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不起
“颜哥！”
颜权端着一杯苦咖啡，正在公司门口等经纪人的时候，两个小爱豆叫住了他。
他看了看身侧，半晌，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两个年轻女孩互相推搡，都不好意思先开口。僵持半天，短发的那个总算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你最近拍的剧，我们团里的女孩都在追，太好看了！你和萧子澄好甜啊！”
自从合作过的耽改剧爆红后，萧子澄x颜权的“成全”cp也顺势成了内娱顶流。颜权阳光朝气，萧子澄腹黑潇洒，被认为是天作之合。
颜权还没习惯突如其来的爆火，于是微微一愣，但很快他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谢谢！那个……宛白是吧？这位是晨歌？”
“颜哥认识我们啊！”两个小爱豆揪着彼此的袖子，极力克制才没有蹦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今年风头最盛的演员，她们两个明不见经传的小爱豆能被记住，简直可以吹好几年！
“之前一起上综艺，你们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宛白你和那时候风格不一样了。”
“啊，是的！经纪人说我不适合走性感风，所以……”
“虽然当时的紧身裙狠抓人，但我一直觉得清纯风更适合你，因为你的眼睛很圆，像小鹿一样，经纪人也总算意识到了嘛。”
颜权的优点就是细腻坦诚，虽然在夸奖，却不会让人认为图谋不轨。再加上他一双干净的狗狗眼，笑起来让人直想揉他脑袋，感觉这完全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谢谢……”那位爱豆的脸更红了，“请加油！我们每周都在等剧更新！”
两个小爱豆羞得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好慌乱得和颜权告别，等走远了，才爆发出一声压抑许久的尖叫。
“离近看真的好帅哦！而且朝气满满，太可爱了吧！”
“好会说话啊天呐，情商好高，超有好感的。”
两人的声音没压住，窸窸窣窣传到了颜权耳朵里，他听罢，不免松了口气：
刚才表现的，应该还不错吧？
就在这时，经纪人正好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了这一幕。他打量着小爱豆们兴奋的背影，再看看颜权，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忍不住撇撇嘴，走到颜权身边，说道：“搭理她们干嘛，几个没有名气的……”
忽然，他噤声了，悄悄打量颜权。他差点忘记，半年前，颜权也是这帮没有名气的艺人的一员。
好在，颜权只是装傻笑笑。
“算了，接下来送你去和陈导吃饭，上车吧。”
上了车，颜权把最后一口苦咖啡喝完，扔进随车垃圾桶里。
经纪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跟颜权嘀咕：“也不知道萧子澄死哪去了，一出老板办公室就不见踪影。”
颜权的cp萧子澄今早发短信跟他炫耀，自己又勾搭了哪个超模，中午要去高档餐厅约会。
这位完全是富家少爷带资进组体验生活，所以圈子里那些条条框框也根本影响不到他，糊了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业。
所以颜权至今都不明白，萧大少爷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么一部，不被任何人看好的耽改剧。
颜权不想坏他好事，于是帮着说：“他朋友从外地回来，接风去了！”
倒也不算撒谎。
“哪个朋友？”经纪人冷哼一声，“你俩那剧还没播完呢，你让他别给我整什么绯闻出来！他也就只听听你的话了。”
颜权尴尬地摸摸后颈。
“提他我就头疼，换个话题，刚才我接到消息，《失语症》男主人选总算定下来了，待会的饭局他也会去。”
陈导这次拍摄的《失语症》是双男主刑侦悬疑剧，讲述私家侦探的男主和警队新人男二，共同破解十年悬案的故事。
待会的饭局，目的就是邀请两位主演一起，讨论下接下来的拍摄。
“嗯嗯。”
“这人你认识……”经纪人顿了顿，从后视镜观察着颜权的反应，继续往下说，“是曲星辰。”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颜权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猛地坐起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皮肤下的血管仿佛流淌着某种碳酸饮料，细密的气泡膨胀、爆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曲星辰？！”颜权反应过来，差点扑到驾驶座这边来，咋咋呼呼地问，“是那个曲星辰吗？！”
“还能哪个曲星辰，影帝，行了吧。”经纪人捂住耳朵，交往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有人能让颜权露出这种表情。
颜权暗恋曲星辰多年，这在经纪人和颜权之间不是秘密。但问起原因，颜权却始终笑而不语，时间一长，这便成了秘密。
只不过颜权是名不见经传的糊糊，曲星辰却是颜值与实力兼具的双料影帝，人气顶流。这么多年颜权只能默默地关注他，仰望高岭之花。
经纪人看着颜权躁动不安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现在觉得自己配得上，想试试了？”
“我哪有！”
一句话让颜权红了脸，隧道里的路灯这时候恰巧亮起来，随着车辆的行驶，明明暗暗的光线交错在颜权侧脸上。话是这么说，经纪人几乎能看到，他身后因为兴奋而疯狂摇摆的狗狗尾巴。
再没有人说话，粘稠的沉默中，车很快开到了地方。
“颜权。”经纪人突然探出车窗，叫住走向餐厅的颜权，意味深长地笑笑，“注意分寸，你现在可是上升期。”
然后挥挥手，一脚油门开走了。
颜权还有点懵，他握了握拳头，掌心居然发凉。
颜权和曲星辰的交情，可以追溯到五年前合作《岳牧传》的时候。那时候颜权和现在开朗热情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总是躲在房间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寡言少语，惊惧地像只兔子。
