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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1


天虞山,四面绝壁,极难攀登,山中布满毒虫毒草,这正是天下第一药庄,药王谷的所在。

        如今,在那唯一一条上山的隐秘道路上,一名褐衣的少年,面色如玉,正鼓着腮帮子朝药王谷的方向走去,虽身着男装,但粉嫩的小脸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个女子,一位沉着稳重的黑衣少年正跟在她的身后,目光如炬,不远不近。

        走了小半个时辰,走到了谷内,褐衣少女抬起修长的腿,一脚踢开了掩着的门,大门应声而倒,殿上长须男子一脸怒容:“夷光!你竟然又私自出谷!”

        堂中的褐衣少女扬起白皙的颈脖,清秀的脸庞面带委屈:“二伯,夷光实在是在这谷中呆的无聊了。”

        于拙看着就要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穆夷光,无奈一笑:“夷光,你老往山下跑,我看这药王谷也快留不住你了。”

        穆夷光朝着身后的黑衣少年翻了一个白眼:“只要苍耳跟着我,我哪里跑得下去,二伯,你说你是不是偏心,为什么苍耳的功夫那么厉害,从小到大我就没打赢过他。”

        于拙没好气道:“你要是有苍耳一半用功,你现在早就天下无敌了。”

        穆夷光撅着小嘴生气的往一旁一座,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思索着在什么时候倒地耍泼才能躲过二伯的责骂。

        :“你说说,你这几年,在谷中横行霸道,胡作非为,谷中哪个弟子不怕你,你七伯不就被你捉弄来都出谷了吗?”

        穆夷光忍不住偷笑着辩解:“哪是我作弄他,是他自己酒量那么差,喝醉了还要跳舞唱歌的。”她不禁想起了当日的场景,七伯喝醉了抱着二伯大哭,说自己的梦想其实不过是当一介书生,可哪想到造化弄人,竟然成了学武的,成日摆弄刀枪棍棒,实在有辱斯文。

        于拙想起当日的场景,也是头痛,扶额道:“你将你七伯的茶水加了你四叔的醉千日,他本就酒量不佳,这样一闹,他还哪能在谷里呆下去?”

        穆夷光掩嘴偷乐:“那能怪我吗?还不是五叔时时用这事讥笑他,说到底罪魁祸就是五叔。”

        药王谷的这个少谷主,从小生长在谷中,每天百无聊赖,日常就是对着谷中的弟子各种恶整,谷中弟子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怕一不小心上了少谷主的月整名单。整个药王谷中敢去给谷主告状的也就剩另外六洞洞主了,可那六位德高望重的洞主,都对这少谷主偏心得紧,有时候被少谷主捉弄急了,告给谷主听,可谷主若要惩罚少谷主,几位洞主又比惩罚自己还要心疼,

        :“光儿,这是怎么呢?又惹你二伯生气了?”掀帘而入的黑衣女子,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虽年过四十还是能看出其年轻时候的倾城之貌。

        穆夷光像见着救星似的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女子大嚎道:“十三姨,苍耳和二伯都欺负我!苍耳把我当小鸡似的拧来拧去,谷中的弟子都在笑我!”

        穆夕尧不着痕迹的看了跪在地上的苍耳一眼,哄着怀中这个撒娇的假少年郎:“若谁欺负了你,十三姨就去剁了他的手。”

        言辞虽然带着笑意,却有种不让人怀疑的决断,穆夷光再度抱紧了穆夕尧的腰身,抬头可怜兮兮道:“十三姨,是二伯,二伯欺负我。”

        于拙长叹一声坐在檀木椅上:“你这孩子,越大越让人操心,我有说不让你下山吗?你就给你十三姨告状。”

        穆夷光立马从穆夕尧的怀中抬起头,双眼亮:“二伯的意思是?许我下山玩儿了?”

        于拙从怀里掏出一块镂空雕刻的玉牌,一把扔给穆夷光:“带着去吧,药王谷这几年也壮大了不少,也别让谁欺负了去。”

        这可是药王谷谷主的令牌,见令如见谷主,穆夷光高兴得摇头晃脑,拿着玉牌摸了又摸,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于拙一见这孩子的调皮样,就没法生气:“你要下山玩儿,总得和你几个叔叔伯伯说一声,哪有像你这样带着几两银子就下山的道理,这山下可不比谷中,任你为所欲为……”

        于拙还没吩咐完,穆夷光欢呼一声就飞奔出了大殿,向几位叔叔伯伯告别去了。

        穆夕尧面纱下的脸看不出表情,只是长袖下的双手握紧了。

        于拙厚重的声音响起:“苍耳,你去暗自跟着夷光,护他周全,不得出错。”

        俊俏的少年郎点了点头,就如一阵风般追着夷光去了,连于拙也不得不承认这年纪轻轻的少年,武功早就在他之上。

        :“夷光一个女孩子,还是不太放心。”于拙正了正脸色,长叹道:“尽乐还没回来?”

