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如同刚刚破开水面获取到了空气空气，神智逐渐清晰，缓慢地从其中抽离开来。
在混沌之中脸上隐隐传来些痒意，似乎有些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扫而过。
坂口安吾睁开眼，与拿着一只化妆刷正在他脸上涂着什么的太宰治正对上了眼睛。
“安吾醒了啊。”太宰治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打了个招呼，神色自然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坂口安吾盯着他面前堆成小山的化妆品：……
“……您在干什么？”
虽然他刚刚才清醒，但不代表他智力退化到了这种地步啊！
蒙混不过去的太宰治认真思考了一下，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开头：“唔，安吾你知道你昏迷三天了吗？”
啊……
安吾怔了怔。
那本书里面所蕴含的东西是在过于庞大，不如说昏迷了三天这件事情反而是要用“仅仅”来庆幸的。
不过就算如此，身为一个黑手党的首领不声不响消失三天这件事情还是有着让人头疼起来。
坂口安吾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右手手背上的针眼，空了的几瓶葡萄糖被一瓶瓶码在了地板上，像是什么游戏一般还被摆成了金字塔的形状。
真幼稚啊太宰君。
“不用谢哦。”被他在心里吐槽的鸢眼青年戳了一下一下瓶子，玻璃的瓶子在打了一个转之后勉勉强强稳住了重心。
“这几天我帮你瞒过去了，不过再晚一些就要被发现了。”
太宰治最终将话拐回了一开始的话题，一脸认真的一锤定音：“刚刚我就是在挑选被中也打死之后应该画怎样的妆容哦。”
“虽然您说的在逻辑上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也非常感谢这一点。”抛开现象直击本质的吐槽役举手，“但适合您的妆容为什么要在我脸上试啊？”
“哎嘿，不要这么小气嘛。”
“这跟小不小气完全没关系吧？”
“这么想来三个问题我还一个都没有提问——”
在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要转移话题啊”后，坂口安吾默认了继续——他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站在他面前的太宰治在反常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最终问了一句都看到了吗。
“看到了，”安吾点了点头，“除了书的本质与那些世界之外，还看到了您勤勤恳恳工作那么多年最后让魔——”
在那本几乎是整个世界支柱的书上，记载着无数的世界，上面有着许多不同的世界线，熟悉的人在上面做出了许多不同的决策，形成了全然陌生的局面。
而所谓“能让在书上写的故事成真”的能力，其实是将最符合内容某个世界提出来与原本的世界融合。
“——唔！”
正准备说出眼前这一位黑历史的坂口安吾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完全看不出什么的太宰治以与轻松的神情截然相反的速度飞扑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巴。
被他的体重压的眼前一黑的坂口安吾：……
就算杀人灭口也不用这种方法吧？
“那些世界里面也有像安吾这样的情况哦，不过基本上几周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是世界线。”
这也就是太宰治在这段时间里这么平静的原因。
……虽然您的语气很云淡风轻，但能把手放下吗？
坂口安吾有些无奈。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捡到书的时候归根结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如果换成是已经是武装侦探社成员的那位太宰治捡到了书，绝对不会有这种近乎于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有着自己的朋友、搭档与后辈，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已经拥有了不是仅仅凭这一份遗言、而是顺从着自己的心在光明之处走下去的动力。
而身在港口mafia的、对以前还不甚明晰的太宰，却能不管不顾地将所有人当做棋子，为了自己甚至未见一面、仅仅是从书上看到的挚友。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难搞，聪明的小孩子就更加难搞了。
至于聪明到自认为能掌控一切，也确实可以改变世界的小孩子——
完全成为灾难了啊。
