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得遇打虎将，再遇九纹龙

“就赌我是否熟悉那寨主的底细，如果我说中了，先生须罚酒三碗。”林生故作奸诈表情。

        “跟你赌了！虽然明知是输，也倒想再一睹林兄未卜先知的风采。”公孙胜一副被吃定却很光棍的态度。

        “先生豪爽！林某佩服！”说罢林生双手合十。

        公孙胜单手还礼，二人携手快步前行。

        还有不到百步，林生一扬下巴：“瞧见没，那寨主姓李名忠，人称‘打虎将’，本为江湖卖艺出身，后与‘小霸王’周通占据那桃花山自立为王，小弟没到过那桃花山，料想离此不远。”

        公孙胜见林生所说详实还是有些惊讶，笑了笑没说话，径直来到鲁智深身侧。

        鲁智深忙将李忠引荐与二人，所讲内容与林生一般无二，更令公孙胜心头佩服。

        “这位是公孙道长，江湖人称‘入云龙’的便是，本名公孙胜。这位是我的师弟，法号‘智远’，二人都是洒家的多头兄弟！”鲁智深一边指引，一边趁李忠眼光不到之处给林生和公孙胜递眼色，二人都是通透之人，多日来的默契便大概猜到意思是少说多问，收回眼神假作不知。

        大和尚没有介绍车内的林家家眷，李忠也不多问，热情地招呼大家前往桃花山，向前三四里转入山间小路，七拐八拐经过几个岗哨，又绕行山上三五里，背靠山峰处一大片开阔地，是一处易守的险地。并不高大的寨门紧闭，小土城的城头上无精打彩的喽罗们正在巡逻，眼目好的发现大寨主带了‘猎物’回来连忙跑下城头去禀报二寨主。不多时，寨门大开，二寨主引一众喽啰出来迎接。

        见‘猎物’并未受缚，还有说有笑地随着大哥一同走来，周通好生奇怪，不待队伍靠近，眼目清明的周通倒先认出了那续了大胡子的鲁大师。

        或许周通本就是个不记打的性格，别人越揍他他就越佩服，一直以来对鲁智深的武艺和义气真心的恭敬，时不时便提起，倒是那更早就认识鲁智深的李忠不怎么提及，也许他还在记恨从前因自己的小气慢待却被大和尚卷走了许多金银。

        周通心随意动滚鞍下马，奔跑着过来给鲁智深跪下问好。

        鲁智深自从因周通强抢民女一事教训过这厮一顿，相处下来倒是觉得比李忠更可交一些，许久不见赶忙热情搀扶起来。

        二人叙述离别之情，又各自引荐认识，周通和李忠非常客气地引众人进寨歇息。

        九位泼皮也觉得脸面有光，随着这几位江湖豪侠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不说，就说人家那交游之广地位之高，便值得舍命追随。

        林家家眷在山下隔着轿帘观望时便惊吓不已，见对方殷勤一路走来也适应了许多，在鲁智深示意下周通安排他们单独一个大屋休息，由山上仅有的几个女眷伺候餐食。

        林冲岳父王教头年轻便不是以武艺见长，能够在禁军混上多年，更多是知进退人缘又好，这些年告老后武艺更是扔掉了十之七八，早已不是能够提枪上马的英雄，此次一路走来全凭对鲁大师的信任，不得已压住了满腹疑问。

        不多时，酒宴排开，倒也算得上丰盛。

        两个寨主加上三位客人把酒言欢气氛十分热烈。鲁智深只谈武艺并不提及汴梁之事，公孙胜讲得许多江湖奇闻轶事，林生更多的是附和陪笑有礼得很。李忠和周通见林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僧人也不与他多谈，只是客气对饮。

        席间，鲁智深打听史进现今的所在，得知九纹龙现与另三位寨主占据了少华山，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名声甚好，便决定在山上住一夜再取路直奔少华山。

        夜宴过罢，因第二日要赶路，众人皆未喝醉，早早便歇息了。

        第二日天刚放亮众人便车马前行，因为下一个宿头较远为了避免露宿野外，不及吃早饭便急忙下山上路。

        李忠和周通给大家准备了许多干粮以备路上食用，又委托大和尚带去书信一封给史进以表思念，难得大方的本忠说什么也要赠上纹银百两，鲁智深见其确是诚心实意也不好再推却，收了那盘缠，扔给张三用作川资。

        告别两位寨主，由二十名喽兵掌起火把一路将众人护送至山下方才分别。

        一队人马晓行夜住，又行了数日，这一日午后终于来到那少华山下。此山险峻，又叫“小华山”，与那西岳华山相连，很是险要，众人抬头远观山势，那陡峭的奇峰之间若藏下几支人马，着实是千军难以攻入，此山之险远非桃花山可比。

