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陈导张张嘴，反应过来，已经是浑身湿透了，整张脸被茶水烫得微微发红，头发不住地滴水。他像只落水狗那样甩甩头，茫然的看向始作俑者，目光漠然的曲星辰。
“你喝醉了。”
曲星辰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居高临下，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喝醉了？”陈导狼狈且木讷地重复这句话。
“你喝醉了。”曲星辰又重复一遍。
陈导点点头，仍旧有些呆愣，如同意识游离于身体之外似的。醉酒后过剩的精力被一杯茶水浇灭，陈导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疲惫。
紧接着，他“咚”地一声，狠狠砸在桌面上，枕着盘子和骨头，竟呼呼大睡起来。
颜权看着这一切，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站起来了，差点就上前给陈导一拳，恰好被曲星辰泼的那杯水止住。
如果这一拳给出去，陈导的牙没了，自己的演艺生涯也跟着完蛋，神仙来了都没救。
这次，是曲星辰帮了自己。
颜权冷静下来后深吸两口气，渐渐平复心情，然后转向曲星辰，乖乖垂着脑袋道谢：“谢谢。”
曲星辰只是看了眼刘导，伸手拿起自己的风衣，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走吧，让他在这睡着好了。”
“啊？”
刚才的勇气卸去，颜权这时候反倒怂了，他无意识地跟在曲星辰身后，走出包间。
临走前，他看向陈导酣睡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曲星辰的衣角，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而且你刚才泼了他水，他会不会怀恨在心，对你……”
“他不敢。”
不容置喙的三个字，包含了多少背景作支撑，是颜权不敢想象的。
“不过，他虽然是渣滓，但是导演能力确实无可挑剔，《失语症》一定会出成果，我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下去留。”曲星辰直直的看入颜权眼底。
比起刘导，显然是颜权更离不开这个剧组。顶尖导演，顶尖制作团队，最重要的是，还有影帝曲星辰，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不，我不是想离开，我……”没想到曲星辰关注的是这个，颜权连忙磕磕巴巴的解释。他攥紧拳头，指甲刺得手心疼痛：“我只是不能接受别人拿那件事来挖苦我。”
曲星辰不知道那件事的具体情况，但听陈导的话，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颜权失魂落魄的模样，宛若一只被痛打的流浪狗狗。他喉结微微滚动，就像是艰难地在吞咽些什么。
倔强又可怜。
明明是应该同情的，但曲星辰天生很难与人共情。他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有些粉丝说的没错，颜权带上项圈一定很可爱。
鬼使神差的，曲星辰握住了颜权攥紧拳头的手腕。无意识的摩挲着颜权手腕内侧的静脉，他心里想，明明是只比他矮一点的男人，怎么手腕细得一只手就环过来了？似乎完全挣不开的样子。
“曲，曲星辰？”本能让颜权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想抽回手。
曲星辰看着他微微一怔，沉默了一会，最终只是垂着视线说了三个字：
“辛苦了。”
直到分别，颜权走在路上都还在思考曲星辰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辛苦？这些年确实很辛苦。尽管现在生活好了很多，可究竟是熬出头了，还是下一个坠落的开始呢？
就在这时，手机在口袋里突然发出接连不断的震动。
颜权掏出来一看，是萧子澄。
颜权这才注意到，居然足足有十几个来自对方的未接来电。只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奇怪了，这家伙不是在跟超模逍遥吗，催命似的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喂？”
“呦~小狗狗，饭吃完了吗？”果然，一开口就是让人不喜欢的话。
萧子澄的声音很贴脸，从语音语调中，就透露出一股傲慢且城府很深的气质。但好在，因为每句话结尾都带着上扬的尾音，青年的轻快gan稀释了这种气质。
两人的那部耽美剧拍了足足四个月，拍摄完成后也没断联系。颜权和他熟得不能再熟了，于是也懒得客套，问道：“大少爷怎么想起我来了？什么事？”
“什么事，曲星辰不是拿你照片做屏保吗，最后怎么样了？”
突然，颜权停下脚步。
糟糕，他完全忘记了，直到最后都没能找机会问出口。
颜权说：“是我看错了吧，应该不是我。曲星辰怎么会拿我照片当屏保呢，怎么想都没有理由啊。不过……”
“不过？”
颜权不禁回忆起了什么，眉眼弯弯地笑着说，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他这次对我很好，不像以前冷冰冰的样子了！”
电话那头兀地陷入了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颜权只能听见萧子澄平稳的呼吸声。
不习惯两人之间的这种微妙的气氛，颜权感觉如坐针毡，于是试探着喊了一声：“萧子澄？”
“这不是挺好吗？”萧子澄说，“毕竟你挺喜欢他的。”
颜权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被这句话打懵了，脑子一瞬间空白。
颜权喜欢男人不假，萧子澄却妥妥是个直的，满脑子漂亮妹妹。虽然颜权没明确说过自己喜欢女孩子，但也未曾表现出喜欢男人的迹象，因为他不知道萧子澄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虽然最后肯定要找机会跟好友坦白的，但颜权还没有准备好，他不希望是现在。
所以萧子澄是怎么知道的？
“你家的柜子里，全是他电影的vcd不是吗？”萧子澄突然说。
一口气总算吐出来，颜权差点趔趄一步，他后怕地想，原来是指这方面的喜欢。
“确实很喜欢他的作品。”颜权说。
对方顿了顿，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轻笑。然后他突然像往常那样说了几句挤兑人的话，气得颜权和他斗了好几句嘴，才哈哈大笑着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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