        穆夕尧怔了一下,随即款款道:“你知道他的脾气,过段日子也就回来了。”

        于拙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在江湖上充满神秘感的药王谷谷主,一脸疲惫,忆起当天的争吵:“你们是不是在怪我?当年若不是你们幽幽谷拼死相救,我又怎能带着夷光隐居于此,我现在畏畏缩缩,也怪不得他要恼我。”于拙一脸苍茫,十六年前的血雨腥风仿佛还在眼前,他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的威风将军。

        穆夕尧温和一笑,声音清脆而坚决:“尽乐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当年的事情,于你们长龙军又何尝不是伤痛,我们忍辱负重那么多年,终于壮大了药王谷,纵使我们有什么想法,也要顾及到夷光这个孩子,有些事情,的确需要从长计议。”

        于拙又叹了口气:“老七也跟着老五去了,真没想到这些年,你们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

        穆夕尧没有接话,瞒着于拙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于拙愿意放穆夷光下山,也就说明他默许了这事儿,只是不希望穆夷光知道。

        穆夕尧看着远处西斜的落日,心中默念:“姐姐,你的仇,终是要报了。”

        穆夷光根本不知道殿中生之事,沿路对着谷中的众弟子宣扬自己要离谷之事,谷中的弟子一听大都强掩欢笑,强装悲伤,等穆夷光一走,立马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穆夷光要走本就自己高兴,虽然知道这些弟子不是真心挽留她,也懒得计较,全都一个个的握手拥抱,笑着去每个洞主那拜别。

        直到满天繁星才带着包袱来到了他在谷中呆的时间最久的草洞中,一名青丝束冠的男子正背对着他熬着草药。

        :“三叔,二伯同意我出谷拉,我这可是来和你道别的。”穆夷光一进洞中就得瑟:“我这要走了,你也千万不要想我。”

        熬着草药的身影僵了一下,而后舒展身体,是一张与年岁不符合的俊朗的脸:“你要走,其他几位叔叔伯伯没说什么吗?”

        这草洞中虽药香四溢,也多的是蜘蛛、蜈蚣等毒物,穆夷光拿了一只黑斑蛇王放在掌心玩耍:“大伯又对着我孜孜不倦的念了几个时辰,四叔那酒洞酒气熏天,想必也还睡着,十三姨一直跟着二伯不知道在聊什么,我就没去打扰他们,这不最后才来见你吗。”

        :“怕打扰他们?你怕是担心你二伯、十三姨反悔了吧。”这位在药王谷中占了重要分量的医者,瞥了眼穆夷光放在桌上的包袱,精明的眼光闪了一下:“那你不赶紧下山,还在我这儿晃悠什么。”

        穆夷光调皮的勾起嘴角,眼睛中的狡黠不言而喻,绕着这草洞转了半天:“我这不是来找三叔你要离别礼物了吗?”

        应越不由好笑:“我这药园子你从小呆到大,有什么你没碰过的?”说罢翻了翻穆夷光的行李,哑然失笑:“你偷你五叔的银票和玉器我也不说你了,你七伯的武功秘籍你也拿,还是他最看重的七绝谱,你七叔一直说他把这本书藏得很好,一定不会被你偷去,你又是从哪找的。”

        穆夷光四处翻找着,轻身一跃从洞顶的石梁上拿下一个锦盒,瘪瘪嘴:“他每隔一个月就换一个地方藏,我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是觉得反正我又不学,苍耳不敢学才没有拿的,我这次行走江湖说不定哪天我就愿意学了。”

        应越摇着头:“你七伯若是回来知道了这事儿,可还不得又被你给气下山去?”

        穆夷光嘿嘿笑了两声,用闪闪亮的眼睛看着应越,嬉笑道:“三叔,你这箱宝贝都给我吧。”

        应越屈指敲了一下穆夷光的头,对这位小谷主他也是十分疼爱和怜惜,顺手从盒中拿出几瓶:“这是梦中乡、泻千里和不安神,你平时不也老从我这里拿去作弄弟子们吗?”

        穆夷光不满的撅起嘴巴:“三叔,我拿着蒙汗药、泻药和痒痒粉怎么闯荡江湖,你好歹也给我几瓶毒药啊,不然我可就把你最爱的小黑带走拉。”穆夷光作势就要把缠在她手腕的黑斑蛇王放在怀里。

        那黑斑蛇王是天下五毒之一,敢这样轻率的放在怀中的人恐怕天下也只有穆夷光一人了,虽然这黑斑蛇王得来不易,应越又常用他制毒,但他当即打算让穆夷光带走这条毒王。

        :“你说,你这些年坏了我多少草药和药引,若不是你二伯他们有能力,我这哪还能有你看得上的东西。”应越又从锦盒里翻出几个瓶子扔给穆夷光:“这是小黑的蛇粮,另几瓶都是世间剧毒,你拿着别丢了,都是我的心血。”

        穆夷光倒是高兴的拿过就随手扔在自己包袱里,应越眉眼一跳,心中一阵肉疼。

        :“三叔,你毒药给了我还得有解药啊,再给我几瓶解药呗。”

        应越一听,立马冷着脸:“毒了就毒了,干嘛还要给解药。”这位曾经特立独行的毒医,最不屑的就是给被他下毒之人解毒。

        穆夷光只得笑呵呵的陪着笑看着应越将盒子收了起来。

        应越转身一边熬制草药,一边叮嘱:“记住,行事不可招摇,自己要小心些。”

        穆夷光应了三叔,出了草洞,竟一刻都不能等,唱着小曲,背着包袱,乘着皑皑月光,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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