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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恩将仇报


昨日流的血已经过去,今日迎来的是战士应得的喜悦。

        也得到了他们应得的赏赐:牛羊、女人、铁器、金银;合该吃着肉,喝着美酒,吹着自己昨日在战场上的牛逼。

        一场狂欢,释放昨日自己在死亡下的压抑,释放自己这些日子来因为家庭和部族随时可能消失的恐惧。

        昨天是一场大胜,八万人打败浑渠十五万人,歼灭敌军近七万人,在最后降了两万多人。

        现在局面已经完全反转了,这样不要说还有颜玦在,就算没有他们,打赢浑渠也是完全可以做到。

        所以已经不需要这个少年了。

        颜玦在长狄的呼声越高,奚多兰就越不放心,其实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这一仗打赢,他要怎么去除这两个中原人。

        在他可汗的地位还存在,说话还算数的情况下。

        “今天我叫各位族长来,是有一件要紧是必须商量个结果出来。”

        夜晚的营帐内,奚多兰坐在上位对下面的一群族长说道。当然这之中的人有颜玦二人、原天啸、提耶还有诺护那多。

        “可汗您有什么事就说,我们都听你的。”一个对奚多兰比较尊敬的族长抱拳说道。

        刚打过一场大胜仗,显然所有人都比较高兴,看上去都是一副什么事好商量的模样。

        当然此人也有可能是奚多兰找好的托。

        “就是啊可汗,你有什么事就说,就算你现在要我们去找浑渠那老头算总账,我们也不怕!”又一个族长站出来说道。

        奚多兰闻言冷笑一声:现在优势全在长狄这边,你们当然不怕!换做前几天试试,一个一个就都想着跑路了。

        但他并不戳破,毕竟还指望这些人今天能助他成事呢。

        “咳咳。”奚多兰清了清嗓子,才缓缓开口道:“大家都知道我们昨日打了胜仗,用八万人打退了浑渠那老混蛋十五万人;而现在的局面也反转了,我们处于绝对的优势,我相信只要我们再协力打赢那么一仗,维狄那伙人也只能收拾东西灰溜溜的回他们老家放羊了!而我们也可以带着战利品回去安抚这些个月受尽苦难的族人了,让族里发展的更好!”

        一席话顿时让各族族长内心的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这些东躲西逃,天天吃不饱的日子他们可算是过够了!不由想起家里等待自己的亲人妻儿,更让他们在意的是真正打败维狄后能搜刮来的战利品。

        “可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能打跑维狄那些狗日的,老子这条命就算给你,也不亏了!”一个面容粗犷的大汉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豪迈道。

        下面跟着的一片附和声,让奚多兰十分满意。

        酝酿了一下后,奚多兰又开口说道:“现在的一切,不得不说,我们必须要感谢这个外来的中原人。要不是他们的小计策,我们也不可能打赢,所以我们可要好好的感谢他们呐!”

        ‘外来’两个字咬的很重,而且悄然把所有的功劳都用‘小计策’三个字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下面的族长们以为是可汗要褒奖这两个中原人,也就纷纷上去道谢,也承诺了不少好礼。

        诺护那多小脸红扑扑的一个一个认真回礼道,一副与有荣焉,骄傲的不得了的样子。

        但颜玦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果然,没过多久后,奚多兰换上了一副凝重的表情,等所有人都差不多安静了以后,开口说道:“大家也不要觉得自己没起到什么作用,我们长狄团结一心,带着自己族里为数不多的战士冲锋陷阵,就是我们最大的功劳!”

        不少族长听奚多兰这么一说,好像有点明白了的意思:是呀!我们可是带着自己的兵上阵杀敌才有了今天的好结果啊,上去流血牺牲的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凭什么把功劳都扣在两个外人头上?

        纥干乌拉也听出了奚多兰的话外音,但他这回没有聒噪的开始嚷嚷,而是选择戏谑的在一旁看着:中原小子,到头来你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伶舟瑕脸色逐渐变冷,虽然奚多兰表面上是在夸奖自己的将士,但这话说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还不算完。

        “哎,我们草原汉子耿直,但你们难道就没有问过,这两个中原人是哪里来的吗?他们真的是长溟山神赐来帮我们消除灾难的吗?”

        所有族长都沉默了,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可汗,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燕山部的军师是我亲自封的,这有什么好问的?”这下连诺护那多都听出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你就没问问他为什么来草原吗,一个身手不凡,谋略超群的中原人,就这么好心的来帮我们草原人?”奚多兰睁着眼睛,一副满是疑问的样子:“你说呢?小、族、长?”

        这下弄的诺护那多有些着急了:“你身为一个部落的可汗,怎么可以不按功行赏?怎么这个时候说着些没用的?”

