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2
“如果听任国家培育多年的骨干企业被跨国公司吞并，我国工业的核心和关键部分被外资控制，国家将失去对工业发展和技术进步的主导权，我国经济独立和政治独立的基础将被侵蚀殆尽，中央增强自主创新能力，振兴装备制造业的方针将失去前提，这是事关稳定的大事，是我们的政治，难道你不知道吗，洪书记？”禹静波不是这么容易就被驯服的！太多的忍辱负重已经让他错失了太多的良机，更何况现在李康年重病住院，老同学章庆功代理省委书记，天时地利人和都尽在他这边，为什么他要低头？
“禹市长是不是太多虑了，太狭隘了？难道中国联想并购IBM，TCL收购阿尔卡特手机业务这样单纯的商业目的，也成了联想去控制美国？控制欧洲？不是有噱头炒作说中国80%的商业零售被沃而玛、家乐福们控制了吗？可是如果我们到大街上转一圈就知道这纯属子虚乌有！上世纪九十年代不是都说中国的日化行业被国际巨头垄断了，八大汽水厂被跨国公司挤垮了，程控交换机七国八制威胁中国信息安全了吗？这些关于跨国公司垄断和抑制中国企业生存空间的论调像重磅炸弹一样炸得一度让中国人寝食难安，国将不国！然而现在，八大汽水厂是消失了，可我们不是有了比‘八大’厂更健康更有价值的娃哈哈、汇源、蒙牛、伊利、光明、农夫山泉、椰树、露露？程控交换机涉及国家信息安全、军事安全，比工程机械重要多了，我们自己研发了二十年都没有生产出来，却在外资进入最迅猛的九十年代中后期横空出世，从此有了令国人骄傲的华为、中兴，市场份额也从几乎为零提高到现在的大约一半。而日渐走向开放的汽车业，不是正在摆脱多年政策保护之下的沉沉暮气？相反，电力、电信、广播、影视、航空、石油、银行、保险，市场倒是在中国企业手里，但我们满意吗？禹市长，中国企业生存和发展的敌人不是开放环境中的跨国公司，而是封闭环境中的制度桎梏！恰恰是不开放或开放度不足的行业，才会弱化产业竞争力，并将其固化在低端水平上！”
“哼，难道揖手相让，俯首称臣？”禹市长涨红了脖子。
洪峰环顾会场一击，语重心长地说：“刚才张副市长和姚副书记跟我讲了一些情况，我知道很多干部都有禹市长一样的想法，这点我很感动，因为我们都出于爱国才会都如此痛心！但合力集团现在可是股权和贷款双重危机，职工四面楚歌，我们怎么担搁得起呢？搞了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建设了十多年的市场经济，我们的心态，我们的胸怀，我们的行为是不是应该更成熟些，更宽广些，更自信些呢？另外插一句，中国潜能学校开学在即，也许大家不知道，罗纪校长就是世界百强企业罗氏董事长罗育恒的儿子！”
这话像个重磅炸弹落在会场里，炸得大家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议论纷纷，禹静波也一脸的迟疑。
“有消息说罗育恒会来熠州参加儿子学校的开学典礼，近水楼台，这是个好机会嘛！既然GG集团的条件这么苛刻，我们的目光就不要仅盯着GG集团，我们完全可以主动向罗氏抛出橄榄枝嘛！所以从明天开始，我希望相关部门加紧安排布署，做好接洽工作，争取罗氏落户熠州！”
洪峰严密的逻辑、渊博的常识是禹静波始料不及的，没想到传说中的洪疯子讲起大道理来还这么一套一套的，有条有理，所以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张副市长和姚副书记在台下看着他们新来的书记，不免有几分敬佩。
会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王部长打破了僵局：“禹市长，各位同志，洪峰同志刚刚到熠州任职，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我希望大家都要紧紧团结在洪峰同志周围，成为一个团结务实积极向上锐意进取的组织集体，领导好熠州人民，建设好熠州经济社会，而不是你争我斗各自为政的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让省委分心！这是省委的决定，现在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洪峰书记就职！”王部长是李康年书记多年的老部下了，李书记亲自交待过，要他好好替洪峰说几句话。
热烈的掌声里，禹静波不服气地煽风点火，他伸过头去和旁边的黄副市长咬耳朵道：“黄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真是名不虚传，你说是不是啊？呵呵……”
黄副市长没有说话，只是会意地笑笑，跟着大家鼓起了掌。几个市委委员边鼓掌边交头结耳，对这位雷厉风行、与众不同的新书记好像也是颇有微词。禹静波冷冷地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慢慢爬上了他薄绡的嘴角。
天近傍晚，罗纪和助理结束了企业老总邀请的晚宴。
和水伯父、各企业老总们告别后，罗纪和文奇从世纪酒店开车回来。街道两旁锦簇的花团也似乎感染到了他们的喜悦而开得格外明媚！
罗纪的身份上午才公布，下午老总们就巴不得第一个请罗纪吃饭，宴会上对罗氏和罗纪的谄媚之态让一旁的文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不奇怪，这些企业都是冲着罗氏来的，罗纪谦和应对，倒是当初送请柬受够了白眼的文奇大大地耍了回大牌。
“校长，你要是早点听我的话公布家世，我们学校早就被挤破门槛了！校企联办合约也就不知要签多少了！潜能学府二期工程进度也会更快！唉，可怜当初我们像绿头苍蝇一样被他们挥来赶去，要不是伯父伯母真要来了，当初你那忍气吞声的样子可真没一点世界百强公子的风范，连我都怀疑你的股票是哪里来的了？呵呵！”文奇喝高了，酒后吐真言。
罗纪无声地笑了笑。
“今天真是太有面子了！看看那些势利狗眼，当初上门连杯水都喝不上！今天都争着来敬酒！都争着要和我们合作！”文奇十二分快意。