        眼下正值秋季山花烂漫缤纷多彩的时节，使人不由得赞叹美景，多日来的疲惫也因目标就在眼前而消散不少。

        人们只知史进等好汉扎寨在这山中，具体位置谁也不知。李四带着两名兄弟骑马前去找寻，没带兵器以免产生误会。

        约莫一个多时辰，李四回报。他在山中遇到了小股巡山的喽啰，好言报上，说到是鲁达求见大寨主史进。领头的小头目居然听大寨主数次提及过那位英雄，告之上山的路线让李四回去禀报，自己也急忙忙转身回去禀报大寨主。

        鲁智深闻言大喜，心说果然没有看错这位萍水相逢的兄弟。领了众人快步进山，途中遇到了小头目留下来引路的小喽啰，省去了大家许多麻烦。

        兜兜转转行那曲折的山路，正应了那句“望山跑死马”，看着并不很高的山峰即便急行，众人行了一个多时辰将将才到半山腰，隐约见在两座险峰间几个山坡上错落地排列着山寨的建筑。此寨比之桃花山无论是规模还是气象上都要强上数倍，寨内外巡逻放哨的喽兵穿戴整齐刀枪闪亮训练有素，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寨门外早已候着一位二十几岁着劲装的精壮汉子，身高八尺生得十分俊朗。远远望见走在队伍前头的鲁智深，迈开大步跑过来，跪下给鲁智深行礼：“鲁大哥！想得兄弟好苦！”

        鲁智深连忙搀扶，史大郎不叩完三个头说什么不起来，大和尚也只能眉开眼笑地由他。待史进站起，二人相拥大笑。

        大家互相指引后，史进带路拉着鲁智深的手走在前面，边走边打趣：“怎个鲁提辖成了秃头和尚？”

        鲁智深大笑道：“一言难尽，当日你我分别之后，洒家将那金家父女送出城去，盛怒之下失手打死了那卖肉的郑屠，避祸路上又巧遇金家父女，这回却是他们救了洒家，真是有缘。后来官府追捕，在那金翠莲的相公赵员外的帮助下到了五台山文殊院做了和尚，避过了这桩祸事。怎奈哥哥我却做不得那静坐诵经的好和尚，屡次吃酒犯戒，将寺院闹得不轻，实是不该。长老德行高深体谅洒家，又举荐我去那东京大相国寺谋了一份差事，在那边结识了这一众兄弟，这次来可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只好投奔你，不走了！”

        “不走好！不走好！兄弟请都请不来众位英雄好汉！我时常与山上的另三位好兄弟提起哥哥的义气和本领，大家都仰慕得紧！哥哥便是想走，我们都不答应！”九纹龙发自肺腑的高兴，根本不在意大和尚所说的天大祸事。

        说着，众人又在寨门前见到了另外三位寨主。不等相互引荐，堕后几步的林生早已趴在公孙胜耳边念叨：“那三位寨主是那‘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

        公孙胜早就见怪不怪，笑而不语。

        大家互相报上名号，一同进入分金大厅，宾主间融洽热闹，好汉识好汉，却没有那么多肮脏猜忌。

        听得三人讲述在京城所做涛天大事，皆称之为义举，不但不担忧反而十分赞成。

        到了酒宴上，早已听惯鲁提辖义举和高强武艺的三位寨主，一齐向史进递了个赞同的眼神，兄弟间心有灵犀，便知对方意思。

        见其他三位寨主都已点头，史进站进来向鲁智深双手端起酒碗：“我们四个人商量过了，既然哥哥愿意入伙，我们甘愿奉哥哥坐头把金交椅！”

        “是啊！哥哥威名早已如雷贯耳，我们兄弟今日一见更是佩服！就请哥哥做我们的大寨主！”朱武立即附和道。

        陈达和杨春也是连连称是。

        大和尚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不住摆手推辞：“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公孙胜和林生察言观色，见四位寨主的确是出于至诚，不好说什么，笑着看红着脸的鲁智深热闹。

        推让半天，急得大和尚只能一脚跺碎两块方砖：“兄弟们若再要相逼，我等立马下山！”

        话到此处，史进只好出来打圆场：“哥哥莫恼，此事日后再议，今日你我只是吃酒！来来来，小弟敬三位哥哥！”

        大和尚乐得不提那事：“对对对！咱们兄弟有缘相聚，怎能坏了酒兴！来来来，今日陪洒家多喝几坛，这一路上就没痛快过，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引来众人哄堂大笑，现场推杯换盏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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