        诺护那多虽然有做好一个族长的决心,但显而易见的,他还是太小了。

        “什么叫没用的?他们也就欺你年幼,从而找个入口下手,好让他们中原人的奸计得逞!你就没想过要是你们现在的几万人落在一个中原人手里,他会怎么对待你们?按我说,也只会把你们当做苦力,去帮他们获得更多的好处,去打更多的草原人!”奚多兰越说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

        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哼,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幼儿了?”原天啸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奚多兰顿了一下,好像是反应过来在场的还有一个狼王,声音低了低说道“狼王言重了。”

        “但我们草原人何时需要被中原人支配了?我们凭什么要对两个中原人马首是瞻,我说的局面难道就没有可能出现吗?”被当众落了面子的奚多兰有些不悦,但并不敢针对原天啸说些什么。

        原天啸的胸口开始起伏,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咬着牙说道:“你是要赶他们走?”

        是的,这才是奚多兰今天的目的。

        赶走这个可能威胁到他地位、或者说可能与他争夺利益的人。

        “是又如何,在场的各位族长,你们就忍心看自己的部族慢慢的被中原人蚕食吗?我们要不提前做点什么,到时候可就来不及了!”奚多兰面色通红,正张干枯的老脸挤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碰到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呢。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一席话确实让绝大部分族长都动起了心思,不管是真的怕这两个中原人,还是想得到更多的利益。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说道:“是啊,这样下去可不行。”

        “可汗说的对,这里不能留他们!”

        “这两个中原人居心叵测啊……”

        甚至刚刚力挺奚多兰的胖子直接走到颜玦面前,毫不在乎的开口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两位轻便吧!”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诺护那多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而伶舟瑕的手已经摸向腰上的剑柄,对北狄人,她向来没什么好感。

        奚多兰马上又长叹了一声开口道:“哎,你们也看到了大家的意见,身为一个部落的可汗,说实话,我并不希望看到我们兵刃相向,两位还是不要让我为难。”

        说着他故作很痛苦的样子说道:“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这些日子你的功劳虽不及我们各族勇士,但也是费了些心神。这样吧,我送黄金百两作为谢礼,这些钱财够你在中原好好过上一辈子了。”

        “我看不识趣的是你吧!”原天啸冷笑一声,挡在颜玦二人前面说道:“一口一个中原人,但你身为可汗,利用了别人,看着如今事态已稳,就要把恩人赶出大帐。你们这样也算是草原之人?草原的民风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了!”

        原天啸越说越激动,脸上淡淡的圈脸胡都仿佛倒竖了起来,最后甚至是怒吼出声:“奚多兰,你可真说得出啊,我们草原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在一旁一直默默看戏不出声的颜玦被原天啸这一声给惊到了,他一直以为这个三十多岁的邻家大叔性情极其温和,十多天下来多数扮演的都是一个听众或者说是一个和事佬。

        但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温和的大叔发起怒来有如雷霆,震慑人心。两米多的身躯堵在门口,让本就昏暗的营帐内几乎看不到一点亮光,所有人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光听着粗重的喘息声,和用力攥紧拳头的摩擦声,就让他们有话不敢说。

        “狼王,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北狄人,他们是中原人!”奚多兰的手也伸向自己肩上的红雕,冷声说道。

        剑拔弩张。

        僵持了不到一刻钟,颜玦笑了笑无奈站出来说道:“行了,事已至此,那我就随了可汗的意思又何妨?累了几天了,我也不想再见血了。”

        笑的有些累。

        就像某一日的雨天。

        他该习惯这样。

        “可是……”原天啸不甘心就这样罢休。

        他狼王,在草原上名号可不止是因为可以呼唤群狼,更多的是,他的为人能让所有草原勇士心服口服:他可以为了一句诺言,护别人遗孤六年,直至那个孩子可以在草原上自立;他可以为了还点滴的人情,在寒冬的大雪里带出几百只迷失在风雪中的牛羊;他可以为了维护另一个勇士最后的荣耀,去单挑数十个部族里所有参与过赛马大会的战士。

        如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可以觉得无所谓,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一但涉及到他周围的人,那么他的肩膀足以撑起一片天。

        这就是狼王。

        颜玦摆了摆头,拉住伶舟瑕扶在剑鞘上的手,低声说道:“走吧。”

        伶舟瑕却拉开颜玦的手走上前去,盯着奚多兰的眼睛,慢慢道出一句:

        “你,可不要后悔。”

        声音冷极,远胜过他们最害怕的北地冬寒。

        所有人在一瞬间仿佛都回想起了昨日战场上的那个声影:倾国倾城之貌,不着战甲,不施粉黛,立于万军阵前,面色决绝,目光冷然,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人们就已经看到了胜利。

        一剑挑轻尘,碧落不见冷。

        这些日子是她过得最闲适的日子,她就那样看着:看那个病弱少年为了与自己立场迥异的北狄人彻夜不眠;看那个病弱少年拿着一块炭笔,对着一张满是毡毛的羊皮纸倾尽一整个日月轮转;看那个病弱少年顶着随时被杀的危险,一次次踏上那本该不属于他的战争。

        之后呢?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的是一只善良的狮子在另一只狮子的爪下救下了一只小狼崽,但等那只狮子被赶跑了,小狼崽对善良的狮子说:“你走远点吗?你在这里妨碍到我捕猎了。”狮子能说什么呢,只能点点头黯然离开了。

        因为善良。

        那个少年一瞬间的黯然,让她有些难过。

        难过,所以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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