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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离开


白芙夭脏兮兮地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遇到些僧侣看她格外惊奇的目光,白芙夭也没在意,直到阿娇见到她,赶紧拿了干净衣裳还有帕子要给她擦脸换衣,白芙夭才知道自己就是这种丑样子跟道寂娇娇说了那么多话,还同呆在一间杂物间,想着能发生什么旖旎的事。

        真的是丢人丢尽了!

        甚至,如果道寂并不是纪禾,她现在根本没法理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白芙夭拿着帕子狠狠擦着脸,擦得眼眶发红:“回天香楼!现在连夜就回天香楼!”

        “连夜?”

        “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受人耻笑吗?”

        阿娇一听小姐要回楼里,心下高兴,可说什么耻笑又很不明白,她自是知晓白芙夭给寺里捐了多少香火,红姑知道白芙夭动用那么多钱还专门派了人来问,可白芙夭就是要捐,寺里方丈都对她们和颜悦色,谁敢对白芙夭不敬啊。

        “还不收拾东西?”白芙夭将帕子狠狠塞到阿娇手里。

        “这就去这就去!”

        终于结束这种天天吃斋饭数小麻雀的苦日子,阿娇忙不迭收拾行李喊人去备车,结果等到月上梢头所有一切都准备好,她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姐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在厢房里睡着。

        阿娇推开房门,木棱窗外月华倾下,乌色长发铺满床榻,她家小姐漂亮至极的脸还是气鼓鼓,整个人在睡梦里攥着被子蜷成一团。

        这样的女人,真的有人能忍心让她委屈吗

        阿娇对白芙夭白天灰溜溜回来还有些介怀,可白芙夭只说她就是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去,说话的时候脸上愤恨又难过,肯定不是她说的那回事。自从白芙夭来了灵山寺,她每天的心情总是很变换,阿娇每每都觉得她受委屈,可问也问不出什么。

        “小姐……”

        思来想去阿娇还是决定喊喊白芙夭,然而刚出声白芙夭就蒙着被子滚到床内再也不愿起来。

        “车已经背好了,可以走了。”

        “……要走,明天再走。”

        阿娇不安地挠了下头:“那……我让马车还是等着吧,明个儿一早小姐起来了就走。”

        “……倒也不必。明天再说吧。”

        小丫头在房间里焦急地转了两转,她很了解白芙夭,说明天,什么明天,看样子估计她家小姐还是后悔了,等到明天也别想叫她下山,手刚伸过去想再劝劝白芙夭,女人就又往床内挪了挪,最后阿娇也只能收回手合上门离开。

        卧房里再次一片宁静。

        白芙夭睁开了眼睛。

        最后也只能有点懊恼又有点放松地舒了口气。她现在脑子还很乱,还需要时间想想,天香楼不想回,哪里也不想去,就只想忘掉一切,也许过一天过两天,所有的一切就好了呢?

        白芙夭像是小乌龟,缩在灵山寺自己的小房间里呆了两天还是下了山。

        这回是红姑派人来请的,说是天香楼来了客人找她,带了宫里的圣谕,不得不让白芙夭中断了“修行”。

        白芙夭没跟道寂告别,只让阿娇跟慧成方丈打了声招呼,收完后厢房里的所有行李才离开了灵山寺。

        她一步一步走下寺门前的台阶,回过头,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是想看到谁。

        寺里住了些时日的大美人香客离开跟她来时一样传的沸沸扬扬,被派过来打扫的几个沙弥推开白芙夭住的那间屋,里面干净清透散发着女子住过的淡雅香味,沙弥们不敢听不敢看不敢闻,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念着经,然后就在她榻边的茶几上发现了一套靛蓝色的衣裳。

        有人好奇展开,发现这是一件崭新地、摸起来比他们新发的僧袍还要舒服多了的僧衣。僧衣质地柔软摸起来就像是云朵,是他们从来没见识过的料子,每一处针脚细密,不过有些地方线头乱糟糟,好像是执线的人第一次做这种样式的衣裳,并不熟悉它的该怎么做。

        “这是谁的?怎么会在这里?”

        其他沙弥也跟着过来,有人在茶几上又发现了字条,立刻展开,几颗光溜溜的小脑袋凑在一起看:“赠予有缘人。”

        有缘人?

        小沙弥们不解:“是那个女施主留的吧?有缘人,谁是有缘人?”

        “如果是我们见到,那我们应该就是有缘人。”

        “可……这明显就比我们的尺码大多了……说明我们才不是有缘人……”

        小沙弥们嘀嘀咕咕苦恼。

        恩净最后拿着干净的帕子进来:“你们都干什么呢?”

