只能偷偷将这份情感隐藏在心底。
那女子许是不知迦摩罗的心思，抑或是同样对迦摩罗存有些许心思，每月她都要去迦摩罗的佛殿好几次，时间一长，二人心照不宣，就这样保持着一次薄薄的隔膜，谁也不曾捅破。
四年后，二十岁的迦摩罗继承佛子，而那名女子则是被迫远嫁邻国，迦摩罗便彻底断了红尘之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迦摩罗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那段随风而逝的尘缘，可是某一天，那个邻国举兵侵略金婆佛国，女子的父亲作为将军领兵抵抗。
邻国的军队在交战中占不得半点好处，竟然在边境将那名女子斩首祭旗，用以打击将军的心神。
得到这个消息的迦摩罗心神大震，沉寂多年的心再次躁动起来，且无法抑制。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爱与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激动，甚至被冲昏了头脑。
作为佛子，他轻易说服国王，亲自领兵上阵，将对方军队杀得打败，并直捣黄龙攻入敌国都城，将那名女子的婆家数千口人斩杀殆尽。最后逼迫对方国王在王宫前自刎谢罪，他才收手放过这个国家。
一番大肆杀戮之后，迦摩罗才清醒过来，回去之后他开始反省自身，并且闭户一年不曾出门。
也是在这段时间，他发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原来自己的体内隐藏着一尊恶魔的灵魂，名叫沙摩罗。
迦摩罗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恨意冲昏头脑，原来是沙摩罗的魔性影响了自己的心神，使得自己在盛怒之下做出了大开杀戒的行为。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聆听上一任佛子的教导时曾经听说过一番话：
何为佛？
何为魔？
佛与魔其实不过是一线之差。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尊佛，同时也藏有一尊魔，我们修佛是为了能让心中的佛永久镇压住心中的魔。
倘若有一天，我们不小心人推倒了心中的佛，放出了镇压的魔，那么佛也可以转变成魔……
或许是迦摩罗对那女子情深意重，以至于多年过去仍无法忘怀，才会在得知女子的死讯时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
可是佛的存在又是什么意义呢？
他忽然迷茫起来，自己被尊为佛子，受人敬仰，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并不了解佛道的真谛。
否则又怎会入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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