正因如此，直到拍摄结束，曲星辰都没有记住颜权这号人。
然而曲星辰杀青当天，已经没有戏份的颜权，却还是顶着41c的高温，从城南来到城北给曲星辰送上祝贺。颜权家没有直达剧组的公交车，很多路只能徒步，经过烈日毒辣的炙烤，到地方时他的衣服都已经汗透了。
“恭喜你曲哥！前途无量！”
“真幸运能和你一个剧组，以后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星辰和我合张影，我要挂在床头哈哈哈。”
没想到，现场人多到颜权甚至挤不进去，无数演员和工作人员送上祝福，将曲星辰团团簇拥。曲星辰手捧艳丽的花束，淡淡地一一道谢。
曲星辰是标准的淡颜美人，丹凤眼，格外秀气精致，自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调气质。身高一八八，半垂着眼皮，散发出一种孤高疏离的美感。
颜权只能从人缝里远远看他，两人隔着的距离，就像是浩瀚的烟海。
不知过了多久，曲星辰总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把喧嚣抛在身后，走向大门。
颜权抓住机会追上去，深深吸了口气，喊道：“曲星辰！”
曲星辰顿住脚步，转身看他。
漆黑的眼睛清澈透亮，像是一片无法征服的海洋。
“恭喜你杀青。”颜权尽量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手拨了拨被汗湿，黏在额头上的碎发。
曲星辰微微蹙眉，投来茫然的目光。
颜权微微怔住，很快意识到什么，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是颜权，也是这个剧组的……戏份少，你可能没怎么见过。”
曲星辰于是点点头：“谢谢。”
然后转身离开。
颜权手里的花还没来及送出去，却已经看不见曲星辰的背影了。他站了一会，也想不出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于是尴尬地再次拨了拨黏在额头上的碎发。
然后像来的时候那样，颜权又花了两个小时回家。等回到空无一人的租房，花已经被太阳打蔫了，花瓣蜷缩，垂着丑陋的脑袋。
这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拿出来攀关系都觉得磕碜。其实他心里明白，对方大概率不记得他了。
这么想着，颜权反而坦然了一些，于是走进餐厅。
陈导包下的这家餐厅是中式的，狭长的走廊挂满红色流苏挂坠。复古典雅的壁纸，大理石地面，身着唐装的服务生们，都给这间餐厅增加了老派端庄的气质。
颜权出于礼貌早来了二十分钟，然而推开包间的门，曲星辰居然已经坐在里面了。注意到动静，于是抬起头，恰巧和他四目相接。
颜权心里“咔嚓”一声。
时隔五年，颜权又一次感概，对方确实是老天赏饭的脸。
曲星辰淡淡地刮去茶沫，浅啜了一口龙井。他本就是极其东方的美，在这大红色的房间中央，就像是古时候来茶楼听曲的公子。
颜权不想表现得畏畏缩缩，他大大方方走过去，露齿一笑：“曲星辰，好久不见！”
他一双乌色玻璃珠的眼睛流转出孩童般青涩模样，几滴落星在其中漾开。
本以为曲星辰会一如既往的冷漠对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勾勒出极淡的笑容来，从喉咙里挤出轻轻的一声：“嗯。好久不见。”
什么……情况？居然对他笑了？！
颜权被搞的迷迷瞪瞪，原先想好的闲聊话题全忘了，他摸着凳子坐下，却只坐了三分之二的部分，双手撑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
在这个过程中，曲星辰又喝了口茶，但始终直勾勾地看着他。曲星辰的视线非常有侵略性，仿佛要将他剥开，烙印在视网膜里。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曲星辰的眼神蚕食着，直到咬成一个小点。
颜权不自在的动了动，然后笑着开口说：“怎么啦？”
“你变了挺多。”曲星辰突然说。
“啊？”
“以前很少见你笑。”
没想到对方还记得自己，颜权猛地红了脸，正当他准备开口追问的时候，曲星辰的手机突然亮起，有人发信息过来。
颜权下意识撇了一眼，动作却猛地顿住，眼睛慢慢睁大——他看到了曲星辰的手机壁纸。
虽然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干他们这一行的，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脸？
曲星辰屏保的壁纸，好像是他颜权的照片？！
颜权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用力咽下去才没有发生“见面第一天滋了心上人一脸”这样的恶xing事件。
为什么？明明之前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现在却突然拿他的照片当屏保。正常来说，会有人拿同事的照片当屏保吗？
他放下茶杯的手都有点不稳，立刻把手机移到桌子底下，找了个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的人发信息：“在吗？”
这时候萧子澄应该正在和超模你侬我侬，虽然回信息很快，但明显地有点不耐烦：“找你爸爸干什么？”
“虽然可能是我没看清，如果有人拿你的照片当屏保……”
“喜欢你。”
“如果那个人是男的……”
“gay。”
“如果那个男的是曲星辰……”
然而，颜权等了半天，萧子澄都再也没回消息。也不奇怪，人家温香软玉在侧，可能忙着享受呢，哪有时间看手机？
“颜哥。”
就在颜权气鼓鼓抱怨萧子澄的时候，曲星辰的声音突然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紧接着他听到一句轻不可闻的：“新剧大爆，恭喜。”
“谢、谢谢？”
曲星辰居然主动跟他搭话，要知道，他绝对不是个喜欢搭理别人的主。事出反常必有妖，颜权更不安了，笑着摸摸后颈。
紧接着，曲星辰轻轻在桌子上点了点，漫不经心地说：“剧播出后，圈子里有了很多奇怪的传言，你跟萧子澄的关系……”
“啊？”颜权猝不及防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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