坂口安吾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动了动指尖。
最终他抬起手，顺应自己的心揉了一把眼前人柔软的栗色头发。
不行，还是好气。
指尖陷进了柔软的发丝，安吾顿了片刻，又抬手敲了眼前人一个暴粟。
某种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感觉从指尖一路蔓延到了脊椎，让他整个人都莫名神清气爽起来。
而被他这一套组合拳敲懵的太宰治眨了眨眼，愣在了原地。
他就像是上一秒还在睡眠当中下一秒就被人强行挖了出来一样，仍旧带着些还没有搞清楚情况的困倦与茫然。
就在太宰反应过来企图抗议，坂口安吾却突然用一句话彻底打断了他的发言。
“所以这几天你这是一直在对我撒娇吗，太宰君？”
太宰治彻底闭上了嘴巴。
他微微低下头，鸢色的眼睛里翻涌着看不出的情绪。
真的太懈怠了啊。
在这几天里，他近乎是得寸进尺般的相处着，将自己暴露的一干二净。
——因为这位“坂口安吾”是“太宰治”的朋友。
不是从书上冰冷的文字中想象出来的形象，也不是这个世界与他没什么交集却因他的失误卷进这一切的港''黑首领。
那是与太宰治有着绝对信任的挚友，是能够在悬崖之上交托一切的存在。
大约人真的是一种永远得不到满足的生物。
一开始他想织田作能活下来写小说就好，后来他想他能看上一眼织田作就好，最后他想能与织田作成为朋友就好了。
在这一切都成为现实之后，站在阳光下的太宰治看着另一个世界的坂口安吾，突然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了一点。
这是“太宰治”的挚友，不是我的。
翻涌而出的夹带着类似嫉妒情绪的黑泥被他压回眼底，太宰偏了偏头重新恢复了那一副阳光的模样，语气里面充满了无辜。
“不，撒娇这种事情还是安吾更擅长一些吧？”
坂口安吾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面充满了迷惑。
……您在说什么鬼话？
“就在那个世界的我入狱后，”太宰治用一种略带做作的口吻回忆，“安吾可是看着我的照片，就像是女子高中生一样红着脸撒——”
这一次捂嘴的的变成了坂口安吾。
他忍着自己脸部逐渐上涌的热度，平淡地对太宰倒了个歉：“抱歉，刚刚手滑了。”
在与书同步过一次之后，对于自己原世界线的剧情安吾也算是一清二楚了。
在离开之前他还停留侦探社刚刚收留了「人虎」正准备跟组合大战三百回合的进度上，结果现在直接被人剧透到了结尾。
不过这种事情终归与自己的亲身经历有着差别，比起零散飘忽触手可及的片段，更像是需要调用的档案。
但经太宰治那么一提醒，安吾也确实调出了那么一段。
太宰入狱、侦探社蒙冤，天人五衰凭借着异能特务科的那一张书页白纸改写了侦探社的经历，让他们沦为了罪犯。
他一边受改写的现实影响无论怎么都只能调查出侦探社的罪行，一边又因为对太宰的信任帮助他们脱罪。
那段时间的压力确实很大，对着挚友的照片抱怨一下也不是什么太难以理解的事情，更何况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但谁能想到这么多世界里面居然有人开了挂啊！
开挂的这只太宰义正言辞地开口：“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在利用安吾，如果安吾回去后他有这种请求就应该狠狠拒绝让他自生自灭！”
“……虽然不是一个人，但那也是你吧太宰君？”
请对自己的恶意少一点啊！至少明面上不要这么明显吧？
跟自己的同位体放在一起百分之一百二会两看生厌宰科生物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愧疚。
他积极阳光向上且坦然的开口：“连陀思都打不过不如扔了吧。”
……不，这点唯独你开口真的很怪啊。
在结束了与太宰的争论——里面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某人试图推销他自己的“扔掉太宰”理论——之后，坂口安吾决定出去溜一圈。
至少要让mafia成员确认一下自家首领的存活状态。
这几层活动的人数并不多，为数不多见到的成员也都是低着头行了礼后匆匆走过。
偶然瞥到中原中也正坐在板凳上冥思苦想什么坂口安吾抬步走了过去。
他看见这位橘毛的重力使一边烦躁地按着笔头，一边近乎是恍惚地喃喃了一句话。
“地球被分割两半也好……”
有点……不，相当不妙啊。
总觉得再这么下去，文学水平还没有提高自家员工就要先疯了的坂口安吾眼神飘忽了一瞬间。
“中原君。”
“首领。”停了一秒才猛然抬起头的中原中也看到他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然后中也的目光就定住不动了。
在这位的目光下，后知后觉的，坂口安吾突然意识到了在他刚醒来的时候太宰似乎往他脸上涂了些什么。
——然后他就在一长串的争论中忘记了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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