        恩净虽年幼却已经是恩字辈僧侣里的小头目,众位小沙弥见到他都围拢过去将僧衣还有白芙夭留下的字条给恩净,恩净摸着脑门思索后还是决定先收起这件僧衣:“给我吧。”

        京城依旧是一模一样的繁华,沿街叫卖的小贩,追着跑来跑去的孩子,一且都好像是昨天,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这片樊笼。白芙夭在马车上百无聊赖走了一路到天香楼前,有机灵的婢子瞧见她的车驾赶紧去通知红姑,楼内的侍从则拿着脚凳过来伺候白芙夭下车。

        躬身的奴才穿着灰扑扑的短打,瘦削、孱弱。

        阿娇掀开马车帘,小心牵着自家小姐的手下来,白芙夭第一眼便见到的场景。

        踩着凳子下马本是白芙夭平日里最常见的,而蹲着的凳奴本也是天香楼最常见的奴才,她从未注意过,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今日,却格外地刺眼。

        那片灰色白芙夭一见就觉得心里痛。

        那个人也是穿灰色。也很瘦,那宽宽的僧袍包着他,总让人觉得随时随刻就会飞走。

        真是,连饭都吃不好,木头脑袋一个,没父没母跟着和尚在寺里念经,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

        或许也是靠着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受人磋磨?

        “别这么蹲着,你给我起来!”白芙夭不伸脚,朝那位奴才喊。

        低眉顺目不敢跟楼里最红的姑娘对视的侍从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受宠若惊抬头,却见白芙夭眼眶发红,更是大惊失色。

        耳闻头牌白芙夭脾性最是古怪肆意,他他、他没碰她,也没惹她吧?

        “白……白……”侍从抖若糠筛,捏着脚凳蹲也不是起也不是,一颗元宝就砸到他怀里,砸得他肚疼。

        “叫你起来你就起来!以后不准这么伺候人下马车,你去管事的那儿领点别的事做,就说是我说的,听到没有?这点钱给你买身新衣裳穿,不准再穿这件!”

        “啊?”

        白芙夭不耐再重复一遍,不高兴皱眉,挥手让他让开。侍从傻愣愣张着嘴看白芙夭,怀里还抱着那颗从天而降的元宝,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然而还是在白芙夭的威慑下直起了身并下意识站到了一边。

        女人提着裙摆,露出尖尖小小的粉色绣鞋,然后在阿娇的扶助下自己跳下了马车。

        今儿的白芙夭穿了件桃粉的叠纱裙,裙摆在空中翻转出漂亮的弧度,马车倒是不高,但白芙夭还是微微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自己。

        “以后我也不要人伺候我上下马车了,阿娇,回头跟他们都说一声。”

        “好呢。”

        “再跟红姑说,芙阁的侍从减几个,多了看着心烦。”

        “好呢!小姐有我就好!”

        ……

        接着元宝的侍从看着白芙夭婀娜娉婷的身影消失在楼内才慢慢回过味来,那接白芙夭的马车夫也一抽马鞭跟他说恭喜恭喜,白姑娘心善,准备罩你了。

        侍从捏了下自己的腿。

        不是梦啊。他还以为卖身到天香楼做了最低等的奴仆,以后一辈子都只能这么卑微地在所有人脚边讨生活,现在一切都变了,他还得到了这么大的一块金子!还让他买新衣裳!

        明明是那么那么好心的女子,以后谁说白芙夭脾气古怪他就跟谁急!

        白芙夭和阿娇在楼里没走两步,红姑就从远处匆匆过来,脸上堆着笑,赶到白芙夭面前捧着她的手亲热地摸着,再看她就露出心疼表情:“瘦了瘦了。你瞧你在山上十来天吃又吃不好,住又住不好,受那个苦干什么,这回回来就别寺里了,我让人给你好生调理一番。”

        “才十来天吗?我还以为只有几天呢。”白芙夭摸了下光润的脸颊就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有你,红姑可是度日如年啊。”

        “好了,什么圣谕非得让我回来。”白芙夭问。她其实很奇怪,皇上那日其实跟她算是彻底说开,怎么说,也不可能从宫里再想起来关心关心她。

        红姑这回笑得更开心:“一个月后有宫宴,让天香楼派几个姑娘去献舞。特地指明了要你。这简直是天香楼的福气啊,哎哟,头一回我们楼的姑娘也能这么风光,芙夭,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哈哈哈……”

        白芙夭不想听红姑说杂七杂八,直接打断了她:“我的重点是,为什么今天非得要我回来。便是练舞,以我的水平,也不需要操心这么早吧?”

        “当然不是为了练舞。是来传这个圣谕的人,是二殿下啊!”

        白芙夭定住了步子。

        “他就在芙阁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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