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试探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盯着白歧的反应。可白歧好似痴傻了一般，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默默地盯着已被易容成白初伊的李南嫣。站在他身后的太医们，奴才们，都紧张极了，不安地来回看着皇上和白歧。

　　皇上也纳了闷了，他觉得眼下没有任何破绽，可白歧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对着那两名禁军打了个手势，禁军们便松开了摁押着白歧的手。白歧一个猝不及防，瘫软了下去。已被打得腿骨断裂，全身经脉俱损的他，已没有办法再站立了。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他，瘫软在床边，近距离地看着就放在自己眼前的那双似是被烧伤到满是血脓的手，他的眼睛瞬间通红，迷蒙的泪水仿若幻雾，蒙住了他本是前途似锦的人生。

　　白歧心疼极了，想要去触摸自己女儿的手，可他那颤抖的，满是鲜血的双手，刚刚举起，却又放下了。他不敢，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弄疼了她。再看那胳膊上，衣服上，全部都是血迹。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女儿苍白的脸颊，无色的嘴唇，和肿得发亮的眼皮。

　　白歧心疼极了，他难以想象自己女儿在火海中是如何逃生的，更难以想象自己女儿在大火之中，被烈火灼伤，该有多么痛！在死牢中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他，顿时泪满残破的衣襟。

　　可是白歧从来没有后悔过什么，自己从没有叛国，就是没有叛国，就算屈打成招也绝不可能松口承认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女儿那么弱小，那么惨痛地躺在床上时，忽然觉得，若是承认罪名，换得女儿一世安稳，也是值得。

　　于是，他哽咽着，用已是干涸嘶哑的声音，感恩地挪了个身，趴在地上，说了声：“谢皇上救我女儿，谢皇上……”

　　“嗯，朕念在多年旧情的份上，会好好待你女儿的。二月初二的大婚照常进行，哪怕她躺着，趴着，朕也要定了他！”皇上盯着床上的李南嫣，满是坚定的眼神说。

　　禁卫军将白歧拖了起来，白歧顺势抹了抹满是泪水的眼睛，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却在侧头抹眼睛的这一瞬间，看到站在旁边低头不语的明儿了！

　　他的心顿时一沉，觉得有些奇怪。李府的丫鬟怎么到宫里来伺候自己的女儿了？难道宫中缺侍女，已经缺到需要向李府借人手的地步了？

　　宫中自然不可能缺人手，难道说……

　　白歧微微抬起头，看着满是坚定神情的皇上，他用颤抖着声音说：“皇上，罪臣明白，自己的罪行是怎么也无法洗清的了，既然如此，可否让我带一件初伊的衣服回去？不管是死牢，还是即将面对的行刑，这件衣服终究会让罪臣的心，安稳许多。”

　　皇上不自主地冷笑了一声，心里对李南嫣佩服不已。这种情形，是李南嫣之前预计到的，她觉得，白歧伯伯何等精明？再加上向来顾家和念旧，没有确凿的东西，是无法让他确信的。于是，他们早就准备了一件斗篷，而这件斗篷，是白初伊和李南嫣过年前一同订制的，款式，花色，颜色，全都一模一样。

　　两人在这个冬天，就披着这件斗篷四处游玩和拜年。这几天的天气很冷，就算是在自家院儿里，房间待着，两人也都是披着这件斗篷的。

　　于是，皇上大手一挥，身边一个婢女，便从里间拿出一件被大火烧得残破不堪的斗篷。当然，这件斗篷，是李南嫣的。

　　当斗篷放在白歧的手上时，白歧才是真正的崩溃了。因为他知道，家变那天，白初伊根本没有穿斗篷，而是为了出逃去见墨凌天，换上的那件下人衣服！

　　也就是说，躺在床上的，根本不是白初伊！再看看一旁的明儿，躺在床上的，极有可能是李南嫣！

　　那么初伊呢？

　　我的女儿呢？

　　这么多天过去了，皇上都没找到我的女儿，是不是说……她也已经死了？

　　如果我的女儿已经死了，那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说……今天给我看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

　　白歧的心仿若被猛兽撕碎了一般，生疼生疼，他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捧着这件斗篷，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瘫软在地上，哽咽的声音道了声：“……谢皇上。”

　　说罢，他再次转过身去，挪到床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床上那女子，不错，确实跟白初伊一般，长得是一模一样，可身上的血脓和烧伤呢？

　　忽然，白歧明白了一切。躺在床上的，只不过是被易了容的女子，既然能易容，身上所有的伤痕也必定能够画出来，这必定是高超的画技，绝妙的手艺。

　　可就算所有的事实都摆在他面前，他也依然不甘心。他宁愿相信这名女子就是白初伊，他自然希望初伊还活着。于是，他颤颤巍巍地将双手举起，轻轻地碰了碰那被烧伤的双手，做最后的试探！

　　李南嫣躺在床上着急地琢磨着：白歧伯伯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么又转过身来了？

　　等等！好像白歧伯伯靠近我了，我该怎么办？！我该给个反应吗？

　　突然，白歧的手摸了一下李南嫣的手，李南嫣条件反射一般动了一下！

　　李南嫣觉得自己完蛋了，在心底疯狂的求神拜佛，渴望自己接下来别穿帮了。谁知，却听见白歧在耳边轻轻唤了声：“初伊？初伊你醒了吗？初伊，我是爹啊！”

　　糟糕！

　　李南嫣暗忖：是不是我被发现了？是不是我哪里看起来不对劲了？我现在要睁开眼吗？

　　皇上也被白歧当下的反应给愣住了，他咳嗽了一声，冷冷道：“既然看过白美人了，那就回去吧！”

　　“等等！”白歧喝道：“我女儿好像醒了！”此时的白歧决定用计了。

　　既然皇上决定瞒天过海，那么，我也只能兵不厌诈了！

　　事到如今，李南嫣觉得一定是哪里做的不对劲被发现了，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肿泡的眼睛让她的眼神显得黯淡无光。她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白歧，全身冷汗瞬间直冒，她抽动了一下嘴角，沙哑的声音唤了一声：“……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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