罗纪仍是一贯的淡然：“文奇，这只是开始，未来无法预料，还是谨慎些好。”
罗纪冷静的话给亢奋的文奇降了温，车内恢复了沉默。说实在的，罗董事长的态度一直都还是个迷，如果真有什么差错，那就是一件铤而走险的事儿了，搬石天砸自己的脚。
车至学校大门处放慢了速度。突然“怦”的一声巨响，一个破空而来的易拉罐从挡风玻璃前飞过，砸在了路边的围墙。
吱——
文奇一惊，猛地急刹，探出头破口大骂：“喂！搞什么飞机！没长眼睛吗？”
却见一位美女呆若木鸡伫立路边。
原来，颜夕气冲冲地出了一中大门就直奔这儿来了。虽然石天走了，可说好了的事，总得有个交待，听门卫说罗校长出去了，便等在门外。百无聊赖，心情又糟，咬牙切齿中这亮光光的易拉罐恍惚就成了高河油亮亮的脑壳，颜夕忍不住就是狠狠一脚！
往常她会自觉将乱扔的瓶瓶罐罐拾进垃圾筒；往常做错事别人不开口她就会自觉道歉。可今天她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头一昂，斗鸡一样挺直了脊背回敬道：“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哎？这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讲话会这么难听啊？这可是奔驰！砸坏了你赔得起吗？”文奇愤愤地责骂。
“怎么了？又被老师骂了？”后座的电动窗无声滑下，露出了一张忍俊不禁的脸。
颜夕又惊又窘,怔在了原地。
“罗校长，你们认识？”文奇吃惊地问。
“一面之缘。”罗纪点点头，然后开了车门。
走到了颜夕面前，罗纪忍俊不禁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说过你要带一个天才学生给我，我还在思考该怎样谢谢你！”
“可是他跑了，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就跑了。”颜夕垂头丧气。
罗纪看她难过，忍不住安慰道：“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我就猜到了。”顿了顿，又说：“看你的样子，一定是急坏了？不过没关系，我不怪你，倒希望你想开点，我相信你的学生一定会感知到你的这份情的，请你不要为了学生这样折磨自己。”
颜夕叹气：“也不全是学生的事，今天是为了标准答案的事，校长叫我回家好好反省，唉！”
不知为什么，面对他，总会自然而然就把心里的烦恼说了出来。话才出口，颜夕却微微困惑了。
“标准答案……”罗纪大概知道了原委，“标准答案总会限制人们的创新思维，确实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看得出你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真希望你想开点！”
“中国的教育已经病入膏肓了！”颜夕悲叹，旋即又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补救道：“谢谢你……”终于有人这样肯定她，安慰她，颜夕感到一阵温暖，一直坏透了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罗纪却忍不住疑问道：“可是，高校长怎么敢这样对待章局长的女朋友？”
“怪我，是我要求他保密的！”颜夕直言。
罗纪锷然，不解地看着颜夕。
颜夕淡淡补充道：“我不想让同事们有负担！”
罗纪微笑：“你可真有趣。可是，你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章局长又到处找你？”
颜夕的神情缓和了过来，低咕道：“我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怕呢？”她坦然望他，目光交会的刹那，她清亮的眼神似无从抵挡的阳光，来不及思考便哗然撞开了了他阴冷的心扉。
莫明其妙的，罗纪心坎震动，心弦一紧！罗纪咬牙，等待心底熟悉的悸痛过去。可是，一股暖流缓缓滑过，似一根温暖的手指，轻触他心房最柔软隐密的一角，缩紧的心脏没有再悸痛，而是他自已也想不到的蓦然一软，温暖便似涨潮的海水，唰然涌上，充满了整个心房！
罗纪怔忡，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给他这样的感觉？多久了？久得连心痛都成了习惯，久得连温暖都成了回忆？突然就有那么一点鼻酸，有那么一点想要宠爱地揉揉她头发的冲动：“对不起，我只是想到了章局长气呼呼地把你拉走的样子而矣！”
文奇见傻乎乎的老板这般不解风情，不禁叫苦不迭：“Boss，意思是说，你还有机会！怎么能让美女老站着说话呢？应该请人家进去喝杯咖啡，然后问问人家的电话号码？姓甚名什？不要总板着脸耍酷，冷若冰山，就是拒人千里！”
心里嘀咕完“真是笨死了！”，文奇又对颜夕做起了广告：“喂，美女，罗校长可是极品金龟啊！百年难得一遇，千万不能放跑了，抓紧啊！”
看文奇越说越起劲，罗纪正色道：“文奇，别瞎说！”
文奇一本正经道：“Boss，这年头排队没有插队快！亏你还是美国长大的，我看你是在远古长大的！”他不怕老板发火，发动了车子，又飞出了一句，“那我就不扛刀了，加油，Boss！”
看着车子一溜烟开进了学校，罗纪收回视线，对颜夕苦笑：“真是不懂规纪，不过也是，还未请教你的芳名？”
“颜夕，颜色的颜，夕阳的夕。”面对坦诚的罗校长，颜夕没有任何防备。
“音义皆佳，是个好名——不过我想，你应该让高河校长知道你和章局长的关系，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罗纪建议道，又转化了话题，“既然来了，就到学校里逛逛吧？”
颜夕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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